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子平日都是可可愛愛,但偶爾也會一語驚人,不止驚人還嚇人。
這深更半夜的,本來白崖山就各種詭異,小四子一句“床下有人”,嚇得展昭和白玉堂呼吸都一滯。
兩位少俠就覺得脖頸子后邊涼風陣陣,這是什么陰間套路?
要知道,他們在房里待了很久了,如果床下躲著人,他倆怎么可能發現不了?
想到有活人不可能發現不了之后,兩人就都皺眉了——小四子只說床下有人,可沒說是活人還是死人,該不會……
展昭和白玉堂后退一步,一起彎腰低頭……
可一看,床下并沒有什么造型扭曲猙獰恐怖的尸體……因為床下是堵著的。
白崖山地處西北,冬天應該是挺冷的,所以床的構造都是炕,都是磚土砌死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去瞧了瞧小四子。
小四子也小手托著下巴,看著床呢。
白玉堂雙手托著他,輕輕晃了晃,問他,“真有人?”
小四子點頭。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兩人想法一致——會不會是之前出過命案,尸體被兇手藏在了床下?
展昭蹲下,耳朵貼著床邊,伸手敲了敲。
咚咚咚幾聲傳來,里頭的確是空心的……不過是炕的話,空心也正常。展昭就有些氣悶悶——貓爺這明燈技能真是隨時隨地施展……
與此同時,隔壁房間里。
演完了戲的黑影和白影都功成身退了,換回了天尊和殷候,倆老爺子等那山妖現身,這會兒也不睡,正坐在桌邊下棋玩兒。
正殺得高興呢,就聽到墻角傳來了“咚咚咚”三聲……過了一會兒,又響了幾下,大概是因為隔著炕吧,聲音還發悶。
天尊戳了戳殷候,指了指墻壁——是不是有什么動靜?
殷候也有點拿不準,就想起身去看看隔壁怎么回事,結果被天尊拽住了。
天尊提醒他,“就這么過去?萬一孩子們忙著呢?”
殷候讓他整笑了——能忙什么啊?不是你說的他倆不會么?
“那突然會了咋辦?”天尊一撒手,那意思——要去你去,一會兒挨罵別帶我!
殷候想了想,放下棋子兒,跑過去貼著墻壁聽隔壁的動靜。
天尊也湊了過去,還慫恿殷候也敲兩下。
老爺子伸手敲了敲墻壁,有些不解地問——敲來干嘛?
天尊貼著墻聽——就,如果有回應就表示沒干什么啊!
殷候覺得有道理,就跟他一起聽。
而隔壁展昭敲了兩下,起先還沒什么,突然床里就傳來了悶響聲。
展昭以為自己聽錯了,睜大了眼睛看白玉堂。
五爺也點頭——有回應!
展昭好奇——莫不是有什么人被困在里面了?正在求救?
五爺覺得沒這個可能吧——這是被關了多久?
隔壁天尊和殷候一聽突然沒動靜了,也歪頭。
天尊又敲了幾下,繼續聽。
展昭和白玉堂聽到敲擊聲又傳來了,都驚訝——該不會真的有人?!
五爺抬頭找有沒有什么趁手的能挖墻的工具……一旁小四子翻了翻小荷包,摸出一把他平日挖草藥的小鏟子來,遞給白玉堂。
五爺接過調羹那么大的小鏟子,無奈看著小四子——這是你家蠱蟲越獄的裝備么?
小四子伸手一摸小荷包——要看蠱蟲么?
白玉堂趕緊搖頭,把鏟子塞給展昭。
展昭拿著鏟子刮掉點外層的墻皮,看看里面什么情況。
而隔壁天尊和殷候就聽到“嘻嘻索索”的響聲,跟撓墻似的。
二老都糊涂了——這是什么動靜?!
……
醬油組隔壁的隔壁,妖王帶著陸天寒、白鬼王和白龍王正打馬吊呢,四人黑燈瞎火的盲打中,各種摸牌。
打著打著,妖王側耳聽了聽,問,“是不是有什么聲音?”
“好像是……”幾個老爺子都停下洗牌的手,側著耳朵聽——怎么那么亂啊?是隔壁醬油組還是展昭白玉堂那屋傳來的?
