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芙又失蹤了。
這次比上次還要來得猝不及防。
根本沒人想到,將人送去醫院后,能在醫院把人給弄丟了。
“怎么不見的?”李復緩了緩,詳細地問。
同事回答道:“把人送到醫院之后,急救,然后那個醫生出來說是一氧化碳中毒,但是送來得及時,所以沒有生命危險,情況穩定。”
“但是醫生說林芙中毒后的癥狀與常人有所不同,有可能是之前服用過什么藥物產生了作用,說可以通過血液檢查,查出藥物殘留。”
“然后陳冬就去繳費要做抽血檢查,我們另外一個兄弟不是一起去的么,他就守在病房門前,因為那個醫生不讓進。但是等陳冬交完費回來,那個醫生沒找到,打開病房的門,人已經不見了。”
李復:“你口中的醫生都是一個人嗎?”
“對,沒錯。”同事說,“我們在那邊的兄弟第一時間也是想到這個,覺得那醫生有問題,就趕緊去向院方詢問確認,結果醫院里確實沒有那名醫生的檔案。”
“也就是說,那名接手林芙,一直與陳冬他們溝通的醫生,其實并不是醫院里的人。他有可能就是我們要追查的嫌疑人,偽裝后混進來的,極有可能是那兩份不明血液其中之一的主人。”
王敬業:“模樣記下來了嗎?”
同事回答道:“那人戴著口罩看不清具體的面容,但是身高之類的基本外形我們這邊有數了,也已經派人過去查了。”
“行,那,那個墻壁上的采樣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嗎?”
王敬業剛問完,就有人帶著報告過來了。
“結果出來了。”
那人把報告遞過來,王敬業拿著,李復和之前那名同事一左一右湊腦袋過去看。
“墻壁上的那一點的確是血液殘留,經過檢測確定與昨晚我們在樓梯間的平臺上所采集到的其中之一,吻合。”
李復快速閱讀完報告,抬頭看向王敬業,“那我去找上面打審批?”
“先不急。”王敬業朝審訊室抬了下下巴,“那血液殘留不是在喬凱的家門旁找到的嗎?先測測他的。”
李復:“那另一個人?”
王敬業把報告放到他手上,“你不是已經有想法了么。”
李復便道:“我認為不出意外,那個偽裝成醫生的男人,就是另一份血液的所有者。”
王敬業:“嗯。此案性質不明,先把人抓到再說。”
“或許到時候,就不需要去打審批了。”
審訊室的門被再次推開,喬凱坐在椅子上,神色不明地看著重新回來的兩人。
他扯了下嘴角,說:“聊得挺久。”
“是發什么大事了嗎?”
王敬業和李復都沒搭他這話,李復說:“我們懷疑你與某個案件有關,所以我們需要對你進行一下血液檢測。”
喬凱笑了,“什么案子?測什么,測我有沒有吸/毒?”
李復很冷酷地:“你只需要配合調查就好了。”
“要是查出來沒你什么事,我們自然會好好的把你放回去,并且感謝你的配合。”
“但是如果有……那不好意思,就得請你多留幾天了。”
喬凱笑著,眉眼間卻仍壓著說不出的陰沉。他道:“那不行。你得說清楚到底是為了什么事,不然萬一你們官匪勾結,無緣無故地冤枉我,讓我頂罪,那怎么辦?”
王敬業:“如果你有任何疑慮,在任何時候你都可以提起申訴。”
喬凱:“如果我一直被你們看管著,那我要怎么申訴?”
王敬業半點不慌,這種話他聽多了。“局里就設置了申訴的部門,你現在在這里受審問,監控器后面也有申訴部門的人在看著,你只要現在立刻喊你要申訴,馬上就可以進入流程。”
“怎么樣,要申訴就趕緊的,不然醫生馬上要來給你抽血了。”
王敬業緊盯著喬凱的每一個動作神情。
喬凱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心虛或者是驚慌。
他只笑了笑,松了口氣般地:“那我就放心了。”
“警察同志,理解一下哈,那種新聞看多了,就是會產生一些顧慮。”
醫生很快就進來了。
當止血帶綁上喬凱的胳膊,針頭就要準備扎進他的血管里時,喬凱突然道:“林芙呢,她沒事吧?”
