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大婚,全城同慶,就連丞相府也悄悄掛起了紅綢。
只是除此之外,整個丞相府都靜悄悄的。
明明出嫁的是丞相之女,但丞相府卻無人能去送嫁,何其可嘆的事情。
只是比起陸學屹和陸沉玨,陸沉允顯然是運氣好的人。
他雖然沒能背著陸沉珠出嫁,卻出席了陸沉珠的婚禮,那個亂糟糟的,看起來絲毫不遵循禮法和制度的婚禮,是陸沉允這一輩子所參加過的,最溫馨的婚禮。
陸沉珠甚至還準備了伴手回禮,非常簡單的糖果,切開一看,里面有紅艷艷的“喜”字。
似乎是想要分享自己的幸福和歡樂。
陸沉允沒有吃,他將糖果分給了爹爹和兄長,剛好一人一半。
陸家父子三人就這么坐在花廳中,看著廳中的“張燈結彩”,相對無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沉玨道:“是誰背……陸沉珠出嫁的?”
陸沉允坦然道:“是歐陽若。”
陸沉玨喃喃:“歐陽若啊……那個孩子也長大了……”
“是的,在姐姐的心中,歐陽若比我這個親弟弟還親。”陸沉允嘆息道,“又有什么辦法呢?這都是命……”
陸學屹端起酒盞一飲而盡,道:“誰替陸沉珠的梳的頭?”
“當然是楚老夫人。”歐陽若笑道,“楚老夫人給姐姐準備了好多嫁妝,而且一看就是準備了很多年的,里面什么東西都有,那模樣,儼然將姐姐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不,就算是親生女兒也不會得到這么多……比親生女兒還好。
除此之外,長公主雖然已經過世了,但碧璽姑娘帶來了好多好多的珍寶,顯然是長公主在過世之前就替姐姐準備的。那些寶物多得我眼花繚亂,那些一人來高的紅珊瑚,簡直漂亮極了……”
陸學屹聽著,不知不覺又喝了一杯酒,并且喝酒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猛。
陸沉允靜靜看著,卻沒有選擇閉嘴,又道:“爹爹,大哥……姐姐……陸沉珠她真的已經不需要我們的愧疚和愛了,因為現在的她,有很多很多愛她如命的人……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去靈夙宮前看看,外面聚滿了百姓……
百姓們自發給姐姐準備了新婚賀禮,五花八門什么都有,雖然質樸,但都是百姓們對姐姐的尊重和愛戴之意。
姐姐現在擁有的,不僅是許許多多朋友、親人的愛,還有百姓們的尊重和擁戴。
她現在,過得很好很好……”
陸沉玨一點點咽下糖果融化帶來的甜意,不知為什么,滑入喉嚨之中竟然是極其苦澀的。
他沉默許久,道:“你說得對……你說得對……”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陸沉珠能讓孩子們偶爾來丞相府做客,能讓孩子們喊他舅舅,就已經是這世界上最最美好的事情了。
“爹,別想了……”陸沉玨拍了拍陸學屹的肩膀,“如果您想要補償,日后就盡忠盡職教導小太子吧。”
陸學屹繼續沉默著飲盡杯中酒,然后終于忍不住捂著自己的眼睛,有淚水不受控制從臉頰滑落。
他真的……終于體會到了何為后悔的滋味。
這些年,隨著陸學屹年齡漸長,不知為何他總是在夢中夢到陸沉珠……
是小時候的陸沉珠,溫柔的,可愛的,甜美的……是他恨不得捧在掌心的掌上明珠。
而醒來之后,看到的只是越來越空洞的丞相府。
這些年來,柳予安和陸沉珠將政務都交給他和墨子胥,所以他的確是位高權重。
可越是如此,就越是思念“家人”。
一切都無可挽回了啊。
罷了。
罷了。
陸學屹輕嘆一聲起身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
兩個兒子離開后,陸學屹只身一人在花廳中坐了許久……直到第二日旭日東升,他才起身更換朝服準備上朝。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盡心盡力處理好大盛的政務,給孩子們留下一個更好的大盛。
只是四國之間洪流漸起,將來的局勢和天下會如何,沒人知道。
哪怕讓他熬干心血,他也不會退讓的。
這一次,他一定要保護自己的女兒,保護陸沉珠……
……
新婚夜的柳予安簡直瘋狂極了,畢竟好不容易開了葷,卻因為婚禮的事情又素了半個多月。
他好不容易終于將陸沉珠擁入了懷中,自然是恨不得將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陸沉珠被折騰得夠嗆,最后實在忍不住了,狠狠咬了他一口,他才識趣停了下來,嘴里還不忘說甜言蜜語。
陸沉珠從前可沒發現,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到了床榻上,竟然如此悶騷。
如果不是今日柳予安決定上朝去給文武百官“發喜糖”,他還不會放過陸沉珠呢。
翌日一早,精神奕奕的柳予安輕吻了愛人的面頰,笑道:“小云朵兒,我去去就來,你好好休息。”
陸沉珠:“……”
陸沉珠煩他,推開他的吻,但掙扎無效,最終被狠狠欺負了一番。
陸沉珠又好氣又好笑,但最終還是回應了他。
得了回應的柳予安差點再次“不做人”,關鍵時刻被陸沉珠一腳踢了出去,并命令無痕關上房門,最終攝政王大人才能如約上朝。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看著春風得意、滿面紅光的柳予安,心中恨不得將白眼翻到天上去,立面上卻笑瞇瞇上前恭賀。
素來冷漠肅殺的柳予安,這次卻非常溫和平易近人。
無論是誰前來恭賀,都得了一盒小喜糖。
文武百官也樂了。
看來這人生三大喜事,就連攝政王也未能免俗啊。
陸學屹猶豫片刻,正準備上前道賀,柳予安卻慢悠悠走到了他身邊,將一盒喜糖給他道:“丞相,本王大婚,丞相不恭賀本王嗎?”
陸學屹苦笑道:“恭賀王爺王妃,祝兩位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嗯,多謝丞相的祝福,王妃說給您的。”
將喜糖塞給陸學屹后,柳予安便轉身離開了,全然沒發現這位不知何時已經白發蒼蒼的男人,早已眼角濕潤了。
謝謝,陸沉珠。
新婚快樂啊,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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