幾個老頭也都跑去墻邊聽,還有回聲哦!是不是墻里頭有耗子?
妖王伸手,敲了敲墻壁。
殷候和天尊突然回頭……
每間房的結構都是一樣的,他們的墻壁另一邊是展昭他們的床,那妖王他們的墻壁對面,正好是他們這間屋的床。
天尊繼續戳殷候——床下邊是不是有聲音?
殷候側耳聽了聽,有些拿不準——好似是有……
“床里是不是有耗子?”天尊讓殷候挖開看看。
殷候無奈,過去刮墻皮。
銀妖王他們屋里就聽到墻里一陣嘻嘻索索。
白龍王就說,“有耗子!肯定有耗子!”
銀妖王一抬手,一掌拍在墻上。
同時,對面的天尊也一抬手,一掌拍在床邊。
兩邊墻上瞬間被千擊掌拍出了兩個窟窿。
天尊和妖王隔著炕對視了一會兒,都默默縮回去,找了個枕頭來堵窟窿。
……
而此時,最混亂的是樓上的鄒良和霖夜火。
火鳳今天披的那塊綢子太長了,一路走來踩了兩腳差點絆倒,所以上山的路都是小心翼翼邁著碎步走。剛才他說腰酸腿痛,鄒良就讓他趴床上給他按摩。
霖夜火覺得挺舒服,迷迷糊糊本來快睡著了,就聽到樓下咚咚咚連環響……
“什么聲音?”火鳳問鄒良。
“聲音?”
“嗯!”火鳳指了指床,“有聲音!”
鄒良低頭,耳朵貼霖夜火背上聽,“是有……咚咚響!”
火鳳瞄了他一眼,抄起個枕頭就抽他,“那是大爺的心跳聲!”
鄒良躲開枕頭翻到了地上,索性趴著聽,邊點頭——的確唉!好像是下邊響。
霖夜火也下來,跟他趴一塊兒聽,邊問,“跟那個什么山妖有關系么?”
鄒良一聳肩——他倆純粹就是來玩的,反正山妖真來了也用不著他倆動手抓。
霖夜火也伸手敲了敲地板。
樓下,剛堵好了窟窿的天尊他們都抬頭望——煩躁!
要說武功太好有時候也并不全都是好事……幾位老爺子“嘖”了一聲,決定睡覺!
……
這會兒,白玉堂和展昭已經將炕邊的整層墻皮都刮掉了,露出磚墻,兩人一個床頭一個床尾,挨塊兒磚頭按,看有沒有松動的。
小四子站在當中,一伸手,就按住了一塊磚頭……那磚被推進去了幾寸。
五爺和展昭都湊了過來。
小四子手按著的那一個區域,好幾塊磚頭都是松動的。
兩人將能抽動的磚頭都抽了出來,眼前就出現了個窟窿。
展昭去拿過油燈,對著里面照了照。
“咦?”展昭像是看到了什么,伸手就進了洞里。
五爺有些緊張——是不是干尸啊?就這么伸手扒拉么?
白玉堂拿了塊干凈帕子準備著,待會兒貓爪子抽出來第一時間擦手!
展昭扒拉了一會兒,似乎是拿到了什么東西,一縮手……
白玉堂和小四子盯著瞧,就見展昭拿出來的并不是什么干尸手腳,而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用油紙包著,紙上好些灰。
白玉堂和展昭都看著小四子——不說是人么?怎么不準了?
小四子噘嘴。
不過團子通常都挺準的,展昭和白玉堂考慮了一下,這盒子里是個人頭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將盒子放到桌上,打開了外面的幾層油紙包,終于是取出了一個木盒。
看到木盒,展昭和白玉堂都愣住了……就見這個棗木材質的盒子上,刻著一撇一捺,一個“人”字。
兩人恍然大悟,一起回頭看小四子——這就是床下有人啊?
小四子下巴一抬小臉一仰,孩子還挺得意——不準?不存在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伸手去掐他腮幫子——你倒是說清楚啊!嚇死人了!
之后,三人盯著盒子研究了起來。
白玉堂問小四子,“里頭是什么?”
