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辦公室之前，笛貝最后一次啟動電腦，以最快的速度，把里面該刪的東西都刪掉，該發出的指令全部都發出去。
他可能，再也不會回到這里來了。
樓下，宋境坐在車里，看著笛貝一步步從公司大門走出來，有一瞬間的恍惚。
從知道笛貝是他親弟弟那一刻起，直到現在，他都一直很努力地去完成林靜青的心愿。
用盡各種各樣的辦法，想讓笛貝活得好一點。
但事與愿違，他居然有親自來審問笛貝的這一天。
宋境閉上眼睛，將心頭翻涌的雜亂思緒壓下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一片冷然。
笛貝很快走到車邊，宋境降下車窗：“上車。”
笛貝回頭看了一眼笛氏公司大樓，沉默地拉開車門坐進副駕，沒有表現出任何抗拒的情緒。
宋境啟動車子，離開鬧市區，一路往人少的地方開。
最后在一個沒什么人的公園邊上停下來。
笛貝余光瞥了一圈四周，眼神微閃。
這個地方很偏僻，而且，車子停下的地方剛好是監控盲區。
宋境……他想做什么？
笛貝手指攥緊，不動聲色地繃緊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
車子熄滅，宋境把中控臺上的文件袋甩在笛貝面前。
“你看看這個，有什么要說的嗎？”
“這是……”
笛貝拿起文件，把里面的東西抽出來掃了一眼，臉上露出愕然：“大哥，你這是懷疑李娜的死，和我有關系？”
“和你沒關系嗎？她前腳指控你，后腳就突發心肌梗塞身亡。”
宋境轉頭，眼神冷峻地盯住笛貝：“笛貝，沒有人是傻子，你做了什么，我心里都清楚。”
“可是我不清楚！”
笛貝把那份文件重重摔回中控臺上，英俊的臉上滿是被污蔑的惱怒委屈。
“這都只是你的猜想，我是你的親弟弟，你不能拿這種莫須有的猜測給我定罪！”
“記錄顯示，你一個月會去探望三次李娜，給她注射特殊藥物引發她心臟病的那個護士，也和你關系密切。這些都是莫須有嗎？”
“我，我去探望李娜，是因為笛靖還活著的時候，跟我說以后不管發生什么，都讓我照顧好李娜，他死了，我總得完成他的托付。至于那個護士……”
笛貝一臉嫌惡：“我每次去她都會各種搔首弄姿，一心想釣我當凱子，可我從來沒跟她多說過話，每次接觸都只是了解一下李娜的情況而已。”
“她為什么要給李娜下毒，我根本不清楚！”
笛貝替自己辯解了一番，神情變得很失望：“大哥，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不了解嗎？你以前一直嫌棄我軟弱，還把我扔進基地訓練，你覺得，我是能下得了這種手的人嗎？”
“今天如果是別人來找我，我心里可能還會好受一點，但你是我的大哥，我們一母同胞，你怎么能懷疑我？”
說到最后，笛貝的語氣甚至帶了幾分控訴的意味，激動而痛心疾首。
宋境卻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表演，直到他住口，才垂眸遞過去另一份文件。
“笛貝，看看這些吧——別抵賴了，你就是兇手。”
“這又是什么？”
笛貝心口一沉，但還是強作鎮定接過了那份文件。
里面的資料更全面，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出現在笛貝眼前。
笛靖，溫晴，楊琴，王華……每一個人的名字下面，都有各種各樣完整的線索。
但是……
笛貝對宋境露出一個無辜不解的笑容：“大哥你不覺得這些證據非常荒誕可笑？他們是我的身邊人，遭遇不幸，我也很難過，但這里面有任何一份證據能證明，這些和我有關嗎？”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人還是神，我一個人，能干得了這么多事情？”
笛貝放下那些文件，聲音里帶著自嘲：“大哥，如果你是不放心我和大嫂的關系，你可以直說，用不著這么處心積慮往我頭上栽贓。”
如果前面笛貝說的這些話只是正常的辯解，那這句話出來，真是讓宋境對他刮目相看。
這是要有多好的心理素質，才能面對這么多證據淡定自若，還能倒打一耙？
宋境忽然間覺得自己很蠢。
竟然還想著和笛貝講道理，能讓他幡然醒悟。
他臉色冰寒地看著笛貝幾秒，突然提起了林靜青。
“媽醒來了，她跟我說了一句話，你想聽嗎？”
“什么？她醒了？”
笛貝的表情瞬間凍結，眼底驚懼惶恐一閃而過。
隨即才反應過來自己不該是這樣的表現。
他抹了把臉，露出狂喜的表情：“媽終于醒了！大哥，真是太好了，快帶我去見媽……”
“可她不想見你。”宋境冷冷打斷了他夸張的聲音。
笛貝眼底一剎那的驚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至此，他心底最后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震驚，痛心，難過……千萬種情緒齊齊涌上心頭。
讓宋境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唯一的血脈手足，真的已經成了一個心肝黑透的魔鬼！
片刻后，宋境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鎖車鍵。
輕微的“吧嗒”聲在車內響起，所有的車門瞬間被鎖死。
笛貝臉色一變，強撐起笑臉：“大哥，你這是干什么？媽以前最牽掛的人就是我，她怎么會不想見我，你快帶我去見她吧……”
“她已經指認，那晚給她下毒的人就是你，她之所以遲遲不愿意醒來，就是不想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但知道你害了這么多人，她還是選擇把真相說出來。”
宋境冷眼看著他，徹底撕開笛貝的偽裝。
“我已經把所有的證據發給了警察，警察很快就會過來抓你。我會在這里陪你等著警察過來，算是我這個大哥能為你做的最后一點事。”
“你報警了？”笛貝神情一震，強撐著的鎮定終于裂開。
他頹然跌坐回座椅上，清雋的眉眼間滿是茫然。
“你竟然報警了……你可是我的親大哥啊，你怎么能想著把我送進去？”
“我為什么不能？你草菅人命，殺人如麻的時候，你用笛靖的死陷害我爺爺的時候，你對媽下手的時候，你想過我是你大哥嗎？”
到了這個時候，宋境心底的怒火再也無法遏制，他猛然起身，抬手抓住笛貝的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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