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日出東方。
京都,侍郎府。
蕭雅紋氣的輾轉反側,一夜未眠,清晨就著裝起身,直接來到前院,求見蕭靖。
“女兒有要事跟父親稟告,你通傳一下吧。”
她靜立書房門口,矜持吩咐小廝。
“呃……是,大小姐。”
小廝猶豫片刻,終歸沒敢拒絕,轉身進屋通傳,片刻又出來,“老爺請小姐進屋。”
“勞煩了。”
蕭雅紋低聲,隨手扔出個荷包,邁步踏進屋里。
蕭靖神清氣爽,端坐書案后面,臉紅撲撲的。
打眼一看,日子就過的滋潤。
“紋兒,你來找爹有什么事啊?”
他開口,聲音朗朗,明顯已經走出喪子陰影。
“女兒給爹爹請安。”
蕭雅紋沒回答,而是淺淺一笑,先給蕭靖福了個禮,隨后笑盈盈道:“女兒已有幾日未曾見過父親了,今日知道父親沐休,特來請安,陪父親說說話兒。”
小廝見狀,識趣兒的從外關上了門。
書房里,僅余父女兩人。
“紋兒,不必多禮,快起來吧。”蕭靖含笑,起身上前,伸手虛扶女兒一把。
蕭雅紋趁機起身,兩人走到桌子邊,坐下開始閑聊。
從內宅到外務,聊著聊著,蕭雅紋面上突地露出一絲為難之色,她幽幽嘆氣,“唉~”
一臉的欲言又止。
“紋兒,你是怎么了?”蕭靖有所察覺,好奇問道。
“爹爹,這……唉,這事真是挺難說出口的,我都不曉得該不該稟告,母親言,姑姑過的苦,但小郎死的多慘啊,我怕大郎也,他,他身體不好啊。”
蕭雅紋嘆聲。
話說的藏一半露一半兒。
卻又牽扯重大。
蕭靖半生就兩兒子,一個已經死了,另一個病病歪歪,蕭雅紋一語把他們全裝進來了,蕭靖怎么可能不問?
“究竟怎么回事?紋兒,你如實說。”
他沉聲,表情鄭重。
“我,我……”蕭雅紋猶豫,片刻,似是下定決心般,“唉,我就說了吧。”
“父親,前次母親重病,那位圓寧大師言,是母親和姑姑命理相克,姑姑避到莊子后,母親很快就痊愈了,我原以為,這事就算過了,還想著求大師給破一破,好把姑姑接回來,結果,結果……”
她頓聲,嗓音帶出幾分哽咽,“父親,我前日去見大師,大師一眼就看出咱們府上有喪,是稚童夭亡之相。”
“嘶!”
蕭靖抽氣,表情凝重。
蕭雅紋看了他一眼,眸底閃過暗色,她接著道:“我,我一下想到小郎,連忙問他,又報了小郎的生辰八字,結果,嗚嗚嗚,大師說,小郎和姑姑也是相克的,且他年幼,命理不盛,哪怕姑姑已然避走,都未能逃過,他,他是被姑姑給生生克死的。”
“要不然,好好的騎著馬,他怎么會掉下來?又為什么那么寸,直接摔斷脖子?”
“父親,你好好想想啊。”
她泣聲。
蕭靖擰眉,“這,這,此等命理之事,純屬無稽之談,你小小年紀,怎么信這個?”
他如此斥著,臉色卻非常難看。
“父親,我原本也不想信啊,但大師說的頭頭是道,又算了咱們全家的生辰八字,尤其是姑姑的,結果,他,他,嗚嗚,他說姑姑是天煞孤星。”
“她不止克小郎,她還刑克六親,且年紀越大,就越厲害。”
“大師說:她先克夫婿,后克生母,之后本該是您……但她守節,青燈古佛,修行功德,算做半個出家人,暫離紅塵,消減她的煞氣,到是相安無事了陣子。”
“可如今,她年歲漸長,煞氣加重,您是戶部侍郎,文曲星下凡,時時面見帝王,有龍氣護身,姑姑克不著您,所以母親糟了災,幸而大師保下,姑姑暫避遠走。”
“母親是成人,又有朝廷誥命,躲過一劫,只小郎,小郎……嗚嗚,他年紀太小,是咱們家里最弱的,就沒抗住姑姑的命!”
蕭雅紋哭的眼淚汪汪的,哀聲急道:“父親,我們該怎么辦啊?”
“就讓姑姑這么克我們嗎?我,我就算了,可大郎身體不好啊,要是他也像小郎似的沒了,那,那……”
她噎聲。
蕭靖的臉色,黑的幾乎有點嚇人了。
本來,妻子生病那事兒,他已斷定是因姑嫂不容的假裝,他也舍掉妹妹,換家中安寧,眼下,女兒突地說出這番話。
他的本能,依然是不信。
但兒子死的太慘了。
天煞孤星,刑克六親,命理也是太絕,身為妹妹六親的他,心里真犯嘀咕,更何況大郎……
他就剩一個兒子了。
不可不防。
“那大師可說過,要如何破解嗎?”蕭靖面沉如水。
蕭雅紋心里一喜,面上不動聲色,“就是……讓姑姑斷絕紅塵,若能出家為尼,再不跟六親接觸,當可破之。”
“出家~”
蕭靖眼珠轉著,猶豫片刻,他心明此事是假的概率,最少有七成,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事關性命和子嗣。
他都沒猶豫上兩秒鐘,徑自點頭,“待我與那位大師談談,若真是如此,你姑姑那邊,我會派人去通知。”
“反正,她已然守寡,在府里也是清修,真出家了也是干凈,做些功德,念念佛法,給自己修些善果。”
“免得來世生而克夫。”
“沒得晦氣。”
他低聲喃喃。
“哦,父親既管了這事,女兒就放心了。”
蕭雅紋面上做出松口氣的模樣,眼底卻噴出毒汁。
呵呵,父親是個冷血無情的性格,他既說的這樣的話,那姑姑這家是出定了。
畢竟,她給了圓寧五百兩銀子,足夠買他的良心了。
——
圓寧大師的良心,的確很不值錢。
蕭靖上門跟他請教兩個時辰,當天下午就派出心腹,快馬趕往郊外莊子。
到了地方,心腹一句話解釋,直接就要把蕭嬈拉走,帶到郊外一個挺有名的靜心庵,那是個尼姑廟,里頭的惠通師太,是已逝蕭老夫人的常客,經常被請進府念經,算侍郎府的附庸了。
讓蕭嬈在那里出家,算是蕭靖對她的憐惜,那一點點的兄妹之情起了作用。
心腹們兇神惡煞,站在莊門口虎視蕭嬈,仿佛,只要她說一聲‘不愿’,他們就把人直接綁走似的。
“我自己走!”
蕭嬈咬唇,臉色蒼白,踉蹌步出門檻,她給細妞兒使了個眼色,隨后,徑直上車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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