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好后，宮人們便陸續退了出去。
【小梨子，白祁走了。】
“嗯。”
溫梨初輕輕應了一聲，坐在床榻上，反手摸了摸自己后背受傷的位置。
她這傷應該很快就能痊愈了，還是得找機會回芙蓉宮那邊才行，否則……
一直留在這里，下一步棋可就不太好走了。
……
三日后，梨妃生辰，宮中設宴邀請所有朝中大臣及其家眷，場面盛大至極。
“這梨妃進宮還不足半月，怎就惹得皇上如此上心？只因一個妃子的生辰便這般鋪張，這、這……”
“噓，孫大人慎言！先不說這梨妃前幾日救過皇上的性命，光是從首輔府出來這一點，便不是你我可以議論的，孫大人還是安心吃東西吧！”
“唉，看來這梨妃用不了多久，就能坐上后位，統領六宮了……”
柳清嵐坐在下首的位置，聽著不遠處幾名官員的低聲討論，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清嵐，那個什么溫梨初，都住到宣德殿去了，你怎么也不管管？”
寧遠將軍董霖前兩日平叛有功，董靜嫻就被解了禁足。
沒想到剛出來就碰到這個生辰宴。
眼下瞧著這個陣勢，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柳清嵐本就心情不好，聽到對方這么說，更是蹙緊了眉。
“靜嫻，我說過許多次了，我與皇上并沒有關系，后宮之中何人受寵也不是我該過問的，這種話以后莫要再說。”
“怎么會沒關系呢？”
董靜嫻有些著急，捶了一下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以前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便對你最是與眾不同，他必然是喜歡你的，現如今又怎能被她人搶了風頭？”
“說起來皇上這兩日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那梨妃不過是個鄉野出身的賤民，怎配住在宣德殿里？”
變了個人……
柳清嵐聽到這里，猛然想起梨妃剛進宮時，皇上去永寧宮同她說過的話——
“朕可以在此允諾你，絕不會碰溫梨初。”
絕不會碰……變了個人……
柳清嵐回想著前幾日在荷花池邊碰到皇上，對方那副陌生疏離的樣子，心頭不禁浮現起一個大膽的猜測。
沒錯，皇上喜歡了她這多年，怎么可能突然就不喜歡了？除非……
她那日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裴澈。
柳清嵐的這個猜想并不是憑空冒出來的。
只因她曾經就見過，對方身邊的人易容成她府中的小廝，給她送信……
“皇上駕到——”
“梨妃娘娘駕到——”
正想著，太監尖細的高喊聲驀然從殿門口處響起。
柳清嵐循聲望去，就瞧見一男一女正攜手迎面而來。
走到門檻時，男人神情溫柔地看向少女，似乎低聲說了一句什么。
“參見皇上——”
“參見梨妃娘娘——”
溫梨初被男人握著手，一直走到最上面的位置才停下腳步。
她看了眼那把放在皇帝座椅旁邊，極其顯眼奢華的椅子，有些局促不安。
“皇上，臣妾坐在這里……是不是不太合適？”
裴澈不由分說地把少女拉坐下來，傾身湊近對方，低聲道：“若不是礙于規矩，朕更希望，能與初初坐在同一把椅子上。”
說完，才看向跪在下首的眾人，嗓音磁沉愉悅：“今日乃梨妃生辰，眾卿不必拘束，隨性即可。”
“謝皇上——”
宋淮之就在下首第一個位置。
他慢慢直起身，黑沉的雙眸冷冷掃過少女與男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幽光一閃而逝。
上次他故意在對方面前邀請柳清嵐下棋，這人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莫不是，真的喜歡上了溫梨初？
……
整個晚宴期間，裴澈幾乎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女身上。
一會兒給對方夾個菜，一會兒又叮囑不許喝太多酒，甚至連擦手這樣的小事，都要親歷親為。
在場眾人看著兩人的互動，再一次清楚地意識到，皇上對梨妃娘娘究竟有多寵愛。
宴會結束后，裴澈與幾位大臣去了宣德殿，說是有要事商討。
溫梨初不適合在場，便找了個醒酒的借口去御花園里散步。
“娘娘，皇上對您真是越來越好了，依奴婢看啊，這今后的皇后之位，一定非您莫屬！”
“口無遮攔，越發放肆了，想被掌嘴不成？”
“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玲瓏聽到少女的訓斥，暗自吐了吐舌頭，連忙低聲告罪，心里卻并沒怎么害怕。
她家娘娘人美心善，才不會真的罰她呢！否則她的手早就被打開花了。
兩人正說著，前方假山的拐角處忽然走出一個人來。
男人身姿頎長，氣質淡漠出塵，幾步便來到近前。
溫梨初見對方只定定盯著她，一句話都不說，心頭微動，偏頭對身邊的玲瓏道：“你先回去吧！”
玲瓏對宋淮之的印象還不錯。
上次娘娘落水她去求助，這人二話沒說便和她走了，想來之前在首輔府時，對她家娘娘應該也是不錯的。
她沒有多想，福了福身子，應了一聲“是”，隨即轉身離開。
夜間的御花園格外幽靜，只有逐漸遠去的細碎腳步聲異常清晰。
眼瞧著那抹粉色宮裝徹底消失在視野里，宋淮之這才一把拉住少女的手臂，將人扯進旁邊的假山。
石壁冰冷，溫梨初后背貼在上面，輕輕蹙了下眉。
她抬眸不閃不避的與男人對視，嬌軟的聲音染上幾分涼意：“這是在皇宮，還請首輔大人自重。”
宋淮之原本就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聽到少女這么說，頓時有些克制不住。
他輕笑一聲，長指猛然捏住對方的下顎，將那張嬌艷的小臉抬了起來。
“首輔大人？自重？溫梨初，不過幾日未見，膽子便這樣大了……莫不是真以為裴澈能成為你的靠山？”
說著，他俯身湊近，語調緩慢而涼薄：“你可別忘了，自己當初進宮的目的是什么，想做裴澈的皇后，那也要看他有沒有當皇帝的命。”
溫梨初聽見這話，心頭一顫，眸中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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