王敬業問:“你知道她是什么情況嗎?”
刺痛一瞬,鮮紅的血液慢慢在透明的管道中流淌。
喬凱說:“不清楚,但應該是一氧化碳中毒。”
“但有一點很奇怪。”
王敬業:“哪里奇怪。”
喬凱垂眸,“時間太短了。”
他盯著流入試管里的血液,沉聲道:“在那么短的時間內中毒并發作,這不正常。”
王敬業和李復當即便想到方才同事說的話。
或許那名偽裝成醫生的男人并沒有在說謊,林芙的身體可能的確出了一些情況,比如說服用了某種藥物,導致了與常人的不同。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這個案子或許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復雜,可能涉及到了違禁藥品,或者是違法的藥物實驗。
王敬業與李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凝重。
越往深處挖掘,這個案子的嚴重程度似乎就愈發上漲……也不知道挖到最后,到底會是怎樣的結果。
只希望惡有惡報,那些害人害己的犯罪分子都能被抓住,伏法,還一片干凈安定,還受害者一個公道。
抽血并不需要多少時間,沒多久便結束了。醫生收起試管,將棉簽按壓到針孔上。
“自己按著,五分鐘。”
李復起身送了下,“麻煩了。”
“都是同事,盡職而已,客氣什么。”
等醫生走了,喬凱出聲道:“你們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一聲不解釋地就把人從我手上搶走了,你們現在總得告訴我,我朋友她現在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了吧?有沒有危險?”
王敬業說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沒有生命危險。”
喬凱盯著他。
王敬業和李復收拾東西起身,李復說:“你在這里冷靜地思考會兒,到底有沒有什么需要主動向我們交代的。”
“主動”兩字被他咬重了音。
轉而又關懷道:“要喝水嗎?要的話我們可以拿給你。”
“要上廁所也行,打報告,門口會有人守著。”
喬凱不關心這些。他道:“沒有生命危險,那是不是有別的危險?”
王敬業轉身,看著他,目光銳利。
王敬業肅聲質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喬凱臉上半分笑容也無,瞧著便嚇人。
他輕聲道:“那看來…已經被危險給纏上了啊。”
……
這里沒有風,很暗,身體下方是熟悉的涼席的觸感。
她應該是被人帶進了一間屋子里,那間屋子門窗緊閉,窗簾也被嚴密地拉緊了。她被放在了一張床上。
這里應該是臥室。
林芙其實并沒有暈倒,意識一直都很清醒。
簡單來說,之前種種——全是演出來的。
但是中毒是真的。只不過,中毒的程度和她表現出來的癥狀不匹配。
這樣做其他人可能會產生怎樣的猜想,林芙早有預估,所以她也早就想好了該如何將此合理化。
林芙本來是打算趁此時機讓警方抓喬凱一個現行,“證據”她都為他們準備好了。
想必現在喬凱一定被抓進了警局進行審問,而只要她在醫院醒過來后,看似話語顛亂實則指認,就能讓這名偽裝起來,想要殺陳冬,也想要騙過她的眼睛的人,被挖掘出他犯下的其他罪行。
依照法律,送他上審判臺。
但有一點她算漏了。
她沒有想到,秦北這么快就混進了她被送去的那家醫院,裝作醫生,順利蒙騙過所有人,然后將她帶走了。
……唉,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林芙在心中幽幽地嘆了口氣。
指尖微顫,做足了蘇醒的姿態,她慢慢睜開雙眼。
目之所及,與她之前的猜想并無多少不同。
只除了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把椅子就放在床的正對面,椅背貼著墻壁,有一名身穿醫生樣式的白大褂的男人坐在上面。
他靜默地垂頭看著自己的手,不動,不說話,存在感極低,低得讓林芙方才未曾注意。
的確是秦北。
這個人走路幾乎是沒有聲音的,至少以人的聽力很難捕捉,林芙之前聽見房門關合的聲音,以為秦北已經出去了,沒想到……還好她一貫演戲演全套,從不懈怠。
在林芙投來視線前秦北便已經慢慢抬起了頭,兩人對視,林芙軟著手腳從床上坐起身。
她依靠到床頭,秦北的目光追隨著她。
嘴角自然而然地往上翹,秦北緩緩露出一個笑來。
他說:“找到你了。”
林芙微微歪了下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秦北不在意,他繼續道:“你之前的話還沒有說完。”
“要我幫你做什么你就會喜歡我?”
