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
人心難測海水難量，簡清婉能理解天家此刻的心情，這種被背叛的感覺…
“父皇，相信燁曦。”
太子遙看西城那邊的對壘，宮門口，只剩下一個失去斗志的宿州王。
“走吧，下樓去看看。”
宮門前基本大局已定，一些入宮的臣子都在宮門內的大坪上站著。
“父皇，我出去看看，你和他們聊聊吧。”
這些人雖然入宮了，但是現在尚是亂局，他們隨時會有心理變化，不過人都進來了，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只是讓父皇看看，這里頭，哪些還能用，哪些已布適合穿這身官服，不過人既進來了，不管如何，他們都會留他們一條命。
“太子，清婉隨您出去。”
簡清婉心里想著，她這邊好歹還有霍家人，她看到福伯隨著世子去了，但是霍翀還在下面等著。
別的不知，目前來看，霍家應該是沒什么異心的，正好他去問問霍翀，那個柳家和西盧人有什么瓜葛。
哎，誰也想不到。
她以為，大淵的亂在五王。
沒想到如今五王之威眼看就要過去，卻冒出個秦老將軍，這位老將軍是大淵的肱股之臣，他在朝中的勢力更是不可小覷，尤其是軍中，便是這次他沒成功，依然給大淵留下太多隱患，天家和太子必須清肅朝堂，這又是一番動蕩。
不管如何，對大淵社稷已經造成影響。
現在發生的一切，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以后會如何，她也不知了。
“好！”
太子看出簡清婉的心思，是想著她在，霍家人會一路護著。
天家心里擔憂，但是這次沒阻止，太子在這站了一會沒看著有什么事，他心里也安心很多，他剛才真的怕是他們幾個演戲給他看。
現在看來太子的毒真的有解啊。
太子在一隊侍衛的護送下緩緩走出宮門，簡清婉小心翼翼跟著。
霍翀在人群里看到簡清婉，立刻帶著人跟上靠近。
前面侍衛慢慢讓出一條道來，除了宿州王的人，其他都放下武器蹲下了。
“皇兄，恭喜。”
宿州王就站在那，看著走來的太子大聲道了句。
事已至此，他也無需掙扎了。
“那得謝謝皇弟。”
人是他帶來的，所以太子這一聲謝也是真心實意。
“哈哈哈哈，這是太子的命，皇兄，其實，你當大雍儲君，能力毋庸置疑，父皇說，我們都沒有為君都差了些，其實，不光是在父皇心里，在滿朝文武心里，在我們心里，皇兄都是不二人選，可那畢竟是皇位，皇兄，我們生在帝王之家，這一場證都是注定的，我們背后，又各自的母族，有牽扯不清的利益，無形之中，會有無數雙手在背后不停的推動著我們前行……”
或許，宿州王許久沒有跟人敞開心扉聊過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在這樣的情況下，宿州王反而將心里話都說了出來。
太子安靜聽著，眼里閃過一抹凄涼之色。
手足兄弟，卻要兵戎相見，這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悲哀。
他們有自己的私心，也有情不得已，最終走上了這條道路。
“皇兄，父皇是不是已經派人去往我封地了？”
太子誠實點頭，“在給你們旨意讓你們回都城的時候，就同時派人暗中去了你們的封地，沒有完全準備，父皇絕不會拿大淵江山社稷安危開玩笑，你也說了，生在帝王之家，孤的病就是導火索，這一場爭斗在所難免，你們在做準備，父皇也沒停止過防備，其實，都不想走到這一步，但是都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你們的人攻不進城，因為父皇早早就摸清楚了你們暗中布軍的事，面上將城防軍交給了燁曦，實則城防軍的主將，現在是武侯簡明志…”
宿州王一聽，眸色一動，隨即一聲大笑。
“我們終究還是斗不過父皇，從一開始，我們就是父皇的眼中釘，是大雍皇位的威脅，皇兄，你可知道，我們有多羨慕你，從小被立為太子，父皇親自教導，你聰慧過人，能力卓越，從小就在一片贊譽聲中長大……”
“羨慕？”
太子長長一嘆，抬頭看著天上浮云，“你們羨慕我，我卻羨慕你們，自小不用背負什么，你們本科隨性而為，你們身為皇子，不用考取功名就可一展抱負，有足夠的空間和條件，你們若想閑適度日，你們就可成為閑散王爺…你們可知道，我自病后，沒日都不敢睡，生怕一睡就醒不來了，你們知道我多久沒見日頭嗎？你們知道我多久沒有這般毫無遮擋的看看外面嗎？我眼里的顏色，就是寢宮里那幾種色彩……”
太子的痛苦，大家無法感同身受。
別人羨慕他是太子，可有想過他的感受？
他從小就是太子，身上肩負重擔，不敢行錯踏錯一步，不敢懈怠，不敢有一絲不妥之舉，不敢隨性所欲做任何事…
太子的話，讓宿州王漸漸沉默下來。
良久之后，宿州王又是一笑，這一聲笑，多少有些凄涼。
“皇兄，來生，咱們最好都別再生在帝王家了，這世上，蕓蕓眾生的苦，咱們也換一種嘗嘗，皇兄，若是可以，請留幾個孩子的性命…”
“好！”太子知道，宿州王今日是必死無疑，否則便是幽禁終身。
因為他或者，他不想，與他有牽連的人依然不會死心。
“我相信皇兄是個一言九鼎之人，皇兄，你可相信，西城的火石，我雖知道，卻從未想過用，萬敬之是柳真秦的人，我也是才知道的…皇兄，柳真秦，姓秦……”
他知道的都說了，接下來，他也該走了。
宿州王算是一個梟雄，面對失敗，也是坦然。
抬手一抹，血濺三尺，宿州王就這樣結束了直接的一生。
“皇弟！”
太子默默閉上眼，他心里的悲喜只有他自己知道。
宮中，天家得知消息，身子抖動了一下，直接在臺階上坐下，看上去一下子老了。
天家早已想到，今天不會善終，他以為，他們幾個死了，他不會有這般強烈的感受，都是他們咎由自取，也早就想到可能會有這么一天，可死到臨頭，他終于知道，喪子之痛，竟是這般。
看到天家的反應，穆王等人也有些意外，心里別有一番滋味，或許他們都錯了，他們以為父皇眼里心里只有太子，其實不然吧。
這一刻，不顧形象坐在那黯然傷神的父皇，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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