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龍甲神訣 > 第七章 神醫問真
    待大契丹軍退走后,大宋皇帝趙恒志得意滿率領宋朝大軍班師回朝。大隊宋朝軍馬一路麟麟而行,不日回到國都東京城外,留守的文武大臣早早守在羅城正南門也就是南薰門外,見到黃龍大旗,齊齊跪倒,山呼萬歲。

    東京羅城周長過二十九公里,東、南、西三面各有三門,北面四門,此外還有水門十座。羅城內還有兩重城墻,分別是內城和皇城,皇城位于東京城正中心。

    羅城內有御道三條,最主要的一條是從皇城南門宣德門,經過內城南門朱雀門,至外城南門南薰門的南北向干道,寬有近七十丈,氣勢恢宏。所以此次班師回朝雖然從北門入城更加便捷,可大宋皇帝趙恒還是選擇率大軍繞道南門入城。

    陽云漢跨馬隨著“英雄都”跟在黃龍大旗后緩緩而行,通過巍峨的東京羅城南薰門,心中默默念道:“以東京城的雄偉,大契丹軍又怎能攻克呢,何必簽下城下之盟。”一念至此,心中不禁更加苦澀。

    入得城內,陽云漢騎馬行在寬闊的御道之上,只見御道兩側店鋪林立。唐朝實行的是坊市制,民居的“坊里”和店肆集中的“市”四周都筑有圍墻,所有門戶都設官把守,早晚定時啟閉,夜間不準出入,且民居、店肆只許設在坊市圍墻以內,不許當街開門,而宋朝卻是大大不同,實行的是允許臨街開店的街市制。

    東京城自太祖、太宗到皇帝趙恒,已經歷經三代,前朝歷代多受商鞅變法影響,重農抑商,可宋朝自立國之后更加重商。

    雖說宋太祖定制,不加農田賦稅,不可殺耕牛,大大激勵了農業生產,到了太宗時期,更加鼓勵農業生產,興修水利,可宋自開國兩朝以來都沒有實行合理的土地分配制度,土地兼并嚴重,太宗淳化四年(993年)就爆發過一次大規模起義,四川青城王小波、李順喊出“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均之”,轟動一時。

    但商業方面,宋朝卻是欣欣向榮,朝廷專門推行了鹽法、酒法、茶法等法令,除了鹽、酒、茶、醋、鐵、銅、鉛等外,都允許民間自由貿易。還設立榷場邊境貿易,太平興國二年(977年)三月,于鎮、易、雄、霸、滄五州設“榷務”,后因大宋和大契丹戰事,時開時停。

    淳化二年(991年),再設“榷務”在雄州、霸州、靜戎軍、代州雁門寨,也是同樣的命運,因為大宋和大契丹戰事,時開時停。這次澶淵之盟,大宋和大契丹兩國再次達成和議,在雄州、霸州、安肅軍和廣信軍設置榷場,即“河北四榷場”,開互市貿易。

    除此之外,宋朝海外貿易也是一片繁榮,宋自開寶四年(971年)二月滅南漢后有了南方的海港,六月設置了第一個負責海外貿易的廣州市舶司。

    太平興國三年(978年),吳越國主錢俶向宋朝納土漳、泉,自此宋朝統治了東南沿海地區,后于杭州設兩浙市舶司,淳化三年(992年)移杭州市舶司于明州(今寧波)定海縣。咸平二年(999年)九月,又在杭州、明州各置市舶司。

    陽云漢看到沿街商鋪鱗次櫛比,酒樓、食店、茶坊、酒店、客店、瓠羹店、饅頭店、面店、煎餅店、瓦子、妓院、雜物鋪、藥鋪、金銀鋪、彩帛鋪、染店、珠子鋪、香藥鋪、靴店、邸店、姜行、紗行、牛行、馬行、果子行、魚行、米行、肉行、豬行、大貨行、小貨行、布行、堆垛場等應有竟有,多達一百多行,看的陽云漢眼花繚亂。

    百姓們紛紛聚攏在御道兩旁,向著大軍歡呼揮手。陽云漢眼見百姓們知道戰事已經結束,臉上流露的真誠笑容,心神又恍惚了起來,若是沒有和議,大戰繼續,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要流離失所,眼前的繁華盛世也就不再。和議到底是對是錯呢,陽云漢在馬上微微搖頭,暗嘆一口氣。

