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柚這一昏迷,驚動的不只老夫人,還有大太太喬氏與二太太朱氏。

  離開晚晴居的路上,走在老夫人身邊的喬氏奇道:“沒想到青青失憶了,獨獨記著她乳母。”

  老夫人眼神沉了沉,淡淡道:“許是這一昏迷,開始漸漸想起來了。”

  喬氏腳下一頓,旋即唇角掛了笑:“若是這樣就太好了,忘了前塵往事畢竟不便。”

  老夫人似是乏了,不再言語,由婢女扶著往如意堂去了。

  喬氏與朱氏在路口分別往住處走,唇邊沒了笑容。

  “連嬤嬤,你說表姑娘恢復記憶了么?”

  連嬤嬤是喬氏的陪房心腹,聞言遲疑道:“都說傷了腦子最不好說,有可能一直想不起來,也可能突然就什么都想起來了。表姑娘年紀小,好得快……”

  喬氏所住的雅和苑已近在眼前,她略站了站,彎唇笑笑:“是啊,年紀小,好得快。”

  晚晴居中,藥香未散,方嬤嬤與小蓮的哭聲也沒有停。

  方嬤嬤是哭與姑娘的久別重聚,小蓮哭的是姑娘的生死未卜和身處危境的恐慌茫然。

  這樣一來,便顯得辛柚格外冷靜了:“小蓮,去打一盆熱水來給方嬤嬤洗手凈面。”

  小蓮應了一聲,出去端了一盆熱水來。

  方嬤嬤洗了臉,顯得眼圈更紅了,緊緊盯著辛柚的臉舍不得移開:“三年沒見,姑娘長大了,也瘦了。”

  辛柚柔柔笑了笑。

  動了要方嬤嬤回來的念頭后,她就與小蓮商量過暫時不暴露身份。三年的時光足以改變太多,她自信不會被方嬤嬤識破。

  “姑娘,您先前對老夫人說只記得老奴,是什么意思?”見辛柚精神還行,方嬤嬤問出心中疑惑。

  辛柚看了小蓮一眼。

  小蓮把寇青青墜崖失憶的事說了,提前得了辛柚叮囑,沒有暗示什么。

  方嬤嬤聽完,抱著辛柚痛哭:“姑娘受苦了。”

  “奶娘從莊子趕來也累了,先歇著吧,我也有些乏了。”辛柚輕聲道。

  “老奴不累,老奴今日就守著姑娘,姑娘快睡吧。”

  辛柚微微點頭,很快睡了過去。

  小蓮看著替辛柚掖被角的方嬤嬤,眼底有期待,也有不安。

  姑娘說三年未見,方嬤嬤的心被旁人籠絡了也未可知,要先看看方嬤嬤反應再說。方嬤嬤……會不會讓她們失望呢?

  夜如期而至,床榻上的少女睡得很沉,在她腳邊打了地鋪的方嬤嬤不時起來觀察情況,幾乎一夜未睡。

  到了早上,各院前來探望的人驚訝發現辛柚看起來氣色尚可,那昨日才來的方嬤嬤眼下一片青黑,倒像是隨時要倒下的樣子。

  對來探望的人,辛柚話雖不多,卻禮數周全。在方嬤嬤看來,眼前少女還是她記憶中那個因驟然失了雙親而變得安靜、敏感的小姑娘。

  好不容易回到姑娘身邊,方嬤嬤本想慢慢來,這么看了一個白日卻忍不住了。

  “姑娘,老奴有些話想對您說。”

  辛柚示意小蓮退下:“奶娘要對我說什么?”

  方嬤嬤神色糾結,突然跪了下去,心一橫道:“老奴與姑娘分開這么久,知道要說的話姑娘不一定信得過,但老奴對天發誓,若存了挑撥之心就讓老奴五雷轟頂——”

  辛柚拉住方嬤嬤舉起的手,柔聲道:“奶娘萬不可發這樣的毒誓。你是我的奶娘,如今世上最親近的人,你說的話我怎么會不信呢。先前是我年紀小,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經了這一劫方明白在乎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說著這話,辛柚不覺哽咽。

  是啊,沒有什么比在乎的人更重要。可是這世上,她在乎的人全都不在了。

  方嬤嬤自是能感受到辛柚話中真切,又是哭又是笑:“姑娘長大了,長大了……”

  過了一會兒平緩了情緒,方嬤嬤掃門口一眼,壓低聲音問:“姑娘一點都不記得墜崖時的情景了?”

  辛柚搖頭。

  “姑娘不是跳脫馬虎的性子,老奴實難想象會失足墜崖。又聽小蓮說姑娘回府后請過大夫,明明沒有大礙,昨日卻突然腹痛昏迷。不是老奴小人之心,老奴越尋思越覺得事情不簡單,恐怕這府上有人存了害姑娘的心思……”方嬤嬤目不轉睛看著辛柚,唯恐從她面上看到不信、惱怒的神色。

  姑娘若厭了她,她一個奶娘下場如何不值一提,可要是她的懷疑是真的,單純無靠的姑娘可怎么辦啊!

  方嬤嬤從不曾忘被發配到莊子上的事,也是因為這件事,心中的懷疑不斷滋生。

  辛柚靜靜聽完,語氣遲疑:“我不是不信奶娘,可少卿府的人都是我的血脈親人,我也不曾得罪人,誰會害我性命呢?”

  方嬤嬤抓緊少女微涼的手,聲音嘶啞:“姑娘啊,這世上很多時候得罪了人可能沒事,黃白之物才會要人命啊!”

  少女神色怔怔,似是聽呆了。

  “姑娘,老奴用一下剪刀。”

  辛柚回了神,揚聲道:“小蓮,拿剪刀來。”

  守在門外的小蓮快步進來,把一把剪刀遞給方嬤嬤,看向辛柚的眼神藏著幾分擔憂。

  她本來不會想太多,可與這位姑娘相處久了不覺學會多尋思了。方嬤嬤畢竟三年沒見,萬一傷害姑娘——

  得到辛柚安撫的眼神,不知怎的,小蓮的心就安穩了,默默退了出去。

  只剩二人在,方嬤嬤當即掀起衣擺一剪刀下去,從里衣夾層里掏出薄薄一個冊子。

  “姑娘,您先過目。”

  辛柚接過猶帶著方嬤嬤體溫的冊子打了開來,一眼就被記在最前面的數字驚住:銀一百零二萬兩……

  除此之外,還有鋪面田地等等記錄。

  辛柚頓時覺得這薄薄的冊子有些壓手。

  “當時情急,夫人能賣的都賣了,剩下一些來不及處理的都記在了這冊子上。姑娘進京除了隨身的綾羅珠寶,便是這百萬銀票和房契田契……”方嬤嬤細細講著當年還年幼的寇青青不知曉的細節,咬了咬牙問,“姑娘可知,這些銀票地契在何處?”

  辛柚垂眸,聲音很輕:“外祖母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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