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
周圍嘈雜一片，噪音入耳，顧夏只覺得自己的心更亂。“飛機失事了，葉先生失去了聯絡，老爺子知道這個消息后，當場昏了過去，已經送去醫院了。”
顧夏腦袋嗡嗡的，林錚的話讓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一股逼人的涼意從腳底直沖頭頂，幾乎讓她站不穩。葉司南坐的飛機失事了？顧夏的心快要跳出胸膛，她連禮服都沒換，直接去了葉家。剛進葉公館，就聽到蘇玉琴哭天搶地的聲音。林錚急忙迎上來：“顧小姐。”
“到底怎么回事？他身邊還有什么人，能不能聯系上？”
顧夏的聲線發抖。林錚搖搖頭：“葉先生這次是一個人出國的，不是公事，是私人行程。除了我沒人知道他去了土耳其，我也是看到新聞后，知道飛機出事了。好在現在這件事外界還不知道，公司暫時沒有大亂。”
“他去土耳其干什么？”
顧夏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越來越強烈。“他說要去找一條手工地毯。本來我說找買手去就行了，公司一堆事，沒必要親自去。可葉先生說這條地毯對他很重要，必須要親自飛一趟才可以。”
“他什么時候走的？”
“兩天前的下午。”
兩天前的下午，他們剛吵完一架，葉司南就匆匆飛去了土耳其。是為了要賠她地毯嗎？顧夏的胸口傳來劇烈的疼痛，好像要生生地把她撕成兩半。“我、我進去看看。”
大廳里的電視機上正滾動播放著現場的搜救情況。從前顧夏也看到過類似的新聞，當時只覺得有些惋惜。現在看著這樣觸目驚心的畫面，她竟然變得麻木，頭腦一片空白，沒有一點感覺。電視中的那個女記者神色肅穆，一絲不茍地報道著現場。顧夏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小夏！”
葉輕云哭得眼睛都腫了，看見她就像救命稻草一樣，撲了過去。顧夏輕輕地摸著她的頭發，喃喃道：“沒事的，沒事的，他不會出事的。”
葉司南生死不明，爺爺進了醫院。突然失去了主心骨，整個葉家亂作一團。蘇玉琴哭得昏死了過去，一旁的傭人拿著扇子不停地扇著。滄海桑田，短短幾天，就發生了這樣的巨變。“怎么樣，有消息嗎？”
顧夏看著不斷接電話的林錚。“搜救現場正在進行DNA比對，目前還沒有進展。”
林錚的聲音艱澀無比，“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無人幸存。”
“哥，哥……”葉輕云聽到噩耗，失聲痛哭。“爺爺現在怎么樣？”
顧夏緊緊抱著葉輕云，兩個人互相依靠著。“脫離危險了，但還沒清醒過來。”
“先瞞著他，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顧夏看似鎮定，實則心亂如麻。她心中翻騰著各種念頭，猶如毒蛇一般狠狠噬咬著她的心，陷入絕望。“葉司南說要陪我一條新地毯，他會說到做到的，他一定會的。”
顧夏自言自語，不知是在安慰葉輕云還是在安慰自己。一整晚，葉家都籠罩在愁云慘霧中。葉輕云哭累了，實在撐不住，倒在沙發睡了過去。顧夏硬撐到現在，感覺內心世界在一點點崩塌，僅有一絲殘存的意志讓她保持著最后的冷靜。“真的嗎？能不能再確認一下？好……我知道了，謝謝。”
林錚的聲音讓顧夏一下子清醒過來。她看著林錚木然地掛了電話，臉上哀慟的表情讓人不安。“怎么樣？是不是有葉司南的消息了？”
一聽到“葉司南”三個字，葉輕云一骨碌爬了起來，直愣愣地盯著林錚。“航空公司已經確認登機名單了。”
林錚蠕動著雙唇，“葉先生……就在這架飛機上。”
葉輕云不敢相信，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努力讓自己不要叫出來。“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他們弄錯了！”
蘇玉琴好不容易在傭人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一聽這話，登時軟了下去。“司南……你好端端地跑土耳其去干什么呀！你這讓我可怎么活，讓這一大家子怎么活啊！”
顧夏的世界霎時變得灰白，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后背的寒氣漸漸爬了上來。蘇玉琴的話讓她心頭猛烈震蕩了一下。葉司南是因為她才去的土耳其，才會上了那架飛機，才會出事的。她就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周圍的哭喊聲都聽不見了。她本能地挪動著腳步，來到了葉司南的書房。顧夏推開門，這里的裝修和擺設還跟她離開時的一樣。那時候，葉司南就坐在這里看書，辦公。她拿起了桌上的照片，看著葉司南意氣風發的臉，強忍了一天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一滴一滴打在了照片上。她愛過他，怨過他，恨過他，可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以這種方式離開，連只字片語都沒有留下。顧夏跌坐在地上，單薄的背脊劇烈地抽動起來。她死命咬著嘴唇，任憑眼淚在臉上肆虐，由啜泣聲變成了低低的哭泣聲。她把頭埋在膝蓋里良久，長時間的壓抑加上疲勞讓她開始產生了幻覺。顧夏的視線由模糊變成清晰，葉司南的臉由遠及近地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她眨了眨干澀的眼睛，笑容慘淡：“對不起，我就算再恨你，也不想要這樣的結果，是我害了你。”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你愿不愿意再給我一個機會，跟我重新開始？”
葉司南的聲音有些飄忽。顧夏的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我只想讓你好好活著，只要你能活過來，我就……”話都一半，她說不下去了，輕輕地抽泣起來。“你就怎么樣。你說呀，別哭啊。”
葉司南的表情開始不耐煩，把顧夏的臉抬了起來。顧夏冰涼的臉落入了溫暖的手掌中，這感覺實在太真實了，不像在做夢。她的眼睛瞪得極大，澄澈的眼珠靈活地轉了轉，原本失焦的瞳孔嗖一下亮了起來。“葉、葉司南？”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