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至今生死未卜,讓祁家上上下下的人為此擔憂不已。
也幸虧祁老爺子身子骨硬朗,才沒有被這樁慘事給壓垮。
但老人的狀態也算不上好,日益佝僂的脊梁和腫脹的眼泡都揭示著這位耄耋老人并不像面上看著這般平靜。
而身為祁言未過門的年輕妻子,楚嬌,反倒隔天就被人發現暈倒在了家中。
楚嬌被緊急送往了醫院,診斷結果為悲傷過度導致的暫時性心腦供血不足。
她被安排在醫院靜養,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轉醒過來。
旁邊守著她的人是祁時琛。
楚嬌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她丈夫的狀況。
“他……怎么樣了?”
祁時琛正在給她接水的手一頓,偏過頭迎上楚嬌的目光。
那雙眼睛里的哀愁,濃稠的不似作假。
他好像……有點看不懂他這個小媽了。
祁時琛沉默了,許久才說,“警方仍在打撈中,現在還沒找到人。你……別擔心,老頭…他會沒事的。”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外面有人守著,有什么需要喊他們就好。”
祁時琛起身將水杯放在楚嬌病床邊的藍色床頭柜上,將椅子放回病床底就準備離去。
他把一個克制又疏離的繼子形象,扮演的淋漓盡致。
可明顯,病床上那位唇色蒼白的女人并不愿讓他就此離開。
楚嬌沒有管還扎著針管的右手,撐起身子就猛地朝男孩撲去,雙手用力環住了他的腰身。
“別走……”
女人的聲音從后背傳來,帶著一絲卑微的乞求。
“我只剩你了。”
她好像在哭,緊貼在他后背上的身子一抖一抖的,環在他腰上的手也在不斷的收緊,加重力道,像一只受到驚嚇后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幼獸。
迫切的,需要找一個可以無條件依靠并接納她的港灣。
祁時琛抿了抿唇,并未回頭,把楚嬌環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毫不留情的把她推開。
“男女有別,我晚點再來……”
話還未說完,手下卻先感受到了濕濡的一大片。
祁時琛低頭一看,汩汩鮮血正從女人右手手背上冒出,匯積成不小的一灘后向各處肆意流淌,看上頗為觸目驚心。
“楚嬌!”
祁時琛聲音抬高了一度,看上去對女人這種不顧及后果的行為很是不滿。
發生了這種情況,他也無法離去。
只得趕緊按響床頭的呼叫鈴,一手抽出棉球將針眼堵上,另一手拿著紙巾將一旁斑駁的血跡擦拭干凈。
楚嬌任由祁時琛動作,對自己的傷口毫不在意,反而把頭埋在他的頸窩,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狐貍。
“琛琛……”
女人趴在男孩耳邊輕聲喃呢。
唇瓣有意無意的,擦過男孩凸起的喉結。
含著熱氣的字眼爭先恐后的鉆進男孩的耳蝸。
“你看,你還是在意小媽的。”
、,。、,。、,。
兩個月后,負責搜尋的警方依舊一無所獲。
而祁家派出的人手,亦是如此。
雙方投入的物力、人力、財力,都是一筆不小的消耗。
所有人在心底都慢慢默認了祁言已經身亡的事實。
或許真的是蒼天妒英才。
讓那位在商界叱咤風云、只手遮天的男人就這樣離開了他們。
祁老爺子代表祁家出面,放棄了繼續搜尋的委托,開始著手準備起祁言的后事。
首先,便是祁言的妻子。
楚嬌既作為祁家未過門的妻子,又因為祁言這檔子事,耽誤了這個品性良淑的姑娘這么久的時間,祁老爺子便決定將去留的權利交在她的手中。
不論她是選擇留下在祁家,還是選擇離開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只要是不過分不涉及到原則上的要求,祁家都會在力所能及之內滿足于她。
但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楚嬌選擇了留下。
祁老爺子雖然很是感動,感嘆祁言真是找了個對他情意深重一心一意的好姑娘,但更多的還是替楚嬌感到惋惜。
畢竟一個姑娘家家,甘愿繼續等待著一個生死不知的人……
若是等到了,那便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若是等不到,那說難聽一點便是要活守一輩子的寡。
這對她本身便是不公平的,對她的年華,對她的歲月,都是蹉跎。
為了補償,也為了更好的照顧這個本就身世可憐的癡情姑娘,祁老爺子便擅自做主讓她住在了祁宅。
其次,便是祁言手下財產的交接。
當祁老爺子把一張有關財產的授權書遞給祁時琛時。
祁時琛整個人都處在懵逼的大狀態。
什么叫財產所有權歸祁時琛所有,暫行管理權為祁言?!
