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抬步重新走回少女身前，近乎強硬地將人攬進懷里：“初初，這件事你可以怨我恨我，甚至殺了我，但……”
說到這兒，他聲線顫了一下，低沉的嗓音透出幾分哀求：“但我求你，別走，好嗎？”
溫梨初沉默半晌，突然輕笑一聲，語氣略帶嘲諷。
“裴澈，你該不會想說，在做了那些事之后，你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裴澈將頭埋進少女頸窩，張了張口，還沒等說話，就聽對方繼續道：“那只會讓我覺得更加惡心。”
他指尖一抖，只覺得心口像是破了個大洞一樣，冷風呼嘯而過，帶出一片血肉模糊，刮得他窒息般的疼。
他收攏手臂，將人緊緊抱住，聲音低到幾不可聞：“初初……”
……
下午的時候，永寧將軍董霖前來覲見，一進到殿內便跪了下來。
“皇上，靜妃娘娘自小被微臣寵壞了，若是言行有失，還請皇上看在微臣忠心耿耿的份上，網開一面。”
說完，垂首叩地，重重磕了一個頭。
裴澈坐在上首，目光淡淡掃過對方，語調清淡，卻莫名染著幾絲涼意。
“董卿消息倒是靈通，朕才剛剛把人打入冷宮，你這就來求情了，想必進宮之后，還未見過靜妃吧？”
“朕就是顧念著董卿一片衷心，才對靜妃格外開恩，否則此時怕是早已推到午門，斬首示眾了。”
董霖聽著這話，心頭霎時一涼。
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以為靜嫻還是像從前那般闖了些小禍，惹得皇上厭煩了。
可如今看來，事情顯然并沒有那么簡單……
他不敢再求情，連忙又磕了一個頭，低聲道：“謝皇上隆恩，微臣告退。”
走出宣德殿后，董霖一路快步來到冷宮，臨到近前，正好聽見里面傳出的叫喊聲。
“你們這些狗奴才，本宮可是永寧將軍的女兒！你們竟敢把本宮關在這里，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倒吸一口冷氣，嘴上的胡子都氣得抖了兩下。
“奴才參見永寧將軍。”
守在門口的太監看見來人，趕緊跪地行禮，怕對方是來給靜妃出頭的，面上滿是惶恐不安。
董霖輕嘆口氣：“起來吧，本將進去瞧瞧。”
兩個太監站起身，互相對視一眼，有些為難。
“這……”
“放心，不叫你們難做，是皇上讓本將過來的。”
“將軍這是說哪兒的話，您快請進，快請進！”
兩個太監聽對方這么說，立即變得笑臉相迎，合力推開了冷宮的殿門。
“嘎吱——”
董霖剛邁步走進去，迎面就有一個東西猛地砸了過來，速度極快。
“狗奴才，快放本宮……啊、爹，小心！”
他一個側身躲開，轉頭看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瓷碗，心里“突突”跳了兩下。
“董靜嫻，你還有沒有半點規矩？看看你現在成什么樣子？！”
“究竟發生了何事，趕緊給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否則你就在這冷宮里待一輩子，再也別想出去了！”
董靜嫻原本還以為對方是來接自己的，聽到這話，喜悅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爹，你怎么一來就訓我啊？我能犯什么錯，還不都是怪梨妃那個賤人……”
董霖細細聽著，神色逐漸由震驚到不可置信，最后瞪大了眼睛，手顫抖個不停。
“啪——”
他一個巴掌狠狠甩上去，看著跌倒在地上的人，痛心疾首：“你這個逆女，你要害死我們董家不成？！”
看來真是他從小太過寵溺，才會養出對方這副無法無天的性子。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竟然還一副振振有詞、滿臉不服氣的樣子。
董霖想到離開宣德殿時皇上的那個態度，一瞬間像蒼老了十幾歲般，身體都微微佝僂了起來。
“你以后在這里……好自為之吧！”
董靜嫻還捂著腫脹刺痛的臉沒回過神，眼見對方轉身離開，才急忙從地上爬起，踉踉蹌蹌追了上去。
“爹！爹您別走！您不管女兒了嗎？爹——”
“砰——”
回應她的，只有重新關上的厚重宮門，將夕陽下的那一抹光亮，徹底隔絕在了門外。
董靜嫻這下是真的慌了，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根本顧不上擦。
“啪、啪——”
“爹！爹您別扔下我一個人！爹——”
她一邊哭，一邊用力拍打著殿門，可惜，卻再也得不到一絲回應。
……
是夜，裴澈看著不斷被拎進內間的熱水，眉頭微蹙，邁步走了過去。
“這是在做什么？”
玲瓏膝蓋一軟，差點直接兒跪在地上。
她是真沒想到，皇上竟然連那種事都能忍，看來……還真是愛慘了她家娘娘。
只是對方能接受，她卻還是有些不敢開口。
支支吾吾半天，感受到一道凌厲的目光掃過來，才垂下頭閉眼道：“啟稟皇上，娘娘、娘娘在沐浴。”
“沐浴？”
“娘娘、娘娘自打上次從御花園回去后，每日早晚，都至少會沐三遍浴……”
裴澈聽到這話，心中猛然一痛，垂在身側的手慢慢緊握成拳，眸底布滿痛苦。
他沒再開口，在原地靜靜佇立半晌，隨后轉身離開。
半個時辰后，宮人們拿著沐浴用的東西陸續退出宣德殿，偌大的寢殿立時變得寂靜無聲。
裴澈輕手輕腳走進內間，看著床榻上縮成一團的嬌小身軀，遲疑良久，才邁步上前。
“初初……”
他上到榻上，掀開被褥，自后面將少女攬進懷里，虛虛抱住。
“初初，別再折磨自己了好嗎？你有什么怨氣，都對著我發出來……”
“只要你能開心，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溫梨初轉過身，冷淡的眸子直直看向對方，聲音不含一絲感情：“那如果我說，讓你去死呢？”
“裴澈，你去死，我就開心了。”
裴澈與少女默默對視片刻，直接從枕下拿出一把匕首，拔開鐵鞘，將刀柄塞入對方手中，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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