    隊伍回到東京后,緊急趕來投軍的各派武林高手紛紛離去,高瓊也知道武林規矩,沒有強留眾人。楊千山自上次被偷襲后,一直寒氣纏身,近些日子雖每隔兩三日才需要內家高手相助驅除寒氣,臉上的青色之氣看起來也淡了一些,但寒冰掌的寒氣過于威猛,一直沒有辦法根除,不過是延緩寒氣侵入五臟六腑的速度而已。

    楊千山眼神中已經開始現出淡淡死灰之色,人的行動也漸漸不便。此時崆峒、昆侖、華山等武林各派高手紛紛離去,與楊千山交好的陽云漢、凌孤帆、趙破空,還有楊千山藝成的少林派中的多聞金剛靈狂留了下來。寇準一直感念眾人的救命之恩,特地給眾人在東京租了所宅子住下。

    這一日凌孤帆助楊千山運功驅毒完畢,待楊千山躺下,眾人來到前堂相聚。凌孤帆神色很是焦灼,對眾人道:“楊大哥身上寒氣已經開始侵入五臟六腑,我們以內力相助他只是治標不治本而已,始終是不能根治寒毒。而且楊大哥受傷以來,自身內力調理也是日漸困難。寇大人引薦的御醫也是束手無策,照目前情況下去,楊大哥怕是熬不過三個月時間。”

    聽聞凌孤帆此言,陽云漢和趙破空對視一眼,都是低頭無語,苦思良策,靈狂則在堂屋里面走來走去,突然定住身形,大喝一聲道:“有辦法了。”三人齊望向靈狂。

    靈狂說道:“我派掌門福居師叔一次講述武林軼事,提到過一位奇人,此人姓徐名問真,是一名道士,能以指為針,以土為藥,醫術精湛,起死回生。聽福居師叔說,此人的師祖就是唐朝那著有《千金要方》的神醫孫思邈。若能尋得此人,說不定楊師弟有救。”

    凌孤帆聞言說道:“聽靈狂大師一說,我想起來了,我派司徒掌門也曾提到過此人,只是聽掌門說此人雖是濰州人,但云游四海,濟世四方,不好尋訪。”

    陽云漢搶著道:“我們四處去尋訪,總會有線索。”凌孤帆思討道:“這樣,峨眉和少林弟子遍天下,就由我和靈狂大師離開東京城去尋訪徐道人,陽兄弟和趙兄弟留下看護楊大哥,楊大哥這里每隔幾日還需要由陽兄弟和趙兄弟以內力相助抵抗寒毒。”

    眾人一聽紛紛點頭,大家又商議了下如何尋訪的細節。第二日凌孤帆和靈狂就打馬離開東京城,四處尋訪徐問真去了,陽云漢和趙破空則留下來照看楊千山,這期間寇準還是隔三差五就前來探望楊千山。

    日子過的很快,一晃兩個半月過去,轉眼到了景德二年(1005年)除夕,陽云漢和趙破空還不見凌孤帆和靈狂回轉,心中雖是萬分焦急,但陽云漢還是在桃木板上寫上對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掛在大門之上。

    晚上二人服侍楊千山吃了些餃子,然后二人才在前堂一起飲了些屠蘇酒,各自又吃了些餃子。二人也沒心情守歲,早早就去睡了,但整夜耳邊都傳來萬家爆竹之聲。

    初一五更來臨之時,東京城內爆竹更是響徹天空,各家各戶早早開始拜天地、祭祖先、互相拜年,二人是一夜也未睡踏實。后面幾日,楊千山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二人更是度日如年,日日盼著凌孤帆和靈狂返回。

    到了正月初七,外面紛紛揚揚下著大雪,陽云漢剛助楊千山運功完畢,突然外面傳來趙破空興奮的聲音:“凌大哥,你回來啦。”

    陽云漢忙奔到前堂,抬眼就看到風塵仆仆的凌孤帆,滿面風霜之色,身上還裹著沒有抖落的雪花,身后跟著一人,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道袍,洗的卻很干凈。這道人看起 道人看起來甚是年輕,年紀約莫二十來歲,身形略微有些消瘦,皮膚黝黑,背著一個藥箱,腰上跨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

