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李逸塵爭氣，年紀輕輕已經是秀才身份了，想來這一屆進士也可以沖一沖。
“逸仙，又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出去玩了？以后注意點身份，多跟其他家族的子弟玩一玩。”
吃飯期間，李宗淡淡說道。
“人家怎么就不三不四了，他們都是我兄弟，日后干大事兒的好兄弟！”
李逸仙夾了一筷子西紅柿炒蛋，狼吞虎咽就著米飯吞了下去。
“嗤！你們能干成什么大事。”
李宗冷笑一聲，苦口婆心道，
“你融不進去這些家族子弟的圈子，日后辦事就會很困難，這方面你大哥逸塵做的就不錯，如是我不在了，你……”
“圈子不同，何必強融。況且，他們人上人的地位來的可都不干凈，他們的好日子當不了太久了。”
李逸仙搖了搖頭，等到自己通過錢鐸掌握青石縣之后，就會發動變革，到時候和他們之間的沖突是不可避免的。
“咱們就是個來這兒沒幾年的外來戶，就算老爹你在他們也把你當外人啊，也就老爹你有些醫術，現在大哥是個秀才，勉強算是有前途，人家才放下身段陪咱們聊幾句。”
“誒誒誒，咋就‘勉強’有前途了？很有前途的好吧！”
李逸塵有點郁悶。
“你看看咱們的立身之基，醫館生意，草藥都被他們壟斷成什么樣子了，三天兩頭漲價，人家可不在乎你這個李家家主呢。”
“談錢傷感情，書香門第談這些阿堵物算什么，不要掉進錢眼里，被這些銅臭味纏滿了。”
李宗不在意地搖了搖頭。
“老爹你再這么無所謂，到時候醫館可就被別人拿捏了！”
“占了就占了，到時候我們說不準就認祖歸宗了，再說我已經買了幾十畝地，足夠我們耕讀了，我們不是商人不是醫匠，是讀書人……”
這就是這個時代人的局限性。
士農工商，士人最高，瞧不起商人，看不起經濟，覺得有田地就有一切。
“無所謂，我會出手。”
“你個小兔崽子出個屁的手……欸，你要是真想出手，不如老夫給你談門親事，到時候我就把醫館的生意交給你，再置辦些別的產業，隨你怎么折騰，你大哥從政，你來經商，怎么樣？”
李逸仙吃飯的手僵住了，額頭直冒冷汗，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開始催婚了。
母親方清拍手應和，
“是啊是啊，逸仙都15了，老大不小，是該談門親事，我也想抱孫子了！”
“孫咨？我今天正好認識了個朋友，就叫孫咨，真巧……”
李逸仙裝傻充愣，轉移話題，
“來小瑤，二哥給你夾一塊豬頭肉！”
“謝謝二哥！”
“逸仙啊，有了家室，人也就成熟穩重了，也就不會像之前那么跳脫，不會再整日和那些人鬼混了。”
李宗敲了敲桌子，長嘆一聲，開始說起了心里話，
“逸塵的的性子我不擔心，瑤兒年紀尚小，只有你，最讓我操心呀！
你心高氣傲，很有主見，又不愿意循規蹈矩，蔑視權威，總是想打破常規，
隨著年歲增長，出格的事越做越多，今天還當眾威脅張孟，這樣是沒有朋友的，自絕于天下啊……”
“我的朋友從來不是這些敲骨吸髓，人模狗樣高高在上的大戶人家，他們看不上我，我也瞧不起他們。”
面對李宗語重心長的談話，李逸仙也放下了碗筷，總結一下語言，認真回答道，
“爹你根本不知道大順之外的地界在發生著什么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次不是單純的王朝末年朝代更替，也不是冷兵器的相互對決，
這是槍炮成為主旋律，制度、文化、經濟各個方面都會成為交戰的戰場，
有進無退，你死我活，一但失敗，不僅會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更是有亡國滅種的危險的亂世啊！”
“慎言，我大順萬世長青，長治久安，何來亂世一說！”
李宗嚴厲指責一番，隨后壓低了聲音，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老夫已經儲備了足夠的金銀，也買下了幾十畝肥沃田地，再加上到時候逸塵認祖歸宗獲得家族庇護，就算真的亂了，老夫也有信心安然度過！”
“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
李逸仙搖了搖頭，
“而且豈不聞，鄰居囤糧我囤槍，鄰居就是我糧倉。亂世之中，只有槍，才是最可靠的保障！”
“從哪兒聽來的話，莫名其妙。”
李宗搖了搖頭，
“人是有基本的道德和禮義廉恥的，沒有禮義廉恥還能成為人嗎？你把人想的太壞了。”
“只要能活下來，做不做人有什么必要？青石縣相對安逸的生活使得人還保持著基本的底線，爹你根本沒有見過那些突破下限的惡心事，也根本沒見過人性可以有多惡劣。”
李逸仙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去，
“如果爹你親眼見過麻匪沒來之前那些土匪的所作所為，爹你根本不會對那些禽獸抱有幻想的。”
“危言聳聽，說得你好像見過似的。”
“我親眼見過。”
飯桌突然沉默了。
“那些土匪不能再稱之為人了，在麻匪出現之前，他們生生滅殺了至少兩個村子！還有山寨里的地牢，就算處理完所有的白骨和尸體，地上侵入的鮮血也有三指厚，陰氣逼人，血腥味難以消散。”
李逸仙眼睛有點紅，看著李宗，
“如果爹你們想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那個地方我打算保留下來，讓心懷僥幸人都來看看，直面現實，放棄幻想，準備戰斗。如今的局面，必須變革！”
李宗等人說不出話，既是震驚于李逸仙描繪的殘酷畫面，也驚訝李逸仙這句話所蘊含某種的信息。
“局勢未必有你說的如此糟糕，況且你這種思想是犯禁忌的。”
“沒錯逸仙，如果你真的想要改變現狀，不如隨我一起刻苦讀書，考取功名，既能光宗耀祖，又能救濟世民，豈不美哉。”
李逸塵拍了拍李逸仙的肩膀，面露期待，
“逸仙你自小聰慧，若真能寒窗苦讀，才學勝我百倍，到時候你我兄弟齊心，定能大有作為，又何必認祖歸宗，我們大可以自成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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