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室內傳出李自在撕心裂肺的喊聲,一個藥碗狠狠砸在陸沉珠的腳邊,有千鈞之勢,“誰準你進來的!”
陸沉珠的神色非常平靜,她跨過藥渣和陶瓷碎片,一步一步走向暖閣深處,隱約聽到了逍遙老仙的低語。
“讓她進來吧……”
在逍遙老仙決定將“故事”告訴中了千日醉的陸沉珠時,便是決定了要把真相告訴李自在。
他看似勇敢,其實也懦弱膽怯。
因為這個真相,他不敢從自己的口中說出去。
“是我……讓她來的……”
聽到逍遙老仙的話,李自在只能默許陸沉珠的行為。
她此時身著一襲白衣,臉上也不曾點妝,十分素凈,輕輕走到逍遙老仙的面前,恭敬行了一禮。
“師祖,徒孫來了。”
“坐吧。”
“是。”
陸沉珠轉身在李自在前面坐定,抬眸沉沉看著眼前的男子,一張永葆青春的容顏,一臉悲傷焦慮的神情……
終于還是開口道:“師叔祖,您今年多大了?”
李自在微微一愣,不悅道:“你問這個作甚?”
“沒什么,只是好奇。”
“與你何干?”
“那師祖你呢。”
逍遙老仙苦笑一聲,低低道:“不記得了,但若要說……應該要有一百二十歲了吧……”
“所以師叔祖也應該在百歲上下?”
“是。”
“師叔祖……你就沒好奇過,自己為什么能永葆青春嗎?”陸沉珠抬眸,靜靜看著眼前的男子。
李自在一愣,道:“我當然知道,是因為逍遙門的功法。”
“若只是因為功法,為何師祖也練習,卻也還是蒼老了下去?”
“那是因為他騙我!”
說起這個,李自在還是有些意難平。
當時說好了,他們一起修行逍遙門的獨門功法,一起長生不老,一起逍遙天下……把那些亂七八糟讓人作嘔的事情統統拋諸腦后!
可隨著他們二人一點點長大,隨著師兄的臉上開始出現皺紋和蒼老的痕跡,他才明白原來師兄沒有練習逍遙門的功法。
真正練習功法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感覺被背叛,所以憤怒地找到了師兄質問,問他為什么……
師兄卻突然說過,因為他覺得長生是孤獨、寂寞且可怕的……所以他退縮了。
天知道聽到師兄這么說,他的心有多難過、多痛苦、多迷茫!
那一夜他喝醉了酒,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師兄,可等他醒來才發現,對方根本不是師兄,而是一個谷中一個他非常信任的婢女。
他想殺了那個婢女,婢女卻說自己愛慕他,自從他意外救了她的命之后,就一直一直愛慕他……
還說什么,愿意為他而生,為他而死!
他快被惡心得吐出來了!
就在他想要親手殺了婢女的時候,婢女就率先服毒自殺了。
無論是師兄還算是婢女,被雙重背叛的李自在受不了了,他毅然決然離開了逍遙谷,一走就是很多很多年……
后來一次偶爾的機會他才知道,原來婢女當時并沒有死。
他還懷孕了,生下了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就是陳樹人。
沒錯,孩子跟著婢女姓,因為他不想將自己的姓氏冠在他的身上。
而婢女當時服用的毒藥就是“千日醉”。
陸沉珠平靜道:“師叔祖,這世上無論是何等厲害的武功,都不可能讓人長生不老,更不可能一輩子都保持童顏……您就沒有懷疑過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
陸沉珠看著臉色逐漸陰冷下來的李自在,淡淡道:“您之所以可以長生不老,是因為您的身體里面有一種神秘的王蠱——金龍蠱!這個蠱可以讓宿主長生,只是唯一的條件是,每隔五十年,要用自己親生骨肉的骨血來煉丹服用,才能保持長生……”
李自在當場愣住,呆呆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若到了期限,不及時投喂骨血之血肉煉制的丹藥,金龍蠱就會反噬……”
“你胡說八道!!!”
“有了這金龍蠱,你不僅可以永葆青春,而且內力、武功、智慧等等,都會遠超過一般人,這也是為何您不僅武功獨步武林,智慧也超群的原因。”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李自在猛地站了起來,像一只憤怒的野獸般走來走去,他甚至想一把捏住陸沉珠的喉嚨,不讓她多說一個字的廢話。
聽聽這都叫什么?
叫什么!!!
“當年那個婢女生下的,是一對孿生子。”陸沉珠不忍心看李自在的神色,索性垂下了眼睛,努力讓自己語氣清晰平緩,“那個女子……她知道自己生下了孩子之后會面對何等殘酷的抉擇,所以她讓師祖研發出千日醉,就是想在睡夢中度過這一切,減少自己的愧疚感……”
“瘋子!你再胡言亂語,仔細我扒了你的皮!”
“千日醉的藥效騙過了你,所以你以為那個女子死了,但是她沒有,她在睡夢中生下了龍鳳雙胞胎,其中的女孩……被煉成了丹藥……被你服用了……
而那個女子,也并沒有減輕罪孽感,因為千日醉的藥效出現了問題,千日醉只是讓她無法動彈,卻沒有剝奪她的意識……
所以她清楚地感知到了一切,聽到了一切……她孩子的啼哭,她孩子消失的生命……
她痛苦極了!
但她根本無法宣泄情緒,甚至連大哭大喊都做不到,甚至連自我了斷也做不到……
她就這么,生生從眼角逼出了血淚……不停地流啊流啊流啊……
師祖生怕是千日醉出了什么問題,急急忙忙用自己的血替女子解開千日醉的效果,聽著女子喃喃的‘娘親對不起你’、‘娘親該死’這種話,師祖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千日醉失效了……
自己讓一個女子,承擔了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一切。
自己是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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