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最后一刀
不僅安靜。而且，好像一點力氣都沒有。
“顧千里，你還好嗎？”沈遇把她帶到走廊上，垂眸瞧著她，低聲問了一句。
下一秒，這個纖細的身子，就轟然倒塌！
“顧千里！”沈遇低呼一聲，反應倒是很快，馬上就伸手摟住了她。
沈遇還以為她暈倒了，但是定睛一看，并沒有，她的眼睛依舊如同之前那樣，沒有任何神采。
茫茫然地睜著，好像整個人的靈魂，已經被抽走了。
沈遇趕緊將她扶到走廊上靠墻的凳子上坐下，盯著她，認真問道，“顧千里，還好嗎？回答我。”
他沒有得到顧千里的任何答復，只察覺到她的身體緊繃著，還輕輕顫抖著。
沈遇想到之前從秦莫那里所得知的，這個女人有時候是要靠吃鹽酸曲馬多來扛住舊傷疼痛的。
先前護士又說她后腰撞得很重，就想要扶她起來，“來，我扶你去處置室，看看你的腰傷要怎么處理一下。”
但是顧千里實在是站不起來了，雙腿軟得像面條一樣。
直到此刻，她才終于慢慢恢復了言語功能。
顧千里嘴唇輕輕囁嚅了一下，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來。
沈遇皺眉，索性彎身湊了上去，“你說什么？”
顧千里嘴唇又囁嚅了一下，總算發出了聲音來，如果那能被稱之為聲音的話。
沈遇聽得眉頭皺得更緊，那簡直像是喉嚨被刀割過被火燒過，才能發出這么凄啞的聲音，啞到幾乎沒有什么聲音了，音量約等于零。
原本溫柔的聲線，更是如同被刀刮過一樣粗嘎難聽。
“謝謝。”而她竟是在道謝，和......逞強，“我沒事。”
沈遇心里忽然有一陣很不好受的感覺，盡管從事這個職業，見慣了太多的悲歡離合，但沈遇依舊是一個內心善良灼熱的人。
不然也不會當初就因為一腔醫德和熱心，磨得就連秦莫那樣的人都毫無辦法，只能老老實實跟他回去完成治療。
沈遇皺眉嚴肅道，“沒事什么沒事！你的后腰肯定傷得不輕！我帶你去看看要如何處置，你只有照顧好了自己，才能更好的照顧孩子啊！”
沈遇的態度很堅決。
但顧千里卻仿佛很淡，淡得有一種感覺，好像她自己都會像泡沫一樣，消失在空氣中似的。
她啞聲說道，“可我覺得......”一滴眼淚從眼眶中滑落，宛如心頭無聲涌落的鮮血，“......我覺得以后我或許沒有機會照顧我的孩子了。”
沈遇一愣。
他聽出了顧千里聲音中的絕望。
“不要胡說！”沈遇嚴肅道，“我們醫生都還沒放棄希望呢，你做家長的怎么能夠先放棄呢？你要相信薛老師的團隊。”
顧千里并不說話，只輕輕抿著嘴唇，眼眸中依舊沒有任何神采。
并不是她放棄了希望，而是，她了解自己的孩子。
是陽陽，似乎已經放棄了希望。
這才是讓顧千里最絕望和恐懼的。哪怕在化療最痛苦的時候，哪怕在從ICU出來時，最虛弱的時候，她也沒有從陽陽眼睛里，看到過那樣的絕望。
小孩子對這個世界，總是充滿了熱愛與希望。
小孩子的生命力總是堅韌蓬勃。
所以就連術后的恢復，孩子總是比大人要恢復得更快。
但是陽陽剛才在失去意識之前，最后看她的那一眼，那種已經全然放棄了的眼神。
那成了捅向顧千里的最后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