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風葉從沉睡中有知覺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泡在一灘水里。
努力撐開眼后，入眼的是朦朦朧朧的夜色。
風葉嘗試著坐起身，但身體無力虛弱，只能掙扎幾下又躺下。
水很淺，但渾濁且有泥濘的滑膩感。
應該是個長時間了積水的淺水窩。
后背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她不知道自己在這一灘臟水里泡了多久。
喘了幾口氣后，風葉翻過身，慢慢爬出了泥潭。
麻木的后背瞬間傳來涼意，還伴隨著一種無法言明的痛，似乎在表皮傳來，又似乎痛到了骨子里。
她趴了好一會兒，才坐起身。
身體有了些力氣，風葉也看到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她在一處半山的田埂上，往下看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燈光，那是山下村子人們點燃的油燈。
夜晚山里涼，緩過勁來的風葉更是能清晰感受到身體的警告。
她吐了口嘴里的苦水，摸了摸餓到發疼的胃，再聽一聽山里傳來的野物嚎叫聲，一時有些無語。
為什么她就不能挑個好的時候來？
身后的田里有還沒長大的蘿卜，她伸手扒了一根，顧不上泥，狼吞虎咽的塞進嘴里。
吃完一根，胃好歹沒有那么難受了，等恢復了些力氣，她才慢慢往山下挪。
路上摸了根干柴當拐杖，速度快了不少。
可到下山的時候，村里的燭火也已經熄了大半。
風葉摔倒在村子口一家門戶前，仰頭喊了幾聲：“救命............”
她聲音虛弱，也不知道傳進去沒有。
她喊了幾聲，又停下準備蓄力，就在此時，屋里點燃了火光：“誰呀？”
風葉張著嘴，再次干澀澀的喊了聲救命，屋里的人等了好一會兒，才把門拉開，一個裹著外衫的老婆子走出來，仔細看了她一會兒：“哎喲，葉娘啊，你這大晚上的在這里做什么？”
風葉半仰著頭，看來這老婦人認識她。
“救.............”
她才吐出來一個字，后面緊接著出來一個約莫十二三歲左右的少年，瘦瘦小小：“阿婆，這是............”
老婦人讓開門口：“是黃婆子家的媳婦兒葉娘。”
少年打量著她：“這大半夜的，她怎么在這里？”
少年上前一步，被老婦人攔住：“娃兒你這是做啥？”
少年皺眉：“阿婆，她這樣子，好像有些不對啊，得看一看。”
老婦人敲了敲拐杖：“那可不行，這葉娘怎么說也是個寡婦，黃婆子又嘴巴厲害得很，你若是跟她有個不清不楚，以后討不到媳婦兒的。”
少年拉開她：“哎呀，阿婆，人命關天。”
說話間，人已經從門檻邁出來。
李正觀察了一會兒，輕輕拉開了一點兒衣領，一看嚇了一跳：“阿婆，真的要出人命了，你快去燒水，救人。”
老婦人聽到要出人命，也是嚇了一跳，跺了跺腳道：“這是怎么了？”見少年急匆匆的，她也不敢怠慢，只好道：“那我馬上去燒水，你快去黃婆子家把人叫來，要是就這么死我們家門口了，怕是有理也說不清啊。”
“好好，我這就去。”
看著少年跑開，老婦人又急急忙忙的追了幾步：“娃兒啊，帶上柴刀。”
他們住的離村中心有些距離，過去還要走一小截山路，夜里時常有野豬出沒，不安全。
少年反身，又去屋里提了把柴刀，快步往村里跑去。
老婦人走過來看了看她的后脖子，手抖了抖，快速蓋上衣領，轉身杵著拐杖去屋里燒水。
風葉整個過程都很清醒，有人救自己，應該小命沒有問題了。
看他們那樣子，怕是她后背上有什么可怕的東西。
背上已經完全麻木，下山這么久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但身體里的能量流失她還是能清晰的感受到。
半個時辰后，熙熙攘攘的聲音和火把往這里靠來。
“黃嬸嬸，你家媳婦兒就在院里躺著呢。”
隨著聲音，風葉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人影。
不一會兒就清楚了，是個面容刻薄的老婆子，身旁還有個看起來和少年差不多大的小丫頭。
見到她這狼狽的樣子，兩人都是愣了愣，小丫頭更是有些心虛的別開眼。
風葉眸中的光微動了動，難道原主這情況，和她有關？
少年用柴刀勾起她后背的衣領：“黃嬸嬸，她被黑麻子爬了，我已經讓阿婆去燒水了，這黑麻子不摳出來，她肯定活不過今晚的。”
黃婆子雖然素來刻薄，但在這村里人眾目睽睽之下，總不會狠心要弄死自己的媳婦兒吧？
她家兒子雖然死在戰場上兩年了，但這兩年這兒媳婦怎么樣，村里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眾人只見老婆子難得露出幾分不忍：“這把葉娘弄回去，又是一頓折騰，只能就在這里勞煩你們一夜了。”
“不礙事，不礙事。”李正進屋，幾個青年這會兒也顧不得男女有別，將渾身無力的風葉抬進屋里，又在地上鋪了草墊，把她放上去。
放好她，少年轉身取了針線包過來。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老婦人的吆喝聲，他又去端了盆熱水進來。
老婦人也跟著進來后，將屋子里圍過來幫忙的幾個青年都趕了出去。
風葉趴著，斜眼看到黃婆子的老婦人拿了剪刀和針，在她后背開始搗鼓起來。
她能感覺到后背的皮被扯動，時不時有細微的疼痛感傳來。
意識薄弱，但清醒的頭腦讓她時而又能感知肌膚里有什么東西被扯出來。
忙碌了一整夜，黃婆子和老婦人喘氣時才注意，天已經亮起來了。
兩個眼神不太好的人，竟然就這樣借著油燈，給她挑了一夜的黑麻子。
旁邊陪坐的小丫頭已經睡著了，直到老婦人站起身拉開門，才驚醒過來。
醒過來的一瞬，她下意識看向風葉。
風葉半磕著眸子，她也同樣一夜沒睡。
背上傳來的感覺雖然不強烈，當讓她無法入睡。
抬頭的一瞬，正好對上了小丫頭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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