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予安想起虞執死前說的話,臉色微沉,低聲道:“不排除這個可能。”
二人對視一眼,默契盡在不言之中。
陸沉珠相信上一輩子的虞執是沒經歷過上京城的“地龍翻身”的,若是經歷過,他說不定會死在那場動蕩之中。
那他聽到的“地龍翻身”,定然是百姓們口口相傳的。
只是那次的“地龍翻身”是真正的地龍翻身,還是上一輩子的陸靈霜用天雷子炸出來的?
如果是炸出來的……
那么兩輩子都做出了炸皇城這樣的事情,合理嗎?
而且炸的還是兩個不同的國家?!
若說這一輩子的陸靈霜是因為失敗,而對世界、秩序、根源和人的痛恨,那么上一輩子呢?
已經擁有了一切的陸靈霜,又為什么要炸毀上京城?
是為了快速籠絡權力?
還是因為別的?
陸沉珠腦中一片混沌,甚至覺得這幕后有一只手正在推動操縱著一切。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等。
“等待”只是將命運推向上一輩子的“老路”,她要主動出擊,起碼不能你坐以待斃。
蕭怒不解陸沉珠的問題,道:“你們兩打什么暗喻?”
陸沉珠卻突然道:“蕭怒,你知道什么情況下可以將一個帝王拉下帝位嗎?”
“還有什么情況,要么武殺,要么文奪。”
武殺,發動政變,直接用鐵血手段將帝王殺死,直接奪取帝位。
文奪,用大局大勢和天下輿論,逼迫帝王禪位。
“如果要奪走你的皇位,那些人現在的武力能辦到嗎?”
“做夢。”
“如果是雙管齊下呢?”
陸沉珠緩緩閉上眼睛,開始照著自己的設想道:“先是用大量天雷子,造成地龍翻身的假象,天下人皆以為,地龍翻身是帝王無德,蒼天動怒的意思。
而在在位期間遇到地龍翻身的帝王,都要去祈福請罪。
若在此時,各地再有再難再起……例如瘟疫、饑餓、天災等等……再有人煽動百姓,反對你的統治,你會為了自己的帝位,去血腥屠戮那些無辜的百姓嗎?”
蕭怒被陸沉珠說得通體冰寒。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去查一查吧,看看一些代表著帝王之威的地方,有沒有什么被人埋下天雷子。”
蕭怒腦中閃過了許許多多不同的畫面,最終低聲道:“好,多謝,只是……區區一個慕容夫人,能有這等魄力?”
一個女子,敢用自己的女兒毒殺帝王?敢大量購入硝石和硫磺,試圖炸毀沃城引發動亂?敢聯合其他人挑戰皇權?
陸沉珠搖頭,“我不知道……但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嗯?”
“安安,麻煩你把慕容芊芊帶過來。”
“好。”
蕭怒:“……”
安安?
蕭怒原本滿心的緊張都因為這兩個字消失了,在這么一瞬間,他甚至有點想笑。
見蕭怒神色扭曲地看著自己,柳予安勾唇一笑道:“你孤寡一人,是不會懂的了。”
蕭怒:“???”
你說就說,為什么突然戳人痛腳?
幸好慕容芊芊來得很快,否則蕭怒一定要和陸沉珠告一狀。
“皇上,陸姐姐。”
慕容芊芊眼眶還是紅的,但整個人顯然冷靜了不少,神色也比方才堅毅了些。
陸沉珠輕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接下來,就要看你們兩個人的演技了……”
……
慕容芊芊成為慕容娘娘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慕容芊芊的“封號”一直沒定下來,就在北燕的文武百官以為,她也不過爾爾的時候,慕容芊芊的封號下來了——懿貴妃。
何其了不得的“懿”字,只差沒把對慕容芊芊直接封成皇后了!
朝中自然有大臣們不滿,紛紛上書,都被蕭怒用極其強勢的手段打壓了回去,并道:“懿貴妃這個封號只是暫時的,等將來朕和懿貴妃的孩子出生,朕便冊封她為皇后。”
此話一出,朝野動蕩!
信息有二,第一蕭怒愛慕容芊芊愛得無法自拔。
第二,慕容芊芊懷有身孕了。
多少眼睛盯著慕容芊芊看啊,所有人都以為她和其他的妃嬪一樣,都是蕭怒娶回來的擺設。
沒想到他們所有人都被騙了!
若不是慕容芊芊懷孕了不得不公開不,他們是不是要等孩子出生才能得知消息?
可惡啊!
因為蕭怒子嗣稀薄而心存希冀的人,這一刻都陷入了被人愚弄的憤怒之中。
慕容府。
陸沉珠處理掉第三波來蕭鉞耳邊搬弄是非的人,看著小少年陰沉的臉色,道:“你方才的神情不夠自然,為君者,一定要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知道嗎?”
蕭鉞低頭:“我知道……可是我就是生氣……”
蕭鉞是知道陸沉珠的計劃的,關于慕容芊芊和父皇的傳言是假的,關于慕容芊芊懷孕一事也是假的。
他們這么做,是為了引出幕后之人。
但他即逝知道真相,聽著那些挑撥離間的話,他還是忍不住生氣,甚至會想,若陸姨姨和父皇因為他是一個孩子,打著為他好就不告訴他的“旗幟”,沒把真相告訴他,他在得知父皇背叛母后的時候,會是什么心情……
悲傷?
憤怒?
茫然?
無助?
又或者是怨恨?
或許都會有。
但他不應該怨恨的,更不應該有哪些情緒,他的父皇已經守護了他這么多年,就算他要開啟新的人生,有了新的愛人,他也應該祝福才是……
他太自私了。
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陸沉珠一看就知道這小子在擰巴什么,拍拍他的腦袋道:“你就順其自然,因為你擔心的那些都不會發生,你的父親啊,是這世上最最疼愛你的人,無論什么時候,你都記住這點就是。”
蕭鉞抹了把臉,許久之后才低聲道:“父……父親……會不會不喜歡這樣的我?”
“……”
半晌沒聽到陸沉珠的聲音,蕭鉞不解抬眸,發現陸沉珠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蕭怒的身影。
而蕭怒的神色也是震驚和錯愕的。
因為他從沒聽孩子喊他“父親”,這一聲“父親”似乎一下虛幻了十幾年的時光。
他又回到了抱著軟軟小小的他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他,恨不得將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給他。
現在也一樣。
“不會的。”蕭怒嗓音非常低沉,他輕笑著上前掐了把他的臉蛋,“父……爹爹無論如何都會愛你,因為這是我們父子之間永遠不會改變的東西,你要記住。”
就算有一天他不在了,你也要記住啊。
小崽子。
蕭鉞臉頰通紅,卻沒有揮開蕭怒的手,他沉默片刻道:“爹爹,我會快點長大的。”
“好。”
“所以爹爹如果遇到了其他的……很好的女子……我也希望爹爹你能幸福。”
蕭怒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半晌抬手狠狠揉了揉蕭鉞的腦袋。
“臭崽子還管起你爹來了?”
“我是怕你天天看到陸姨姨和柳予安成雙成對,接受不了。”
“這不需要你擔心,你娘永遠都在我的心里。”
“行吧,你高興就好。”
蕭怒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疏朗笑了起來。
“臭小子。”
請原諒爹爹,沒辦法陪你太久了。
所以快點長大吧,長到到足夠堅強去面對狂風暴雨,這樣爹爹才能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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