感情……
祁氏集團背后實際的掌權人是他?
而男主這么些年來一直都是在幫他管理集團,不過是個暫時的理事執行官。
直到這時,祁時琛才從祁老爺子口中了解到了當年的真相。
原來祁言才是祁家當年收養的孩子,而祁時琛按照輩分應該稱呼祁老爺子一聲姥爺!
祁老爺子當年并不像現在這樣混得風生水起,他那時的行為完全受制于家族勢力的控制下。
年輕時期的祁老爺子與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子非常相愛,很快便孕育出了愛情的結晶。
可祁老爺子的愛人在生產時最終因難產而死,醫生只保住了他們的孩子,那孩子是個女孩,也就是后來祁時琛的母親。
祁老爺子雖然因愛人的逝去很是痛楚,但還是打氣精神來悉心照顧著女兒,他把全部的愛意都傾注在了女兒身上。
但他又不敢就這樣將自己的女兒帶回祁家,他害怕一旦讓家族的人知道他女兒的存在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于是便出以下策,把女兒托付給了在祁家工作多年的那位秉性淳樸善良的保姆李媽。
保姆李媽家里也有一個孩子,那孩子便是李言。
為了補償李媽一家,祁老爺子便對李言大力資助,提供給李言和女兒同樣的教學生活待遇。
漸漸架空祁家當權者勢力的祁老爺子,便毫無顧忌的把女兒接回了祁家。
不久,李媽因疾病去世。祁老爺子便把李言認作養子,更名為祁言,依舊資助著他。
隨著女兒慢慢長大,和齊家一位大少爺彼此心生愛慕,也就順理成章的組建了新的家庭,生下了齊時琛。
所有都在向著好的地方發展,可意外好像偏愛跟人類開玩笑。
他們在一次出差時發生了車禍,雙雙不幸離世。
現場只留下了,被父母緊緊護在懷中的,年僅三歲的齊時琛完好的活在世上。
齊家的少爺們太多,旁支也太雜。祁老爺子怕年幼的齊時琛一個人待在齊家受盡虐待折磨,干脆對外宣稱三人皆已死亡,便把齊時琛帶回了祁家親自照顧。
親生的骨肉,永遠比撿來要的親。
看著日漸在商界斬頭露角的祁言,祁老爺子在心底對他多少是有些忌憚與防備的。
為了敲打,也為了讓祁言收斂掉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祁老爺子在經得祁言同意后,直接把齊時琛認在了祁言名下。
改名為,祁時琛。
在得知背后這些隱情后,祁時琛表示貴圈真亂!他直呼好家伙!
