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蔡峰在看她,那平靜的視線幾乎把她灼出一個洞來。
放在席上的手不斷握緊,指關節泛白,眼淚滴落在手背上,開出透明的水晶花。
對不起......
一星向樂那邊的事情火速定了下來,唐若凝訂了機票,收拾行李,準備飛去帝都發展。
她還是什么都不會,連行李怎么收拾都不知道,弄得一團糟,最后順著墻角滑坐在地板上,低聲哭了出來。
這個租來的房子并不大,可她卻感覺空曠極了。
到處都是蔡峰的痕跡,水壺里有蔡峰燒開卻已經涼掉的水,冰箱里有蔡峰包好的餃子,陽臺上有蔡峰沒來得及收的衣服。
浴室的洗衣婁里,有她換下而蔡峰沒洗的睡衣。
唐若凝接了一盆水,把那套睡衣泡進去,倒了半包洗衣粉,她不清楚洗衣粉的用量,洗了半天也洗不干凈泡泡,無助地邊洗邊哭。
最后非但沒有洗干凈睡衣,還把身上的衣服也弄濕了,只得全部都丟進垃圾桶。
她還是那么沒用。
出發前一天晚上,她把自己的衣服都收拾好,蔡峰留下來的那張銀行卡,也裝進了行李箱,時慕星告訴她,這里面有兩千五百萬,是蔡峰留給她的。
在房子里轉了好幾圈,總感覺有什么東西落下了,可是又想不起是什么東西。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唐若凝拉起行李箱,離開了出租屋,也離開了這個充滿愧疚和不堪過往的城市。
蔡峰的東西她沒有帶走,也沒有處理。
沒有把這個月的水電費補上,也沒有去退房,就這么不負責任地把一切都扔下了。
她本來就是個不負責任又沒有擔當的人,也不知道要如何去負責任。
曾經,她被一把很大的傘護在港灣里,后來大傘倒下了,她還沒有跌進泥潭,就被另一把小傘接住,小傘把她保護得很好,以至于她二十四歲了,也依舊什么都不懂。
一個連衣服都要別人洗,連衛生棉都要別人買的人,還能指望她什么呢。
機場上人來人往,唐若凝感覺自己游離在人群外,找不到歸屬感。
廣告屏上的大時鐘一分一秒轉動,她看得失神,今天,是蔡峰正式入獄的日子,而她......逃了。
廣播傳來登機提醒,唐若凝最后環視一圈故土的環境,南城這個城市,或許她以后不會再回來了。
這里的一切于她而言太過不堪和沉重,她無法面對,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說她懦弱也好,說她自私也罷。
她只想遠遠逃離,把那些黑暗的過往,永遠埋葬在南城這座兵荒馬亂的城市里。
監獄門口,蔡峰伸長脖子,眺望著公路盡頭。
“走了,快點。”負責看守的警察不知道第幾次催促,語氣已經帶上不耐煩。
蔡峰目光一片平靜,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收回目光,垂下眼簾。
她不會來了。
說不上失望,或許早有預感。
手腕上的金屬鐐銬泛著冰冷的光澤,透過皮膚冷到了心里。
后背被人粗魯地推了一下,他邁開腳步,朝著監獄的牢籠走去。
轉身的瞬間,一輛飛機沖向云霄,呼嘯著飛往帝都廣闊的天空。
蔡峰不再回頭,一步一步,朝著吞噬自由的黑暗走去。
一個走入牢籠,一個飛往未來。
一個走進深淵,一個飛向新生。
他們,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