    陽云漢心中一怔,暗討道:“凌大哥沒能尋來徐神醫,此人是誰,難道是徐神醫的徒弟,那楊大哥還有得救么?”想到這里,陽云漢心中一黯。

    凌孤帆見到趙破空和陽云漢二人,急切問道:“楊大哥怎么樣?我已經尋來了徐神醫。”陽云漢聽聞凌孤帆的詢問,一陣錯愕,原來此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徐神醫,沒想到年紀如此之輕,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陽云漢忙答道:“楊大哥危矣,寒氣早就開始侵入五臟六腑,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了。我剛助楊大哥運功完畢,他才睡下,我領你們過去。”

    眾人來到后堂,徐問真見楊千山臉色鐵青,翻了翻楊千山的眼皮,楊千山眼中已滿是死灰之色,徐問真又給楊千山搭了脈,低頭略微沉思了片刻,幾人都眼巴巴望著他,不想徐問真抬頭向凌孤帆問道:“凌兄你說的天下名酒可準備好了,沒有好酒,此人我是萬萬治不好的,可枉費了我奔波千里之苦。”陽云漢和趙破空一陣錯愕。

    凌孤帆滿臉苦笑,這次能游說徐問真千里迢迢來救人,就是答應有好酒相贈,而且二人這一路行來,曉行夜宿,除了每日的打尖住宿花費外,酒資已經讓凌孤帆囊中空空。凌孤帆接口道:“徐神醫莫急,請到前堂稍事休息,我這就去求當朝首輔寇準大人,好酒肯定會有。”說完,凌孤帆拉上陽云漢匆匆出門趕往寇府,趙破空則留在前堂接待徐問真。

    過了一個時辰,寇準親自跟著凌孤帆和陽云漢回到了宅子,后面還跟著幾個下人抬著七個酒壇子。

    寇準向徐問真拱手施禮,說道:“這位想必就是徐神醫,你要的好酒,我可帶來了,還請徐神醫一一品嘗。”說著,命人擺上酒具,七只定窯白瓷酒杯一字擺開,只見這些杯子杯口呈八角形,杯身有八棱,杯子通體釉色晶瑩,白如美玉,外壁光素,內壁刻蓮瓣紋。

    寇府下人將七個酒杯分別加滿,徐問真拿起了第一個酒杯,入口品嘗后,點頭說道:“此酒醇厚,幽雅細膩,古韻悠長,釀酒愛乾和,這是汾州杏花村的乾和美酒。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說著,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后拿起第二個酒杯,抿了一口后,開口說道:“此酒窖香濃郁,純味綿甜,回味悠長,這應該是蜀灈錦江畔的錦江酒。蜀酒濃無敵,江魚美可求。”說罷,又是一飲而盡。

    到了第三杯,只見這酒為琥珀色,晶瑩明亮,富于光澤,徐問真品了一口道:“此酒醇和馥郁,柔和順口,清爽冰涼,當是丹陽新豐酒。暫入新豐市,猶聞舊酒香,抱琴沽一醉,盡日臥垂陽。這壇酒恐怕封存了十年以上,真是愈陳愈醇。”

    徐問真仰頭喝完這杯美酒,抬手拿起了第四個杯子,淺嘗一口道:“此酒色香似幽蘭,甘美醇和,回味經久,當是亳州產的九醞春酒。渦水鱖魚蘇水鯉,胡芹減酒宴貴賓。此酒來招待我倒也合適。”說著,徐問真呵呵一笑,一口干了杯中酒。

    一連四種酒,寇準見徐問真都能輕易辨出,真是品酒的名家,不禁欽佩,有心考校一下徐問真,端起其中一杯酒色微紅的酒遞給徐問真。

    徐問真見寇準親自給自己端酒,仍是不卑不亢,舉手接過來,嘗了一口道:“我走訪過沒有酒禁的嶺南,對此酒印象深刻。此酒的酒色淺紅,味甘不敗,當是嶺南古辣泉酒。”寇準見這都難不倒徐問真,心中更是欽佩。