最后,便是安排喪葬之事。
靈堂上,前來哀悼的人有很多。
真心實意也好,虛情假意也罷。
他們在那一天,都是合格的演員。
祁時琛頭一次換上了黑色西裝,手臂系挽黑紗,胸前別了一枝白玫瑰。
男孩額前的栗色碎發被撥起向后梳理的一絲不茍,露出光潔的額頭與尚介于少年與青年間稚嫩的眉目。
他看起來是那樣的傷心,卻偏要倔強地噙住眼眶里翻涌的淚水,貝齒緊緊咬住杏粉色的下唇,跟隨在祁老爺子身側招待著一位又一位的來賓。
老一輩的人見此不禁暗暗感嘆,祁家這小孫子還是太嫩了,祁家的未來若是交付在這孩子手上,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中年一代的人,則在心中暗自揣測日后與祁氏集團長久合作的可能性,紛紛想著如何才能從中多撈幾筆;
而年輕一輩的男男女女,想得就更淺薄,更直接了些。
祁時琛的英俊面容是女賓們與某些男賓關注的焦點之一,他身后所代表的龐大財產同樣令他們怦然心動。
二十歲的男孩痛失父親……
而有一種說法又叫作“父財子承”。
更何況祁老爺子對祁時琛堪稱有求必應的寵愛程度,人盡皆知。
那他們不正好可以借此發揮,好好安慰安慰祁少爺哀痛的小心靈,如果能讓他對自己有了更深的印象,說不定就能……
雖然說“趁虛而入“這個詞著實不算好聽,但這樣絕佳的機會若是錯失了實在是可惜。
一時間,祁家的那棵后繼獨苗成了全場的焦點,一眾來賓圍在他身旁不停勸慰。
商人的唯利是圖,與旁人攻心于計的謀略,在這場不起眼的追悼會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就在祁時琛疲于應付,卻根本沒有立場就此走開之時。
一道干凈清朗的少年音沖破人群,傳進他的耳朵。
“琛哥!”
齊南,也就是曾經那個殺馬特少年,擠過層層人群奔到了他身邊。
齊南把頭發重新染回了黑色,整個人看上去陽光乖巧了不少,他將一捧菊花遞到祁時琛面前,慢慢說道,“斯人已逝,節哀順變。”
隨后少年又歪了歪頭,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琛哥你看起來……好像很需要小弟我的幫助。”
眾目睽睽之下,齊南抓住了男孩的手,帶著他逃離了那滿是骯臟算計的人海。
他們一直跑呀跑呀,直到聽不到那擾人心神的嗩吶聲,看不到那各懷鬼胎的來賓,這才停下。
手中那束包裝精致的野菊花,此刻也被風吹亂的不成模樣。
亦如少年那顆砰砰亂跳的心臟。
他今天終于勇敢了一次,勇敢的抓住了琛哥的手。
少年拼命壓住快要翹上天的嘴角,偷偷抬頭瞄了眼祁時琛,想要看看他對他這般孟浪的行為會有何種反應。
可他卻看到,男孩臉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哀傷與煩躁。
“笑一笑哇琛哥!雖然今天是個悲傷的日子,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稍稍開心一點,至少你擺脫了那個煩人的老家伙不是嗎?”
齊南微微抬起胳膊,把手放在祁時琛嘴角,帶著那處軟肉向上劃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那是,微笑的形狀。
“你看,這樣才好看。”
可男孩并沒有明白少年的良苦用心。
祁時琛直接將齊南的手一把拍掉,轉身就往回走,“別鬧,我現在沒空陪你玩。我得回去了,不能讓老爺子一個人在那里招呼來賓。他那么大歲數了,我怕他也出個什么好歹。”
那被拋棄在一旁的少年神色有一瞬的黯然,但很快又將自己安慰好,重新揚起笑臉快步走到男孩身側,笑嘻嘻的說道,“那我陪琛哥一起。”
左手也悄悄的,向后撤了一度,小心翼翼的捏住了男孩西服的下擺。
一心掛念著祁老爺子的祁時琛顯然對此并未察覺,嘴里含糊的嘟噥著。
“隨你。”
晨光斜照。
將兩個人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遠遠看去,他們的影子彼此交疊。
就像,牽上了手一樣。
、,。、,。、,。
祁時琛做夢都沒有想到,沒有祁言在的日子,他會過的這么生不如死。
身為祁氏集團的總裁,祁言出了這么一檔子事,他這個頂梁柱一塌,祁家的重擔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祁時琛的身上。
其中,就包括接替祁言,管理好祁氏集團。
還未來得及與合作商簽署的文件、集團未來的發展方向、調整穩定住集團大幅波動的股價、安撫好員工的情緒等等,有那么那么多的事務都等著祁時琛去處理。
可祁時琛偏偏還是個浪蕩好玩的風流公子哥。
他的前二十年,除了女人和泡吧喝酒,幾乎對什么都不上心。
更別提要他接觸有關經商玩謀略類的事物,那簡直跟要他的命沒什么兩樣!
一時間,
京都內,準備看祁家好戲的人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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