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潮聲在下午的時候帶著妻子過來看桑桑。
只不過這次來的時候臉上似乎多了一些什么，好像欲言又止。
桑桑啃著蘋果，見自家師父這個模樣，忍不住問：“老師，您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難不成擔心自己的傷勢？
桑桑自己的身體自己很清楚，疼是真的疼，但并沒有像小時候瀕臨死亡的那種感覺。
趙青陽那一腳是往狠了踹的，好在她骨頭結實，肋骨只是骨裂，養養就好了。
“老師，您放心吧，我真的沒事。”
桑桑語氣無奈，順手將一旁的蘋果遞給任潮聲和師母。
師母昨晚一夜未眠，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休息好。
這會兒看見桑桑沒心沒肺的樣子，她忍不住說：“桑桑，師母對不起你。”
“啊？”
桑桑嚇得都不敢吃蘋果了，以為出了什么事。
然后就聽到師母愧疚的說：“前天師母不應該給你這么大的壓力，要是師母知道你用十年的壽命換我家老頭子，我……”
師娘說到這里，又覺得自己太作了。
如果時光倒流，恐怕她還是會求桑桑救自己丈夫。
可因為丈夫讓桑桑白白丟了十年壽命，她內心又受到了譴責。
丈夫和桑桑之間不過是師徒關系，說的難聽點丈夫出事和她沒有任何關系，桑桑大可以不救。
要不是她的那些話，桑桑也不會……
師娘昨晚聽說桑桑為了找到任潮聲用自己十年壽命做交換的時候，一晚上都睡不好，一大早起來熬了骨頭湯就馬不停蹄的給桑桑送了過來。
桑桑臉色僵硬，悄悄地看了一眼黑如鍋底的陸別時。
完了！
果然，陸別時雙手顫抖，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真的？”
完了完了！
桑桑滿腦子都是“完了”兩個大字，她呆愣的點點頭：“真的。”
陸別時深吸一口氣，卻沒有在任潮聲和師娘面前說什么，一言不發的低下頭，繼續給桑桑削蘋果。
桑桑嘴里發苦：“小時哥哥，這蘋果你自己吃吧，我就不吃了。”
嗚嗚嗚，小時哥哥生氣好可怕！
還有為什么又是蘋果啊，她今天下午都已經吃了三個蘋果了。
桑桑都快哭出聲來，陸別時手上一抖，隨后繼續削皮。
一時間病房里安靜的可怕。
桑桑嘴角顫抖，解釋道：“師娘，你不要愧疚，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老師是我恩師，要不是他我也不會有這么好的工作，因為老師大家都很照顧我，而且老師平時也對我幫助良多，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師娘哪里不知道桑桑這是在安慰自己。
就算再親近的人，能為任潮聲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了不起了。
“桑桑，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師娘以后無論如何都會報答你的。”
桑桑倒是沒說不用報答的話，而是看著任潮聲嘿嘿一笑：“可以啊，以后老師就別讓我寫報告唄，每次寫那玩意我腦袋都快禿了。”
每次尸檢結果和案子結束后他們都得寫一個幾千字的報道，每次這個時候都是桑桑最抓耳撓腮的時候，調動畢生所學都得將報告寫的明明白白完完整整，簡直是頭疼的要命。
工作好是好，但要寫幾千字的報告好像有點痛苦了。
師娘一愣，看向了任潮聲。
任潮聲從進門之后都沒說話，但桑桑知道任潮聲在愧疚。
不過這會兒任潮聲聽到桑桑的話嘴角一抽，最后道：“好，到時候老師給你寫。”
桑桑眼睛瞬間就睜大了：“真的？”
“真的。”
桑桑恨不得高興的在病房里轉圈圈，然后嘿嘿一笑：“其實老師你真的不要太擔心啦，雖然十年的壽命很多，我也不能長命百歲領國家補助了，但是！我還是可以活到九十九歲啊！”
任潮聲：“……”
不過桑桑的話的確安了他們的心。
師娘看著桑桑將骨頭湯喝完后，這才和任潮聲回去，心里在想明天給桑桑帶什么過來才好。
桑桑受傷不敢告訴家里人，威逼利誘讓葉沅寶不準往外說。
桑桑心里想著事，突然眼前又遞過來一個削好的蘋果。
桑桑渾身一抖，看著滿是怨氣的陸別時，不敢說出拒絕的話，雙一只手顫巍巍的結果蘋果，討好似的咬了一口。
嗚嗚嗚，下輩子再也不想吃蘋果了！
陸別時看著桑桑的慫樣，心里又是無奈又是生氣。
“桑桑，為什么不告訴我？”
桑桑像倉鼠一樣咬著蘋果，低著頭不敢看陸別時。
“我也是你家人，我也怕你受傷，以后不管是誰，你能不能不要用自己的壽命為代價。”
桑桑想說什么，但陸別時又繼續道：“你是能長命百歲，但人有多少個十年，多少個一年，你的人生還這么長，社會上還有很多你解決不了的事情，難道你解決不了就用自己的壽命嗎？你有多少壽命可以給出去？到時候家里的老爺子，你的那些侄孫知道了該有多心疼？”
桑桑小臉頓時垮了下來，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掉。
然而這次陸別時是鐵了心要說桑桑的，忍住給桑桑擦眼淚的手，陸別時黑著臉繼續道：“我接到葉沅寶說你住院了，我嚇得要死，桑桑，你可以是大家的大英雄，我們都支持你，也為你自豪，但也請你想想，你有家人，你有朋友，有時候自私一點，好不好？”
陸別時這話像是懇求。
桑桑很少聽到陸別時這么長篇大論的跟自己說話。
對了，從小到大，不管什么時候不管是老爺子還是葉沅寶或者是陸別時，不管自己做什么，他們好像都會支持自己。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大家的，她有這樣的能力，她就應該多出一份力。
可這時候她才驚醒，好像從始至終她都忘了站在背后支持她的家人。
自私一點嗎？
桑桑垂著頭，像是在思考。
陸別時也深知自己的話說出來讓桑桑不能接受，猶豫過后也舍不得對桑桑說重話。
“我沒生你氣，但我也不希望今后你遇到事情就獻祭自己的壽命，哪怕你死了以后可以去地府，但神仙都會死，更何況你呢，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桑桑心中觸動，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對不起嗚嗚嗚！”
陸別時見此是真的心軟了，見桑桑這樣哭生怕她牽動了傷口：“是我不應該說你，對不起。”
桑桑坐起身抱住陸別時的腰間，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將陸別時那昂貴的西裝蹭的白一塊兒黑一塊兒。
陸別時有些無奈。
“小時哥哥，都是我不好，只是老師也是我的親人，我不想他有事。”
“我懂的。”
陸別時的氣早就消了，知道桑桑沒有吃飽，又削了一個蘋果，這次臉上倒是平和：“吃個蘋果，對身體好。”
桑桑眨了眨眼睛，當即又哭了。
“小時哥哥你還在生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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