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笑著點頭，“好，我知道了。”
老人這才滿意，她又仔細端詳鹿溪的臉。
鹿溪始終笑著和她對視。
幾分鐘后，老人似又是記起什么，她神色凝重，語氣也遲疑猶豫。
“云靜，媽總覺得，總覺得菲菲不像是你的女兒。”
鹿溪呼吸一窒，外婆果然是知道些什么。
“你不要怪媽，孩子是從你肚子里出來的沒錯，可菲菲不像你，更不像崇霄。”
老人怕女兒生氣，說完還認真瞧了瞧女兒的表情。
鹿溪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愣愣看著老人。
老人道歉，“對不起，媽不是故意要這么說的，這件事情壓在媽心頭已經很久了，以前怕你生氣，從不敢在你面前提起，今天你來了，媽實在忍不住了，你別怪媽。”
鹿溪搖頭，“您盡管說就是了，我聽著呢。”
原來老人確實早有懷疑，只不過一直沒敢在女兒面前提，所以這些年來萬菲菲才一直安然無恙。
老人見女兒不生氣，才繼續說。
“你生產時的那家醫院后來不是爆出很多孩子被替換的新聞嘛，雖然沒多久又洗白說沒這回事，可我心里終究是不踏實。”
老人的手反握住鹿溪的手，力道很輕，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當時孩子生下的時候崇宵不在你身邊，我們也被耽擱著沒辦法及時去見你，萬一孩子真被替換，我們也發現不了。”
鹿溪問老人，“就因為菲菲不像我和、和崇霄，所以你才要懷疑她嗎？”
老人搖頭，“菲菲患的那個病，我們家族從來沒有過，崇霄家族那邊我也打聽過，也沒有，要不是實在怕你和崇霄生氣，我真想給你們和菲菲做個親子鑒定。”
鹿溪都忘記萬菲菲出生時患的是什么病了，反正只依稀記得，好像很難活下來，除非用非常多的錢養著，說不定還能撿回一條命。
事實證明鹿玉梅賭對了，萬菲菲到了萬家，金尊玉貴，萬家肯定會不遺余力的救活她。
從萬菲菲如今的健康程度來看，早已不見當初病魔的半點影子了。
“云靜，你別生氣，媽知道媽現在的話很像是沒事找事，如果這話傳到崇霄耳朵里，他一定認為媽媽在蓄意挑事。”
老人也非常為難，“可那個新聞不可能是空穴來風，萬一孩子真被換了，你說你和崇霄豈不是要后悔一輩子。”
鹿溪不知道萬崇霄是否會后悔，而她的媽媽，早已過世多年，就算后悔，滄海已成桑田，無濟于事了。
“宇宸倒是一瞧就是你的孩子，你看他長得又像崇霄又像你，他一到我跟前，我就覺得很親近，昨天他死活要帶我回去，哼！這小子擺明了就是不想讓我見你。”
老人開心了沒幾秒，忽然定睛打量鹿溪。
“你不是云靜。”她好似突然完全清醒了，“我的云靜，我的云靜早就已經……”
老人哭了出來，手也從鹿溪的手中立馬縮了回去。
鹿溪僵硬著不知該怎么辦。
“你是誰？”
老人警惕的要坐起來，可躺了多年的身體早已虛弱到無法支撐她坐起來這個動作。
鹿溪看老人劇烈掙扎，悲從中來。
“外婆。”她哽咽著叫老人，“我是您的外孫兒啊。”
老人定住了，難得清醒的黑眸犀利瞧著鹿溪。
鹿溪見她一臉疑惑，抽泣著解釋，“我確實被人給換走了，外婆，我見不到我的親生媽媽了，小姨也是，她們都走了，我只能，只能來看您了。”
老人完全傻了，這件事情過于復雜，即便前幾分鐘她還十分清醒的在提醒自己的女兒，說萬菲菲有可能是假的。
可當這件事情確實發生在眼前的時候，她長久沒有活動的腦子一下子到達了極限，難以處理，只能愣愣盯著鹿溪。
看鹿溪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老人的眼神從震驚，到茫然，然后再到心疼。
“云靜，怎么哭了，誰惹你了？”
鹿溪有些崩潰，兩手捂著眼睛，一邊擦眼淚一邊哭。
“云靜，你告訴媽媽，是誰欺負了你，是不是萬崇霄那小子，媽這就給你爸打電話，讓你爸抽他。”
老人著了急，轉身就要找手機。
可找了半天，一轉身看向鹿溪的時候，又忘記剛剛在干什么。
可鹿溪那張和花云靜十分相似的面孔，又無時無刻不刺激著老人的心臟，老人感同身受，再糊涂的腦子，也會想要為女兒出頭。
“云靜，別哭，是不是你妹妹又不聽話了？等放學了媽好好教育她，你別哭了，乖，別哭。”
鹿溪淚如雨下，擦都擦不急。
“外婆，我也看不到我外公了，永遠都看不到了。”
本來她可以在幸福的家庭長大，驕傲從容，底氣十足，像很多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一樣，一輩子意氣風發，享受著世間最美好的一切。
可現在她連最親近的媽媽都難以見到，來不及感受媽媽的撫摸，來不及跟媽媽說她的委屈，來不及靠在媽媽懷里撒嬌。
什么都來不及了。
萬菲菲卻擁有了這一切，且媽媽到死，都不知道她的親生女兒正在外面吃苦，受盡了欺侮。
“你外公，你外公不是正在上班嗎？”
老人又糊涂了，她看著悲傷哭泣的鹿溪，完全搞不清狀況了。
“你想見你外公了是嗎？想見媽帶你去見就行了，你不要哭了。”
鹿溪搖頭，滿心的酸楚難以描述。
“唉喲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一哭鼻子就鬧著找外公外婆。”
老人笑了起來，伸手又要去拉鹿溪的手。
鹿溪眼睛紅紅，淚水模糊了視線，握住了老人的手。
老人想給鹿溪擦眼淚，可奈何起不來。
她很來氣，“早知道讓你爸去開你妹的家長會好了，要不然我也不會穿個高跟崴了腳，這會兒動都動不了。”
鹿溪被老人這話給逗笑了。
忍俊不禁，剛哭的太用力，突然一笑，鼻涕泡都差點吹出來。
也幸好老人不會嘲笑她，她及時從包包里翻了紙巾擤了鼻涕。
“這才對嘛，我們云靜要一直高高興興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