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她只是貪錢，只要給了錢就沒事了。可她現在人失蹤了，電話不接，還鬧上了電視，我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真的要毀了我才甘心嗎？”
顧夏的情緒依然不穩定，手不停地發抖。時年在她身邊坐下，倒了一杯熱茶給她：“別急，我已經讓人去找你母親了，你們坐下來好好談談。如果她只是要錢的話，那好辦，讓她開個價。”
“不，這是我的私事，不能把你牽扯進來，還是我自己來解決吧。”
胡玉芳是個什么樣的人顧夏最清楚。如果時年出面，她一定會把他當成第二個葉司南，這樣貪婪的人，不敢想象她為了錢會做出什么事情來。當天，顧夏的手機快被打爆了，幾乎每分鐘響一次。一打開微信，全是未讀信息。電視里，胡玉芳在全國觀眾面前，盡心盡力扮演著一個苦情母親的角色。她一臉苦相，紅腫的雙眼不停地流著眼淚。“小夏是我一個人帶大的。那時候我白天給人家做鐘點工，晚上去洗盤子，雖然很辛苦，但為了孩子沒有什么不能忍的。后來她告訴我要學表演，要很多錢，我告訴她媽媽會想辦法，不要操心錢的問題。我沒本事，可我不能讓女兒跟我一樣。我就去廠里打工，我這個手指就是那時候被機器軋斷的。”
說著，顫抖著舉起干瘦的右手，只有一半的小指看得人觸目驚心，現場觀眾都發出了倒抽冷氣的聲音。主持人抽出一張紙遞給她擦眼淚：“您別傷心，慢慢說。”
顧夏麻木地看著電視機里那張偽善的臉，想知道她還能編出什么故事來。何思氣的渾身發抖：“她那手指怎么斷的？是被追債的人砍的！胡說八道，氣死我了！”
胡玉芳對著鏡頭潸然淚下，引得在場所有人無比動容。“原以為女兒成功了，我能跟著享福了。沒想到……沒想到她把我丟在鄉下，不聞不問。我其實也不想麻煩她，可我身體不好，連看病的錢都沒有。可她卻說不能讓人知道，有我這么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媽。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啊，竟然這么對我，我可怎么活呀！”
何思受不了了，在遙控器上用了摁了一下，電視機瞬間黑了。沒有那張臉在電視上鬼哭狼嚎，世界都清凈了。顧夏雙眼緊閉，心里一團糟。現在別說50萬了，500萬恐怕都滿足不了她了。網絡上關于#顧夏棄養#，#顧夏忘恩負義#等相關話題，一夜之間像滾雪球一般，影響越來越大。點開話題，千篇一律都是對她的謾罵指責，用盡了難堪的字眼。甚至說她不配為人，這種道德敗壞的藝人就該封殺。“這些鍵盤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風黑，腦子呢？”
這次面臨的輿論風波跟上次不一樣。上一次鬧再大不過就是粉圈的那些事。這一次“棄養”，“不孝”已經上升到社會層面了，涉及到了公序良俗。這種事情一旦控制不好，可能會面臨全民抵制，何思急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了。“他們才不關心真相，他們要的只是一個隨意發泄的借口，來證明自己的高尚。一個個生活中不遵守交通規則，買個包子都要插隊的人，現在一下子成了五好青年，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顧夏的聲音很低，長長的頭發垂下來遮著半邊臉，看不清她的情緒。“小夏，你打算怎么辦？”
何思問道。“我明天去趟銀行，把前幾年的流水都調出來。證明這些年，我從來沒有不管她，剩下的……再說吧。”
“要不，去找葉司南，他肯定比你辦法多啊。而且你媽的那些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不行，我再想想辦法吧。”
顧夏斷然拒絕。葉司南當初那么厭棄她，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胡玉芳，現在他又怎么可能為了這件事而幫她呢？顧夏沒想到，事情的發展遠不止如此。某些微博上的大V為了博人眼球，截取了胡玉芳在電視上的片段，開始義正嚴詞地對她進行討伐。一時間，這下成了全民議論的對象。葉司南滾動著鼠標，看著網上的那些文章，眉頭越鎖越緊。胡玉芳當年把顧夏丟在葉家就一走了之，只有缺錢了才會來看她。說是看女兒，其實就是跟葉家要錢。爺爺看顧夏的父親一輩子都老實本分，就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后來他們離婚，顧夏出國，胡玉芳還鬧上了門。聲稱女兒丟了，要葉家負責。總之，就是一個無恥到極點的女人。“葉先生，我查過了。這些自媒體都同屬于一家公司，發表的言論基本也是大同小異。要么他們單純只是為了蹭熱點，博眼球，要么就是專門為了……”林錚沒說下去，意思已經很明確。這一波接一波，都是有預謀的，明顯就是有人要黑顧夏。胡玉芳那樣出身的人，怎么會想到利用輿論的力量去煽動群眾？“我讓你去胡玉芳的老家調查，有結果了嗎？”
葉司南合上電腦，整個人向后一倒，仰在大班椅上。“有個女人，那時候跟他們做過幾年鄰居，應該知道不少事。現在去兒子家看孫子去了，過幾天回來。”
“盯緊點。”
“是，葉先生。”
顧夏準備了這一周，寫了一篇洋洋灑灑幾千字的文章，放到了網上。她詳細描述了自己糟糕原生家庭，從小和母親的關系，自己的成長經歷。當然，和葉家的那段只字不提。最后，她還附上了這些年的轉賬記錄，大大小小的數目加起來居然也有幾百多萬。這下，輿論的風向出現了兩極化。有人認為，這個至少證明胡玉芳所說的從未盡過贍養義務，是捏造的。那么其他的話呢，是不是也值得懷疑？至于那些一心要黑她的人，則一口咬定這些轉賬記錄是合成的。顧夏無言以對，公眾都是同情弱者的。畢竟從外表看她是光鮮亮麗的明星，而胡玉芳則是個窮困潦倒的農村婦女。她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運氣了。新一期的《家庭調解室》，胡玉芳沒有出現，來了一位自稱是她老鄉的女人。主持人坐得端端正正，問道：“請您介紹一下自己好嗎？”
女人雙手擦了擦膝蓋，有些緊張：“我……我叫張春花，是胡玉芳的老鄉，跟她做了十幾年的鄰居。”
“您今天來我們節目，是不是也關注到了近期的一些事件呢？您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張春花咽了咽唾沫，緊張地看了眼攝影機，語氣有些緊張：“胡玉芳她騙人，她冤枉自己的女兒，說的都是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