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外面的話落,先前還鬧哄哄的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下意識地看向顧寧。
唯獨顧寧神色平靜,不見一絲驚慌失措。
外面的動靜再次響了起來,大門被拍地“砰砰”作響。
“顧寧呢?顧寧在哪里?讓她滾出來。”
“這房子是房管局的,是公家的,不是她顧寧的,她沒資格住在這里。”
“顧家每一個人都沒資格住在這里!”
這次對方的聲音尖銳又高昂,直接傳到了屋內飯桌上的每一個人耳朵里,來者不善。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唯一一個念頭。
安老率先反應過來,一拍桌子,厲聲道,“哪個部門的敢如此無法無天,上來就闖民宅。”
話落,他就起身,要出去看看。
他一站起來,飯桌上的其他人也跟著都站了起來,眼見著要出去幫忙。
這一頓暖屋宴算是毀了。
卻被顧寧一把摁住對方胳膊,她沖著他平靜地笑了笑。
不止是對著安老說,而是對著飯桌上的所有人都在說:
“既然是找我的,您繼續吃飯,還有大家也是,不要被外面的野狗們給耽誤了。”頓了頓,她便起身出去,“我去看看就來,不必等我。”
對方來勢洶洶,點名找她。
而她也等著他們許久了,終于來了。
見到顧寧這般篤定冷靜的樣子,也讓桌上的眾人也跟著安心起來。
原本要出去的安老,欲言又止,但是面對顧寧那固執堅定的神色,到底是沒說什么。
只是,靜靜地目送著她離開。
她一走,桌子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連先前美味的飯菜都沒了滋味。
朗景山滿是擔心,想要出去,趙建安微微皺眉,望著外面。
最擔心的則是顧建設和劉淑珍兩口子。
顧建設擔心閨女,更擔心是不是之前的林成和他們卷土重來了。
還有一點,他也不太想和安老坐在一個桌子上。
忍不住就讓劉淑珍,這個女主人待在屋內,招呼大家,他自己則是悄悄退了出去。
他走離開,倒是理所當然。
他都走遠了,安老的目光還如影相隨。
顧建設哆嗦了下,不知是擔心顧寧,還是被對方那黏糊的目光給震懾到。
而外面。
顧寧穩住了家里的人,這才漫不經心地從屋內走出來。
她盯著砰砰砰晃動的門,劇烈的敲門聲,帶起來了一陣狼煙,可想而知,對方動作有多大。
顧寧目光停留了一瞬間,眼里閃過一絲冷意。
下一秒。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開了門栓,“砰——”的一下,她冷喝一聲,“哪里來的狗,上門亂吠!”
她走過來是悄無聲息的,連帶著開門也是沒有任何動靜。
這讓外面懟在門上敲的人們,頓時一個踉蹌,沒收住力道,一個狗吃屎就摔到了地上。
就跟疊羅漢一樣,一個疊一個,哎呦連天,好不精彩。
在聽著顧寧口中吐出的詞,跟利劍一樣劍指他們。
當即屈辱得不行。
“顧寧,你閉嘴!”是丁淑麗,她沒忍住率先大吼起來。
顧寧直接忽視,她看著疊羅漢摔倒的眾人,拍了拍手,譏誚道,“喲,這是野狗上門討吃食嗎?”她變魔法一樣,扔了一個啃到一半的骨頭,扔到趴在地上還未起來的他們面前,笑了笑,“賞畜生了,不用太感謝主人。”
接著,她意有所指,厲喝一聲,“要是不要,去偷!小心被人亂棍打死!”
這話,簡直就是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了。
一口一個野狗,一口一個畜生,還一開口一個賞畜生,不必太感謝主人。
實在是太毒了。
那些第一次見顧寧的人也不由得憤怒起來。
但是更憤怒的是錢凝珍跟丁淑麗兩個人,她們養尊處優,被人尊敬,還未從被人如此羞辱過。
尤其是那啃完肉的骨頭咕嚕嚕滾了過來,就扔在她們一尺之遙的地方。
這是無聲的難堪和羞辱。
這也讓她們的臉色當場就猙獰起來,“小賤人,讓你逞口舌之能,待會有你哭的!”
