魏律師去跟李星河打招呼，“李小姐，我先帶他們去雇個貨車回來。”
“不行，你們走了，一會要冤枉我們偷東西怎么辦？”
“不會的，我們已經確認了，這里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了。”
“不行就是不行，你們說的話我不信，你們就留在這，看著他們收拾。”
李星河內心冷笑，地球都是你們的菜園子嗎，你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搞笑。李星河不同意他們離開，魏律師也不好強行走掉，只好就讓石清的父母繼續呆在這里‘監工’。“老板，這些隔斷怎么辦？”
“拆掉，統統拆掉，扔出去。”
李星河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你們輕點，別拆壞了。”
“再廢話你們去拆，怕壞的話早干嘛來著？”
魏律師知道，李星河現在是憋著氣呢，他無奈地想了別的辦法，用114電話查了一家搬家公司的電話，電話聯系讓他們派個貨車來這里。“你也沒問問他們要多少錢。”
“伯母，錢我出了，你別說話了。”
魏律師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今天上午本來工作都很順利的，下午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為什么要在這里看別人搬家，他想不明白，他到底做錯了什么。十幾個人收拾的自然是快的，一小時左右，石家所有的東西都被送到了樓下大門外，就堆在那里，跟垃圾混在一起。李星河檢查了電表、水表、天然氣，確定一切都沒有問題。“鑰匙給我吧。”
她對著石清的父母伸出手。石清的媽媽雖然不樂意，也沒別的辦法，從褲兜里掏出一串鑰匙，從上面卸下來一把，遞給李星河。李星河拿過來看了一眼，然后把手伸向石清的爸爸，“你也有吧，鑰匙當然不是一把。”
本來以為只給一把就交差，讓她自己再配去，結果連這個小小的如意算盤都沒有打響。他從腰間拿下掛在腰帶上的鑰匙串，也拿下一把一樣的鑰匙。李星河拿過來，“還有吧？”
“其他鑰匙時間長了，早就找不到了，我們只有這兩把。”
“行吧，那就這樣吧，你們檢查一下，這里可再也沒你們的東西了，出了這個門，再說缺東少西，我可過后不補。”
石清的父母，認真地轉了一圈，他們倒不是在檢查東西，重要的東西他們早就自己搬走了。很不舍地摸摸這，從窗戶再往外看一看，“沒什么了，都收拾干凈了。”
“行，那就慢走，不送。”
石清的父母連同他們所有的東西，都這樣快速地被打包，掃地出門。他們消失在大門外之后，這里終于是安靜了下來。李星河看了看變得空曠的二樓，收拾了一下心情，她對于跟她媽媽年紀差不多大的中老年人，總是有一種憐憫，她曾經想給他們體面，但是奈何這種體面，他們不要。她收拾好心情，輕松地說，“幸虧這里是干凈的地板，不是水泥地，你們先洗洗手洗洗臉，找地方坐，我去給你們買點東西。”
李星河交代完畢之后，把攝像機妥帖地收進包里，然后洗了洗手，出了門。門外搬家公司的車已經來了，他們正在往大大的車廂里面搬紅木沙發，本來在沙發上的垃圾被挪到了地上。李星河斜眼看了看地上狼藉的垃圾，“一會把垃圾收拾干凈，一點都不許留在我店門前。”
“你扔這里的，你自己收。”
石清媽媽接話總是那么快。李星河不生氣，甜美地笑笑，“哦，好的，你們不收完全可以的，我沒意見。反正等我回來的時候，但凡在我的店門口看見一袋垃圾，諒解書就沒了。”
石清的父母瞬間石化在原地。她也不等他們回答，直接瀟灑地甩頭，轉身走掉了。等她走到五個店鋪開外，石化在原地的石清父母才反應過來。石清的媽媽看了丈夫一眼，再也忍不住，“啊啊啊！氣死我了！這死丫頭氣死我了！她怎么這么會氣人啊！”
“行了行了，趕緊干活吧！”
石清的爸爸已經認栽了。他雙手自拎起一袋子垃圾，遠處的垃圾桶已經滿了，只能再往前走，往更遠的垃圾桶扔。這樣來回走幾個來回，東西都已經裝到貨車上了，可是垃圾還沒有扔完。魏律師實在等不及了，脫掉西服外套，放到自己的車里，挽起襯衫袖子，幫著他們一起扔垃圾。最后一趟終于折騰完畢了，“伯父伯母，這件事算是結束了，諒解書的事，大概哪天落實？”
石清的爸爸想了想，“這兩三天吧，我們的車，二手店的人聯系來看過了，他們就這一兩天來把車開走。等車款也到了，賠償金就差不多湊夠了，到時候我們跟你聯系。”
“好，那我隨時等您的電話。我這就回去了，不送你們回家了。以后再有什么事，一定要提前跟我聯系商量，好吧？”
石清爸爸含含糊糊地點點頭，上了搬家貨車。魏律師看他們嘴上答應，知道自己大概率也是白費口舌。他從錢包里面抽出搬家公司的費用，遞給司機，車子發動，緩緩地開走了。魏律師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回到自己的車上，剛剛疾走扔垃圾，身上冒了汗，他打開車窗，拿出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支煙。點煙的時候，聞到手上好像有一股難聞的垃圾味兒，媽的，律師生涯第一次遭遇這種事，還得幫當事人扔垃圾，這事千萬不要傳出去，不然他真的沒臉繼續在云停當律師了。關鍵是，不光幫當事人扔垃圾，還得給人家拿搬家公司的錢，但凡他能再忍住聽他們絮叨，這冤大頭他一定不當。他中午飯還沒吃呢，但是每次抽煙的時候，隱約聞到手上的味兒，都覺得自己要嘔吐出來了。魏律師煩躁地把領帶徹底解開，跟西裝外套一樣，扔在副駕駛。遠遠的，那個李星河回來了，身邊跟著一個慢悠悠瞪著三輪車的人，三輪車不知道裝了什么東西，滿滿高高的，上面有繩子緊緊地勒住。她正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兩個人越走越近，他看清了，那三輪車里面滿滿放的全都是新被子，毯子。他一邊吸煙，一邊聽著女孩子講話，“嗯呢，現在他們都走了，店鋪里面也已經清理干凈了，你放心吧，我一會忙完就回家。哈哈，具體的等晚上打電話再說，你先忙吧。”
她又說了幾句，走到店門前，掛了電話，跟騎著三輪車的人一起，把車里面的帶著包裝的新被子，全部卸貨到一樓大廳里面。嚯，這三輪車還挺能裝的。除了被褥，還有兩箱子礦泉水，兩大袋子面包火腿腸之類的食物。東西都卸下來了，她從包里面拿出錢，數了一些，遞給對方。魏律師把副駕駛的車窗也按了下來，她的身形與聲音都更清晰了。送貨的人走了之后，她仰頭對著樓上喊。“都下來拿東西啦。”
魏律師繼續吸一口煙，很快，大廳里面出現了剛才那些工人。“你們把這些都拿上去，這些是今晚的被褥，你們用完明天都拿走吧，送給你們。”
工人們都興高采烈地拿著被子上樓，李星河把吃的喝的給剩下的人。“水，還有一些零食，我怕你們無聊，買了幾付撲克在里面，你們先玩著。我去買晚飯來。”
她事無巨細地講了好多話，之后準備再一次出門。他也抽完最后一口煙，拉開車門，“李小姐。”
“誒？哦，魏律師，你還沒走啊？”
“嗯，抽根煙休息下。”
李星河看看他，又瞄了一眼他卷起的襯衫袖子，“哈哈，你也跟著扔垃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