小四子搖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
“先打開瞧瞧,要是掌柜的私房錢,就再給他藏回去”展昭說著,伸手輕輕打開了蓋子。
盒子里,有一個紅色的棉布包,似乎是卷了什么長條形的東西在里面。
展昭伸手把布包拿出來,打開……
布包里,是一枚黃銅質地的,鑲著黑色寶石的鑰匙。
展昭拿起那把大得離譜的鑰匙,伸手比了一下,發現鑰匙跟他小胳膊差不多長,也很重。
這鑰匙打造的并不算精致,相反還有些粗糙,但透著一股古樸渾厚的質感……
鑰匙上鑲嵌的石頭也很眼熟——黑色之中有藍色紋路。
“這是雨輝石吧?”展昭給白玉堂鑒定一下。
五爺接過鑰匙翻來覆去看了良久,跟小四子一起點頭——無論是做工還是風格,都跟白鬼王的那枚戒指好像!
“是一套吧!”小四子下結論。
展昭和白玉堂也覺得應該是。
“會不會是那個拿戒指抵賭債的錢老板藏的?”展昭問。
五爺覺得有這個可能……但為什么呢?
“床底下還有沒有別的?”兩人都問小四子。
小四子搖搖頭,“只有一個人。”
兩人也搞不太懂,但至少是有點收獲,就過去把床下的磚墻又堵上。
等忙完,已經到了深夜了。
五爺怕了拍手上的灰,和展昭一起坐在床上長出了口氣。
小四子已經摟著被子睡著了。
四周圍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山風的聲音。
隔壁殷候和天尊在床上躺著等山妖上門。
其他人也都睡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
展昭和白玉堂盡量不睡,躺在床上隔著小子聊天,團子大概是累了,睡得踏實。
然后,一夜就過去了。
次日清晨,展昭和白玉堂在雞鳴聲中醒來,起床推開窗戶看看,外邊是清晨的山景。
一陣涼風吹過來,兩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床上,小四子正伸懶腰,昨晚幫忙搬了幾塊磚,團子說胳膊酸肩酸要捏捏。
白玉堂邊幫他捏肩膀,邊問展昭,“昨晚山妖來沒來?”
“沒聽到什么動靜啊。”展昭下床,跑出門很快又跑了回來了,“沒來,外公和天尊都說昨晚別說山妖了,連山風都沒來過。”
“所以傳說是假的么?”白玉堂和小四子都嘆氣——白忙活一趟啊!
展昭走到桌邊拿起那個盒子,“也不算沒收獲,一會兒給妖王看看這枚鑰匙。”
“說起鑰匙。”白玉堂也走到桌邊,問展昭,“傳說中山妖不是把抓到的人都關進山妖之籠么?會不會這把鑰匙是開山妖之籠的?”
展昭覺得這想法還挺帶勁的,“這么大鑰匙的話,得多大的門?”
五爺接過那把鑰匙細看……昨晚上黑燈瞎火的看不太真切,現在天光大亮,看起來又是另一番感受——總覺得這鑰匙跟那枚接旨一樣,是古物。
展昭也拿著盒子又端詳了一會兒,最后看著盒子蓋上的“人”字,問,“為什么刻個人子呢?而且感覺刻的好潦草啊!”
白玉堂接過木盒蓋子仔細看了看,發現刻字的邊緣都沒有打磨過似的,既不光滑也沒規則,“感覺是倉促刻上去的,原本的應該就是個普通棗木盒子。”
“為什么要刻個‘人’字上去?還是說……不是字,是個符號?”
五爺也拿不準,說實話,連朝哪個方向都不能確定。
小四子從小荷包里抽出塊包袱皮,展昭把盒子包起來。
之后,眾人陸續下樓吃早飯。
酒樓里大早上特別熱鬧,桌子都不夠,展昭和白玉堂跟妖王小四子拼了一桌。掌柜的和伙計都忙不過來,也沒人會去管什么人跟什么人一桌吃飯。
小四子坐在妖王腿上,邊啃個餅,邊跟他講昨晚上他們發現的東西。
妖王看了看展昭放在手邊的那個包袱,問,“就那個盒子?”