這簡直就是新仇舊恨疊加在一起。
顧寧眼神當場就冰冷起來,她蹲在兩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盯著她們,看了許久。
她意味分明地扯了扯唇,又隨手扔了個骨頭在兩人面前,“畜生就是畜生,一天到晚嘴里吐不出正經詞來,既然不會說人話,那就當狗吧?叫兩聲我聽聽,我聽爽了,聽高興了,指不定啊!”
她陰陽怪氣,“就賞你們兩塊骨頭,讓你們過個大年!”
“免得被人亂棍打死的時候,還當個餓死鬼!”
顧寧這一張嘴,實在是太毒了。
盡管錢凝珍和丁淑麗已經領教過,但是再次直面的時候,還是被罵得面紅耳赤的。
“你等著,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她來來回回就是這么兩句話,就這樣,已經用盡了她們所有的組織語言,“你就逞強吧,一會、一會有你好受的。”
她們一直說一會。
顧寧倒是想知道,一會會發生什么事?
顧寧輕蔑一笑,“畜生說不會放過主人?可拉倒吧,別青天白日的盡做美夢!”
接著,她話鋒一轉,一針見血,“怎么?還一會?老畜生沒來?派了你們兩個不中用的玩意兒?”
這話,簡直是把丁淑麗和錢凝珍兩個,給貶低到了水里面。
錢凝珍咬著舌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顧寧,我不跟你打嘴仗,你的房子是騙來的,欠條也是騙來的,我現在給你寬裕的時間,你趁早搬出去,不然別怪我無情。”
她也是后來才知道,這么一座四合院竟然掛在他男人名下。
想他們還擠在老舊的筒子樓里面,而這么大的一座四合院卻被自家男人,讓顧寧給訛去了。
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錢凝珍是氣得一宿沒睡著。
這才有了她聯系安老太太,和丁淑麗他們一伙趁著顧家暖屋宴的熱鬧時候。
專門上門。
他們就是要顧寧丟盡臉面,趕出房子。
顧寧依靠在門框上,雙手抱胸,冷靜地看著對方,“騙來的?你怕是忘記了,我手里白紙黑字的房屋交易合同,寫得清清楚楚,怎么?前腳送你去醫院,打吊水打得你腦子也進水了?這么快就忘記了一干二凈?”
她的嘴是真夠損的,罵人連個臟字都不帶,卻把錢凝珍給罵的頭都抬不起來,氣得渾身發抖,“好好好,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別怪她下手無情。
讓顧寧一家全部滾蛋!
顧寧根本不帶怕的,她輕蔑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要離開,關門,“回去告訴老畜生,這房子我要定了。”
她話還未落。
就從不遠處傳來一陣冷喝,“顧寧,你好大的口氣!”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領著房管局的單位干事一塊過來的安老太。
顧寧一口一個老畜生,讓安老太的在往日的下屬那里,顏面盡失。
還未等她開口,她往日的老下屬,一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一邊攙扶安老太,一邊教訓,“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女娃娃。”眼見著安老太神色緩和了幾分。
他就知道自己做對了,眼睛一轉,意圖表忠心,就指著攙扶著的安老太說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她可是安老太太,一個讓安州市半城人民都敬重的人。
顧寧看了嫌臟眼,她陰陽怪氣,“喲、這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
她故意拖長的口音中帶著幾分敬意,這也讓安老太不自覺地挺起腰板。
下一秒。
顧寧就冷冷道,“老畜生!”
還——大名鼎鼎的老畜生。
這可真是夠囂張啊,也夠耍人啊!
旁邊來看熱鬧的人,有的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還以為她要說一個大名鼎鼎的什么呢?
原來就是個老畜生啊!
這下,安老太臉上的驕傲頓時戛然而止。
尖嘴猴腮的中年的臉色頓時變了,跟著安老太一塊來的其他人,心里也咯噔一下,他們、他們沒想到。
顧寧竟然這么囂張,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竟然還敢罵對方是老畜生。
安老太太更是被顧寧落了臉,氣得渾身發抖,“顧寧,不孝長輩的人,早晚都會遭天譴。”
剛從屋內出來就聽到這句話的顧建設,突然問了一句,“不孝長輩?那林翠英,你遭天譴了嗎?”