林芙眼中流露出一點困惑之色,她輕聲說:“我喜歡你啊。”
秦北一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原來會在這種情況下心率失措。
林芙朝秦北抬起雙手,秦北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他就是站起身,如同被蠱惑了般地走向她。
少女纖細的胳膊如同柔軟雪白的花枝,勾纏到他的脖頸上,頸側的大動脈被碰到,秦北身體頓時緊繃起來,但他低頭看著林芙,什么都沒做,像是默認。
“怎么了?”秦北此刻的聲音很溫柔,眸色卻很沉,“你不需要這樣,我也會幫你。”
“你在說什么啊?”林芙有些不高興地拍了下他的后頸,“不喜歡你我就不會嫁給你了。”
秦北一怔,有些驚訝。
他盯著林芙看了半天,看得林芙又想要打他了才緩緩出聲:“我是誰?”
林芙瞇了下眼,松開手,抵著秦北的肩膀想把他推遠。
秦北握住她的手,依舊穩穩站在原地。他重復道:“我是誰?”
林芙不明所以地:“你是誰,你是我老公啊!”
秦北:“我的名字。”
林芙一愣,小心翼翼地問:“你……失憶了?”
“名字,你不就叫……叫…什么?”
她蹙眉,伸手按住額角。
像是很疼,面上好不容易恢復了些許的血色瞬間又褪了個干干凈凈。
“不想了,我叫秦北。”秦北干脆打斷了她的回憶,繼而問道:“你還記得陳冬嗎?”
“陳冬?”
林芙抬眼看向他,一臉的茫然。
“陳冬……是誰?”
她有些恍惚地:“我在,我在等你來接我回家……你怎么還不來……很晚了……”
“我來了。”秦北打斷了她,語氣篤定:“你看,我不是已經把你帶回家了么?”
林芙目光懵懂地看著他,愣愣點頭。
秦北:“好了,你身體不舒服,繼續休息吧。”
林芙被他托著放躺回床上,她抓住他的手,秦北下意識握住她的。
林芙:“你又要去工作了嗎?”她小聲抱怨:“你怎么總是這么忙啊。”
“……我很忙嗎?”
秦北非常想要知道,現在在林芙眼中的“自己”究竟長什么模樣,究竟是誰。
但絕對,不會是陳冬。
他已經明白了,原來陳冬只是幸運地接住了一顆星星,但現在,這顆星星落到他的手心里了。
抓住了,就是屬于他的,再也不會放開。
“嗯,你真的很忙。”林芙這次回答得確定,仿佛這個問題的答案早已經被確認過無數次。
“那我以后,不那么忙了好不好?”
秦北把椅子搬到床邊,離得很近,近得一伸手就能將林芙撈進自己懷里。
秦北坐到椅子上,低頭看著她,帽檐下的雙眸深邃,晦暗不明。
他說:“我就在這里陪著你,好不好?”
“好啊!”林芙開心地應了聲,隨后想到什么,喜色微斂,關切地:“但還是正事重要,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秦北搖頭,目光專注到有些…滲人。
秦北:“照顧你,陪伴你就是正事,是最重要的。”
“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林芙側躺著與他對視,“那你不工作,不賺錢了嗎?”
秦北認真回答:“我可以在家里辦公。”
“好啊。”
林芙笑著說。
她明明看清了水底潛藏的危險,卻仍一腳踏入。
她輕聲地。
——“一直陪著我,直到世界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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