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仙子成靈后,曾見過白澤仙尊三次。
都是在仙山老母壽辰,或是白大郎回島時,她身為義妹,能伴在老母身側,幫著倒倒酒什么的。
名為‘妹妹’,實則,做的是仙婢的活兒。
她跟白澤仙尊,甚至是白大郎都搭不上話。
因此,初時蕭嬈用的仙氣,她只覺得強橫霸道,卻也察覺不出是誰的,直到白澤仙尊直接喚她。
牡丹仙子終于反應過來了。
第一直覺,是出事了。
想跑。
卻不敢。
她猶豫片刻,起身先是飛到了縣衙,這回她沒去見章奇志,也沒有大咧咧的附身蕭嬈,而是悄悄潛進府里。
她發現了白澤仙尊的神像。
“所以,果然是蕭縣令他們做了什么嗎?我在府里時,怎地沒察覺出來?他們到是把這神像藏在哪了?”
牡丹仙子咬牙暗恨。
她誤會了,以為前次蕭嬈能把她趕出肉身,是靠仙尊神像庇護。
“這神像上,仙氣彌漫,凡間能雕出這個的……海口嗎?”
她呢喃,腦海中回憶起那張胡須遍布的老臉。
跟白澤仙尊稍稍入定,就是百年不同,牡丹仙子是很愛下凡的,偏偏,她的黃山道場名聲不揚。
畢竟是個花仙,日常沒什么香火,賺不到銀子。
道場有什么用度,她就會讓小童去到海口那邊借人借物。
她見過許廟祝,對他頗有印象。
“是他做了什么多余的事嗎?”
“他給了神像……就是了解章奇志之事了?嘶,仙尊知曉我犯了天條?”
牡丹仙子臉色蒼白,倒抽了口涼氣,她飛身直奔海口。
到那兒,就把許廟祝給拎出來了。
當然,面對白澤仙尊的人,哪怕是個朝生暮死的‘管事’,她也不敢等閑視之,只是擺出了仙子架子,自認‘友好’的詢問。
許廟祝都快嚇尿了。
到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牡丹仙子恨的幾乎想把他殺了,可偏偏,事已至此,殺誰都沒用了。
她冷著臉,揮袖飛向天庭。
白云之間,她拿出仙螺,給平日交好的小仙姐妹去了個消息。
隨后,再沒敢怠慢,徑自回了方壺島。
三十三重天。
仙霧彌漫,云海里,威嚴仙島若隱若現。
牡丹仙子深深吸了口氣,飛進仙島,跟執事登記后,她走向海圣殿。
白澤仙尊那一聲‘歸來’。
島內仙人都聽見了。
自然沒人攔著她,她來到殿門口,恭恭敬敬的跪下,低聲道:“小仙牡丹,得仙尊之令,前來拜見,請仙尊賞見。”
她說了三遍。
大殿門無風自動。
一道低沉嚴苛的聲音傳出。
“進。”
“是。”
牡丹仙子心里一悸,握拳入內,一股壓迫性的仙氣撲面而來,瞬間,她呼吸都有些窒住了,眼角微抬。
殿內正中,一個高大身影攏在白光里。
根本看不清面目,卻覺無限威嚴。
她知道,這就是白澤仙尊了。
“小仙見過仙尊。”
“不知仙尊喚小仙何事?”
牡丹仙子恭敬跪下,態度極是謙卑。
仿如婢女。
“你是方壺島出身,掌管牡丹花事,乃仙山老母義女?”
白澤仙尊盤膝,目光隨意掃過,他沉聲詢問。
畢竟,沒見過,認不出,萬一弄錯了多尷尬!
“回仙尊,正是小仙。”
牡丹仙子摸不著頭腦,依然恭敬回聲。
“嗯。”白澤仙尊點頭,“不錯,那解釋一下,此事為何?”
他沉聲,眉眼淡漠。
一把仙氣,把信遞到了牡丹仙子面前。
絲毫不覺得自己此舉,是把許廟祝賣了個干凈。
許廟祝:冤種竟是我自己。
牡丹仙子心里咯噔一下,她跪在地上,緩緩喘息著,拼命控制表情和心跳,不敢露出半縷知情神色,反而有些疑惑般,恭恭敬敬的雙手接過信件,垂眸去看。
一目十行。
隨后,她臉兒‘刷’的一下紅了,片刻又變白,渾身亂顫,窘迫恐懼。
“仙尊,是小仙犯了糊涂,為紅塵凡事所迷,小仙知錯,求仙尊恕罪。”
她沒有否認,額頭觸地,聲音顫抖。
似是非常恐懼。
但被青絲掩著在面孔,卻沒有一絲悔意,反而燃著惱怒和野心。
否認沒有用。
她騙不過白澤仙尊。
這是牡丹仙子從許廟祝那里得到全情時,腦海里冒出的唯一念頭,她區區一個天仙,在天尊詢問之時,怎敢去欺騙他?
她能做的,只有一個字。
拖!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凡人一生,對天上神仙來說,不過幾月有余,更何況娶妻生子?只要拖個三、五天,她想法子占了蕭姓凡女的肉身,忍著惡心,跟章奇志生下個孩兒。
一個血脈強盛的巫族。
一個不帶因果的孩童。
她為妻為母,攜兩人前去求見后土娘娘,自然能求得她的庇護。
白澤仙尊也不會因區區一小仙,跟后土娘娘撕破臉皮,她自然能求仁得仁,真正得道的機會就在眼前,牡丹仙子需要時間。
天庭里的三天、五天,甚至只是兩天。
凡間就是數年。
足夠她做事了,“仙尊,小仙修的乃是極情道,又是草木花身,本性多情,劫數甚多,偶然下凡遇見章,章書生,劫數自起,也是難控,求仙尊寬恕!”
她言辭懇切,泣聲哀求。
白澤仙尊身形隱在仙氣里,微微擰眉,心里有些煩,他不喜牡丹仙子行事,但,她所言‘情劫’兩字,卻驀然讓他心里一悸。
完全出身本能,那女魔蒼白美艷的面孔浮現在他腦海里。
兩人在海底的抵死纏綿,那刻入骨髓的歡悅,獸性放肆的暢快,讓他喉嚨發緊。
“咳!”
白澤仙尊仙氣沸騰,忙垂眸壓下,他看了眼牡丹仙子,微微一嘆,“既然是情劫,當非你之大過,可仙凡有別,你不該招惹凡人。”
“書生百年入輪回,執念太過,于你沒有好處。”
“你可明白?”
到底是仙山老母疼愛的義女,有些香火情,他難得友善提點兩句。
“小仙明白,多謝仙尊憐恤。”
牡丹仙子頻頻叩首。
白澤仙尊頷首,隨后,又擰眉教訓,“雖則天規未曾明言,但隨意占用凡人身軀,當是你之過錯,人族乃女媧圣人捏土所造,得天地鐘愛,大道維護,凡人是神仙基要,哪怕朝生暮死,也有六道輪回,不可隨意插手。”
“牡丹,你行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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