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又守了幾個小時,姜老爺子終于緩緩醒了過來。
姜書蘭剛從外面打水回來,剛進門恰巧對上父親扭頭找尋的目光。
她手一抖,暖瓶險些沒拿穩,眼淚奔涌而出。
姜書蘭迅速走上前來,抖著嘴唇,喊出那聲曾以為此生沒機會再喊的稱呼。
“爸……”
姜老爺子激動的情緒也隨這一聲呼喚到達頂峰。
沈梨見老爺子情緒波動如此之大,生怕他出什么事。
她連忙上前探了探他脈搏,發現沒事,這才松了口氣。
姜老爺子掙扎著想坐起來抱一抱女兒,卻被沈梨不得已上前勸阻。
“外公,您還在吊著水,不能亂動。”
姜書蘭干脆自己上前,主動彎腰抱住病床上的父親。
姜老爺子也用那只沒扎針的手回抱住女兒,淚流滿面。
“書蘭,我的女兒,這些年爸爸一直都很想你……”
沈梨頗為動容的紅著眼眶,笑著看這父女相認的美好畫面。
片刻后又悄悄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外公和媽媽敘舊。
離開病房,沈梨站在門口深呼吸靜下,努力緩和情緒。
意識到自己眼角有淚,她正打算去走廊盡頭的衛生間洗把臉。
卻不想一轉身,望見一個挺直沉穩的身影立在那里。
如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巒,讓人看了莫名心安。
是戰景淮。
男人正要抬腳過來,目光定格在沈梨面上。
望見她微紅的眼眶,眉峰頓時一攏,大步走來。
戰景淮本想走近些,又生怕沈梨感覺不舒服,克制地在一步之外停住。
他一向冷靜沉著的聲音中多了幾分急切。
“小梨,你怎么了?”
“你別哭。”
戰景淮想替她擦掉眼淚,抬起手又手足無措地放下。
他在口袋里摸索半天,也沒摸索出能給她擦眼淚的東西。
“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別擔心,我都可以幫你一起解決。”
“總之——你先別哭。”
沈梨抬頭望著這個平日里冷肅沉穩,帶兵作戰一絲不茍的國之利刃。
完全沒料到,他竟也有這種笨拙無措的模樣。
好像……有點可愛。
沈梨忍不住笑了起來,抬手擦干眼角的淚。
戰景淮望著眼前小姑娘的笑容,仿佛看見了雨后初霽,純凈如洗的碧空,竟有些晃神。
沈梨看著戰景淮,片刻后收斂笑容。
“謝謝你,戰大哥,我的確有被安慰到。”
“我也沒遇到什么麻煩事,只是見到媽媽和外公相認,有些感動,讓你擔心了。”
戰景淮聽沈梨說完,也在心里松了口氣。
他這才想起自己手里拎著的早餐,抬手遞了過去。
“爺爺說你愛吃甜的,我買了豆漿和蜂蜜蛋糕,還有一份粥。”
沈梨往袋子里看了一眼,一共三份,卻只有一份粥。
豆漿和蜂蜜蛋糕顯然是給她和媽媽的,粥應該是給外公的。
沈梨有些意外于他的周到,又看他此時裝束,與昨晚一般無二。
便猜到他可能剛剛處理完昨晚的事情便趕了過來。
忙了整整一晚,卻顧不得自己休息,就一大早為她買早餐……
沈梨不免有些動容。
她立刻接過來,真誠道:“謝謝戰大哥,你應該也忙了整整一晚吧,你吃早飯了嗎,進來休息一會兒吧。”
正說著,走廊那頭再響起一串雜亂且急切的腳步聲。
兩人同時轉頭,只見戰老爺子,帶著霍老,穆老……
一群老爺子腳步匆匆地往他們的方向來。
幾位老爺子原本就是軍人,人雖然老了。
走路姿勢和精氣神卻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腳下生風。
遠遠看去,這陣仗簡直比拍電視劇還夸張,引得圍觀群眾一陣驚訝。
“這……探病天團?”
沈梨哭笑不得。
正驚訝著,一眾老爺子已經到了他們面前。
戰老爺子看著風塵仆仆,還穿著許久不穿的軍裝常服,像是剛從部隊趕回來。
剛一站定,老爺子便迫不及待地上前來,上上下下地打量沈梨。
“小梨,你沒受傷吧?雖然昨天那件事你的確立了大功,可聽說你親自跟著去了敵特大本營內部,爺爺可擔心壞了!”
“景淮那群小子皮糙肉厚的又有作戰經驗也就罷了,你一個小姑娘如果出了什么事爺爺可是要自責死的……”
戰老爺子一邊說,一邊急得都快跺腳了。
話里的意思,仿佛戰景淮不是親的,她才是親孫女。
沈梨失笑安慰:“戰爺爺您就放心吧,我沒事,而且……”
她側過頭,迅速看了一眼戰景淮。
想到他昨晚思慮周全地保護自己的模樣,她低頭收回目光,莫名覺得臉上有些燙。
“有戰大哥保護我,不會有事的。”
戰老爺子一愣,像是瞬間明白了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看看自家孫子又看看沈梨,滿意地“嗯”了一聲。
“這小子總算做了一件讓我老頭子滿意的事情。”
說完他又故作嚴肅地板起臉:“不過你小子別驕傲啊,繼續保持,以后就得這樣好好保護小梨!”
戰景淮:……
沈梨:???
這話怎么像夸又不像夸的?
沈梨默默地看了看戰景淮,只見對方沉默著,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沈梨默默替他嘆了口氣。
戰老爺子說完,沒多看戰景淮一眼,又接著在自己這群老戰友面前,大肆夸贊沈梨昨晚在抓敵特這件事上的巨大貢獻,滿臉驕傲笑容。
姜書蘭聽到動靜,好奇地打開門看了一眼。
一見來了這么多人,她有些受寵若驚。
“戰老,穆老,您幾位怎么都來了。”
戰老爺子和藹地笑著:“知道老姜平安無事地回來了,我們這些老戰友,當然要來看一看。”
姜書蘭感激地點點頭,連忙打開門:“幾位請進。”
戰老爺子最先踏進病房,時隔多年,再次望見那張久違的面容,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他站定在病床前,定定地望著床上的人:“老姜,真的是你嗎?”
姜老爺子剛剛哭過的眼眶還在微微發紅,望見老戰友,一時間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是我,老戰。”
這聲音一出口,戰老爺子仿佛被拉回了他失蹤的多年前。
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些戰火紛飛的日子。
想起當年他把自己從鬼門關拉回來時的情形。
真的是姜老頭!!
戰老爺子幾步上前,一把抱住昔日的戰友,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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