    徐問真飲完杯中酒,拿起第六個杯子,淺酌一口道:“這酒醇香典雅,甘潤挺爽,諸味協調,尾凈悠長,正是我最喜歡的鳳翔柳林酒啊。送客亭子頭,蜂醉蝶不舞,三陽開國泰,美哉柳林酒。”徐問真哈哈一笑,痛飲完杯中美酒。

    陽云漢見徐問真連飲了六大杯酒,原本黝黑的臉上已經泛出紅光,卻還不提給楊千山治病,心中著急,開口說道:“徐神醫少喝一點,免得醉了,還是先給楊大哥治病重要。”

    徐問真聞言,瞥了陽云漢一眼,說道:“就這點酒我會醉么,放著寇大人如此好酒不喝,豈不愧對如此美酒佳釀。”說著不再理會陽云漢,端起最后一杯酒,品嘗了一小口。

    這次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蹙眉思考了下,又再喝了口酒,緩緩說道:“此酒難得一見,酒液清澈,酒體純正,杯盞不沾,入口爽滑,而且酒味勁辣,真是好酒啊。此酒我確實未曾喝過,不知道這是哪里的好酒,還請寇大人告知,有機會定去尋訪。”

    寇準聞言哈哈大笑,撫須說道:“我大宋名酒千千萬,徐神醫真是品酒名家,前面六杯絲毫無誤。此酒并非官酒,徐神醫不知道情有可原。涓涓醍醐灌熱惱,耿耿沆溫明朝暾,這酒乃是老夫自家所釀的朝暾酒。”

    徐問真將杯中酒一干而凈,對寇準拱手道:“寇大人好酒藝,能釀出如此好酒,佩服佩服。好酒已嘗,我去給病人看病,各位請稍候。”說罷,拿起藥箱去了里屋。

    眾人守候在外,一個時辰很快過去,里屋沒有啥動靜,陽云漢等的甚是焦急,起身說道:“我進去看看到底怎樣了。”凌孤帆急忙擺手說道:“陽兄弟不可,徐神醫正在給楊大哥治病,可別進去打擾了治療,我們還是在外候著。”

    陽云漢回到:“凌大哥,這徐問真如此年輕,真的醫術如神么?是否浪得虛名,就是來騙酒喝的啊,我還是去看看為好。”

    寇準卻是另外一種看法,緩緩說道:“陽兄弟莫急,我看徐神醫定能藥到病除,想這醫道和酒道類似,讀萬卷書固然重要,行萬里路更是必不可少。徐神醫能識遍天下名酒,當是走訪過四方。想來徐神醫定然是遠涉深山曠野,遍訪名醫宿儒,尋求民間驗方,這次楊大俠肯定有救。”

    陽云漢聽到寇準如此說法,沒再堅持闖入里屋,和眾人繼續在前堂守候。又過了一個時辰,里屋的門終于打開,徐問真走了出來,臉色甚是憔悴。眾人忙圍上去,陽云漢開口問道:“楊大哥怎么樣?”

    徐問真對眾人說:“他已經沒事了,你們可以隨我進來看看。”眾人進屋見楊千山臉上鐵青之色盡去,呼吸順暢,眼看已經大好了,只是還昏昏沉沉睡著。眾人心下激動,正待開口向徐問真道謝,徐問真擺手,輕聲道:“不必言謝,我可還要去喝你們的好酒。我們去前堂吧,讓他好好休息,一周之后,當可痊愈。”

    眾人回到前堂,重新整酒布菜,喝的就是寇準自釀的朝暾酒。陽云漢舉杯敬徐問真道:“我們楊大哥明明已經病入膏肓,不知道徐神醫是如何藥到病除的?”

    徐問真微笑回復:“楊大哥身受寒毒,侵入五臟六腑,眾人只知去堵,不知去疏也。醫書有云‘人有病痛,即令捏其上,若里當其處,不問孔穴,即得便快或痛,即云阿是,灸刺皆驗。’我反復針灸楊大哥阿是穴,疏通寒毒。寒毒即疏通,自然病除。”

    陽云漢接口道:“徐先生真神醫也,我前面還懷疑徐神醫的醫術,真正要給你道歉,我敬徐神醫一杯。”

    這頓酒大家相談甚歡,徐問真更是一醉方休。第二日醒來,徐問真沒顧眾人的挽留,帶上幾壇好酒,乘上車馬,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