展昭點頭。
“怎么個人字?”妖王詢問。
五爺伸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桌上寫給妖王看。
老爺子托著下巴端詳,也不說話,就是若有所思。
隔壁桌一群老爺子們都坐一塊兒了,紛紛覺得傳說不準,瞎折騰。
霖夜火和鄒良剛才也一起下來了,兩人先跑回魔鬼城跟趙普他們說一下情況,看下一步怎么辦。
殷候和天尊都點了餛飩,倆老爺子昨晚折騰了大半宿就為了等山妖,沒睡好還有點餓。
伙計給兩人端了兩碗餛飩上來,笑著問,“和好啦?”
天尊和殷候都愣了愣。
對面白龍王對著兩人使眼色——小心穿幫!
殷候反應過來還扮著夫妻呢,就僵硬地笑了笑,“是啊……”
其他人都盯著天尊,老爺子剛想開口,桌下腳就被白龍王踩了一腳。
老爺子差點喊出聲……才想起來不對,扮著老太太呢。
伙計好奇盯著天尊看,天尊就見對面三個都對著他努嘴,那意思——你回應下啊!嫑露餡!
天尊也無語,要怎么“回應”?又不能說話,一開口聲音就穿幫了,關鍵時候黑影又不在。
對面桌展昭和白玉堂也挺緊張,銀妖王還問小四子,“黑影去哪兒了?”
小四子小聲說,“在馬車里睡覺吧……”
氣氛突然就有些微妙,好在殷候反應還挺快,一伸手摟住天尊肩膀,跟伙計打趣,“唉,老夫老妻了哪兒有隔夜仇。”
對面三個默默看著殷候搭在天尊肩膀上的手指頭上咔咔起了層霜凍,殷候大概也凍著了,一用內力把霜凍給融了。天尊繼續凍,殷候繼續融,滴滴答答直往下滴水。
隔壁桌銀妖王和小四子都托著下巴看熱鬧,展昭和白玉堂無奈扶著額——果然乖乖配合什么的都是假象!
伙計倒是沒注意,就哈哈笑著打趣,“這才對么!老爺子你可得小心點,我們這山里可邪門了!兇媳婦兒很危險的!”
伙計隨口一說,正吃飯的兩桌人手上卻都一停,一起抬頭看他。
天尊和殷候都顧不上較勁了。
白玉堂問展昭,“不是說沒有這個傳說么?”
展昭也撓頭,他昨天樓上樓下聊了挺久,沒有一個人提起啊!
“為什么?有什么說法么?”
好在殷候是明白人,立刻問伙計,“會有什么危險?”
“一直都有這個說法,不是以前我們山里都是山匪么!”伙計說,“山匪都有規矩不能兇媳婦兒,不然要挨揍的。”
“可山匪不是都沒有了么?”殷候接著問。
其他人也都納悶——感覺兜兜轉轉又回來了!就是把山妖換成山匪唄!
“山匪是沒有了,不過之前還真出過事兒的!”伙計說,“那會兒也是夫妻吵架來著,就在二樓靠西邊那間屋子!第二天早晨屋里就剩下個哭哭啼啼的婦人,房間里一片狼藉。說是她男人昨晚打她,突然有個黑衣人破窗而入把他男人抓走了……我們后來出去找,發現那男的死了,被掛在山坡上一棵歪脖樹上……”
“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殷候接著問。
伙計正想說,掌柜的路過瞪了他一眼,“胡說什么呢,趕緊去收拾桌子。”
伙計趕忙就跑了。
眾人都看掌柜的。
掌柜的笑說,“唉,別聽他瞎說,一天到晚傳些有的沒的,人是出了門之后趕路摔死的,跟我酒樓可沒關系。”
掌柜的說完就走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去看銀妖王。
妖王和小四子一大一小動作一致,端著下巴正想心思呢,連表情都差不多。
“二樓靠西邊那間屋……”展昭問白玉堂,“是不是就是我們住的那間?”
五爺點頭。
兩人下意識地都低頭,去看了一眼那個裝著鑰匙的木盒。
原本打算走了的眾人這下都有些猶豫了——事情似乎并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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