這話一問,全場又是一片安靜。
連帶著安老太太帶來的房管局的昔日下屬都未想到,不過是來催促屋主搬出去,竟然會遇到這一個又一個的硬茬子。
安老太太也沒想到,顧建設會這會出來,還問這種尖銳的話題。
當年的小嬰兒,如今已經娶妻生子,還敢嗆她的話。
這讓安老太的臉色越發不好看,“顧建設?這里沒你說話的份!”
接著,她轉頭看向顧寧,剛要張嘴卻被顧寧打斷了。
“是沒我爸說話的份,還是——”顧寧突然欺近了對方,只見到安老太那滿是皺紋的老臉驟然一抖,她冷笑一聲,“還是你心虛,不敢看對方?”
“林翠英?午夜夢回的時候,你可有心虛,可有害怕?可有后悔?”接著她話鋒一轉,“我們沒上門去找你,你倒是自投羅網!”
安老太渾身驟然一震,她不明白顧寧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但是轉念一想,當年的事情根本沒人知道。
她也不由得冷笑一聲,“顧寧,你是難得的聰明人,但是你想用這種話來詐我,道行還是淺了一些。”接著,她陰惻惻道,“我林翠英在縱橫社會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
不等對方回答。
她就抬眸看顧寧身后的四合院,古樸的四合院原本的荒寥,因為重新住人以后,變得有人氣起來。
但是這也讓她想起來了不好的記憶。
這一座四合院,曾經是她噩夢的地方,見證了她林翠英,這一輩子所有的屈辱和低伏做小。
她定定地看了三秒鐘后,在大家都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的時候。
安老太突然說道,“顧寧,這里曾經是我的房子。”
這話一說,顧建設臉色一變,他只知道他們是從林成和手里買過來的,卻不知這房子竟然是安老太的。
要是知道的話。
他定然不會同意買這里房子的。
誰知道,顧寧卻跟他相反,卻覺得越是安老太的東西,她越是要一一奪過來。
她上下打量著安老太那一張褶皺子的老臉,輕嗤一聲,“我看你臉不大啊,怎么臉皮比城墻還厚?你說這房子是你的?你怎么不說,安州市是你的,地球都是你家的?”
“可拉倒吧,嘴皮子一張,就說房子是你的了,要是這樣說,整個安州市所有人都有房子住了。”
不管是與不是,這房子都是她顧寧的了。
安老太被顧寧這話給損到了,她抖了下,“你不信?你以為以林成和的工資,能買得起這里的房子?我知道你從林成和那,用坑蒙拐騙的方式,把房子騙到手了——”接著,她話鋒一轉,道不盡的嘲笑,“可是,顧寧你忘記了一件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顧寧心里咯噔了一下,“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神色雖然沒變,但是瞳孔驟然的一縮,還是被安老太給捕捉到了。
她當即從藏青色繡花的袋子里面,拿出了一個房本,一攤開,上面的戶主更是清清楚楚。
她得意地笑,陰惻惻道,“顧寧,買房你沒去房管局過戶吧?”
當看到房本的戶主,竟然是集體所有。
顧寧的瞳孔驟然一縮,“你改戶主名字了?”
這房子怎么就變成了公家的?成了集體所有?
之前,她記得明明是林成和的,不然也無法進行交易。
安老太,“什么叫改戶主名字了?這是我為你準備的后手。”
后手?
什么后手?
為了把他們趕出去,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后手嗎?
顧寧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驟然一縮,她神色冰冷地看著對方。
旁邊的顧建設也意識到什么,他青筋暴起,拳頭猛攥,恨不得上去找安老太拼命。
安老太似乎喜歡極了顧建設和顧寧父女兩人這種表情。
她得意又暢快地笑,“顧寧?沒想到吧?這房子不屬于林成和,也不屬于我林翠英了!”
接著,她話鋒一轉,帶著幾分陰冷,如蛆附骨,“我林翠英就是拼著這房子不要,也要讓你顧寧滾出房子,無家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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