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光,同其塵。”
在這個世界的第六個年頭,蕭馮終于完成了委托人的任務,成功幫助洪天齊打下天下并讓他坐穩天下霸主之位,現在也到了她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辭官的奏折已經遞過去了,至于能不能活著離開朝堂,再說吧,她已經累了,這六年她幫一個無權無勢的男人,從寂寂無名再到聲名遠迎天下歸一,付出太多心力了。
為了幫他壯大勢力,從將兵、糧草到武器,不用他操一分心。
待他揭竿而起,為他沖鋒陷陣;
待他坐上皇位,為他穩定局勢;
待他一統天下,為他推行改革;
邊疆蠻夷侵擾,她親自帶兵作戰,退了蠻夷,加強邊防安全。
為了讓他能坐穩皇位,兢兢業業幫他發展經濟,提升國力,終年無休。
真是應了那句話,地球不毀滅,她就不放假。
現在委托任務圓滿完成,也該讓她休息一下了,她本來想著要是洪天齊準她辭職離開,她就在這個世界養個老再脫離,現在來看,有點難,除非她繼續浪費腦細胞和他周旋,但那樣太麻煩了,她還不如直接脫離,說不定下個世界有機會放松一下。
說到底,這次的致仕,她心里有數。
于她而言,結果無非兩種。
其一皇帝準許她致仕,這個可能性應該非常低,憑她這些年對皇帝的了解,那人的猜忌心非常重,在登上皇位后便對她相當忌憚,要不是還需要她穩定局面,估計一早就送她見閻王爺了。
其二皇帝不許她辭職,如果她堅持要辭官,那么等著她的要么是變相囚禁,要么是一杯毒酒,總之,他不會讓她全頭全尾離開。
畢竟這天下都知道一句批語:
蕭馮乃大才,得之天下可平。
世人只知前一句,不曉得后面還有一句,
未得,必毀之以絕后患。
丞相府。
蕭馮整理好頭發帶上烏紗帽,一身寬松的紫色官服在她身上相當顯氣質,田宓幫她撫平官服上的褶皺,一雙青蔥十指突然繞到她身后,嬌軟的美人緊緊抱住她,那張如花般嬌艷的臉蛋靠在她的胸前。
有什么東西滴落在她的前襟,慢慢浸透衣衫,讓她覺察到了一份濕涼之意。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如玉般的手小心捧起那張花顏,注視著她哭得微微泛紅的杏眼,疼惜地用食指拭去她的淚水。
“乖,不哭了,要不然就不漂亮了。”蕭馮柔聲安慰道,她的聲音是溫潤的男中音,初聞君之聲,濯濯清如許,經過她刻意調整過的嗓音向來能安撫人,但是今天卻不好用。
田宓聞言哭得更加傷心。
“大人,我們不去好不好,我們一起逃走吧,宓兒不怕吃苦的,也不會給你拖后腿的。”嬌嬌的人兒在她胸前嗚咽著開口,話語內容非常大膽,與她柔弱的外表形成對比。
“宓兒,這是我的命啊,逃不開也躲不掉,你聽話,乖乖在家等我,如果我未回或者宮里來人,你就帶著我昨天給你的首飾盒離開這里,趁著年輕找個好男人嫁了。”
“我這輩子的夫君只有你,其他人我都不要。”
嬌美人兒倔強不已,讓蕭馮有些許無奈,為了不誤佳人終生,她只得把穿好的官服脫下,雙手扒開中衣,露出里面被白布一層層纏繞的胸脯。
“你是——”
趁著嬌嬌人兒被眼前的一切驚詫到,她快速穿好衣服,大步離開。
田宓震驚地跌坐到地上,看著已邁出門的亭亭身影,對著她的背影,淚水緩緩落下,
“原來不是他,而是她。”
皇宮,清世殿。
皇帝洪天齊早早便坐在團蒲上等著,面前放著一盤圍棋,看著像是自己在和自己對弈,不過他手執黑子似乎陷入困境。
蕭馮站在殿門外,門口的兩個大內侍衛緩緩推開了門,里面有些暗,像是怪物漆黑的喉嚨,似乎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蕭丞相到!”
皇帝身邊常侍趙公公手握拂塵,邊通報邊恭敬地把她迎進門。
趙公公歲數不大,當初是蕭馮送他進宮服侍皇帝,一開始洪天齊以為趙公公是蕭馮安插在他身邊的一個眼線,結果他的心腹暗衛調查才知,趙公公是因為家破人亡無處可去,加上人很穩重,所以被選進宮服侍,和蕭馮沒有任何私人關系。
“蕭大人,想必今日陛下召您前來的目的您都知曉了,老奴感念您的知遇之恩,無以為報,便在這里請您三思而后行,順著陛下些。”
“趙公公,多謝。”蕭馮感激地對他作揖,雖然他說不說與她而言都沒什么區別,不過人家真心為你著想,還是該道聲謝。
“請——”
把蕭馮帶到了皇帝那里,趙公公便退到一邊,蕭馮上前躬身行禮。
“無須多禮,蕭愛卿快坐,幫朕看看近日得到的一盤殘局如何破?”
男人一身黃袍,胸前的龍繡高貴又嚴肅,他頭發未束起,長發隨意垂在身后,那張俊臉帶著些許笑意,可是不及眼底。
二人看著就像老友會面而非君臣相見。
“請陛下稍等,臣來看看。”蕭馮撩起袍擺落座,低頭細細瞧著,沒多久便找出了破解殘局之法,但是她并沒有說怎么操作,而是抬頭看向對面的帝王。
“此殘局,臣已有解。”
看了這個棋局,她已經知道了帝王的意思了,他們之間就如這盤棋,不是魚死就是網破。
“可否平局?”男人問她,一雙眼里帶著些許審慎帶著幾分情誼,此時的這句她相信是他發自內心地,畢竟相處這么多年,就算是條狗也該有點感情了。
她深深看了男人一眼,內心毫無波瀾和改意,看似他在給她選擇,但是無論那個都不是她真心想要的。
如果她說無解,意味維持原樣,這與她而言等于是慢性自殺,等到盛世,她的權力盡數被收回后,便是任人魚肉。
她說有解,便是要破局,可是帝王卻提前問她是否可以平局,想要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但她不需要,本就是抱著死大于生的心態來的,沒必要再折騰了,早點回去也挺好。
“不可。”
“愛卿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說實話,真讓朕頭疼。”他看著她,頓了頓,見她依舊一副坦坦蕩蕩文文靜靜等待下文的模樣,他就知道,今天的勸服失敗了。
既然她執意如此,皇帝的眼里閃過一絲殺氣,他厲聲道:“上御酒。”
“陛下請三思。”
趙公公聞言驚恐地跪下,爬到皇帝面前,不停磕頭想要幫蕭馮挽回。
他雖然是個閹人,不懂國家大事,可是他知道蕭大人是個好人,他表里如一,他人品貴重,他才華洋溢,這樣一個頂頂好的人兒,他不忍心讓他早早歸西。
“把趙公公拖下去。”皇帝一聲令下,兩個暗衛就出現一人一邊架著趙公公,帶他離開清世殿。
隨后一旁候著的侍女便端著一壺酒上來,侍女福了福身,上前給蕭馮倒了一杯酒,期間她的手一直在抖,她偷偷抬頭看著眼前皎若明月的臉龐,玉樹一般身姿的人,是她情竇初開時暗戀的對象,曾經她一直渴望有天可以給他倒杯酒,沏杯茶,卻沒想到,給他倒的第一杯酒就是毒酒。
蕭馮知道她在害怕,便主動伸手接過杯子,微笑著道聲辛苦了。
侍女聞言淚水盈滿眼眶,她輕咬著下唇,悲戚戚地看著她,似乎想要牢牢記住她的模樣。
“愛卿這般相貌,當得起一句天人之姿,無聲無息便俘獲了朕這宮里的人心。”
洪天齊看著侍女臉上隱忍的悲傷之態,心里稍稍有些動容,他的愛卿確實招人愛,一雙冷眼細細瞧著對面的人兒,心里也不住感慨當真是天上的一抹絕色,只可惜馬上便要化成一捧污土。
侍女擦著淚,腳步匆匆,逃一般地離開了大殿
“陛下謬贊,此酒若臣未猜錯,可是前年釀造的杜康?”
蕭馮把玩著做工細致精巧的酒杯,小小一盅,里面盛著清澈可照人的酒水,她露出一抹淺淺的笑。
“愛卿猜的不錯,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不知這酒可否為愛卿解憂?”
“自然可以。”她一口飲下,把酒杯放到棋盤上,剛好是破局關鍵的位置。
突然五臟六腑開始排山倒海,她的四肢漸漸不受控制,不愧是見血封喉的毒。
有溫熱的液體從她的口中溢出,視線漸漸模糊,對面的帝王看著她,可是她已經看不清他的神情了。
罷了,該回去了。
蕭馮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從梁上下來兩個暗衛,其中一個上前探了探蕭馮氣息,恭敬道:“陛下,蕭丞相已死。”
“傳令下去,蕭丞相被刺殺身亡,朕念其為江山社稷鞠躬盡瘁,賜葬于皇陵。”
暗衛上前抱起身體漸涼的蕭馮,心里為其惋惜不已,真是天妒英才,如此驚才絕艷般的人兒就這么去了。
惋惜歸惋惜,身為皇上的親侍,他的立場從來不變。
洪天齊看著棋盤上的殘局,手取走上面的酒杯,重新放上棋子,他要把這盤棋下完,因為蕭馮已經告訴他破局的關鍵了。
兩個暗衛把蕭馮的尸體送到偏殿,皇上特地吩咐讓蕭馮走的體面些,幫她擦干凈血污的面部,為她換上干凈的衣衫,結果在層層散開的衣服里,看到了那裹著厚厚白布的胸部,兩人驚訝地面面相覷。
名滿天下、才華橫溢、被許許多多少女戀著的蕭大人居然是女人。
其中一個暗衛立刻把情況稟報給洪天齊。
“你說什么——”他一甩衣袖,一向冷靜自持的臉終于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他大步跌撞地去到蕭馮身邊,看到那名為女性特征的證明,這一刻他無比后悔,可是人已經徹底涼了。
原來他平時羨慕嫉妒忌憚的是一個女人,她為他臥薪嘗膽多年,一直不離不棄,千難萬險也要送他登上霸主之位,而他卻因猜忌和有眼不識珍珠,誤了卿卿性命,真是可笑!
最終蕭馮被葬在皇陵,和百年后的洪天齊葬在一起,生不識佳人男扮女裝,死愿去九泉之下求卿卿原諒。
當然這些,蕭馮并不關心,她回到自己的空間后,得知自己的功德值已滿。
真不錯,她辛辛苦苦這些年沒白費,這一天終于來了。
神說可以滿足她一個愿望。
“我想要盡情過屬于自己的人生,自由自在,肆意瀟灑,不想再扮演別人,不想被身份束縛,更不想肩負重擔。”
于是神把她送到了時空隧道,并告訴她,她的靈魂會被隨機傳送到一個世界,至于是什么世界,天機不可泄露,傳送前,神再三和她確認,是否繼續。
“繼續。”
她從來不是個猶豫不決的人。
當她閉上了眼睛的時候,意識瞬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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