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雨化田,頂多也就是一個馬前卒。
如今搖身一變,卻成了能與魏忠賢掰手腕的人了。
這讓東廠很多人都是有些不如意。
此刻,魏忠賢所收義子與義女,皆跪倒在他跟前。
趙靖忠也在其列。
與晉楚大戰之時。
他飽受磨煉,如今已有幾分老成。
經過那場浩大的戰役,他才逐漸認清自己的地位。
在那些大人物眼中,自己連個馬前卒都不如,就是一只隨時可以被人踩死的螻蟻。
哪怕是曹仁之流,弄死他都不費吹灰之力。
也正是有了這種認知,他在京城中的行為做事,已經愈發低調了,
“義父,雨化田突然上位,勢必會影響到您在朝中的地位。”
“但是孩兒認為,東廠西廠均是出自宮中,或可成為朋友,不到萬不得已,盡量避免翻臉。”
政治上,沒有永恒的敵人與對手。
有的只是眼前能夠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
趙靖忠能夠悟到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在幽云的幾個月,沒有白待。
魏言作揖道:“義父,需不需要孩兒提點一下雨化田,讓他分清長幼尊卑?”
這個雨化田,曾經也在魏忠賢的手底下做過事。
如果按資排輩來講的話,他與趙靖忠是同一個輩分。
魏言雖是女人,但身上亦有著一種不輸男子的銳氣。
魏忠賢重用于她,除了她的忠心之外,更多的,就是這種銳氣,
“這是陛下與丞相敲定的事情,不可輕舉妄動,先看看這雨化田,究竟能將西廠做到什么程度吧。”
魏言不太理解,“好端端的,為什么又要新建一廠衛?而且還是由當朝宰相親自建議,這當真是古今未有之事。”
魏忠賢笑呵呵說道:“如果那些人的想法,是你們能夠輕易猜透的,你們也能像他們那樣,名留青史了。”
一時間,所有東廠骨干,皆是沉默起來。
當前朝廷中議論最多的,不是雨化田,而是蔡京。
一日午后。
妲己借賜茶為名,宣蔡京入宮,語重心長的問向對方,
“丞相何至于此?”
蔡京自然知曉對方所指為何,咳嗽幾聲后,緩緩開口道:
“娘娘,臣已經老了,您就當,臣是在料理后事。”
妲己搖頭輕嘆一聲,“你又怎知,那西廠,會對百官有所助力而非禍事?”
蔡京啞口無言。
妲己繼續說道:“原本,本宮與陛下,是想保你安度晚年,可丞相這般做法,怕是要遭士林唾棄,晚節不保。”
蔡京心有所感,道:“臣從不在乎虛名,臣只希望,大秦能夠越來越好,僅此而已。”
妲己點點頭,“丞相打算何時告老?”
蔡京沉默片刻后,直言道:“快了。”
有一日上朝時。
原本在百官中享有極高威望的蔡京,此刻卻成了眾矢之的。
沒有人再愿與之親近。
甚至在函谷關鍍了一層金回來,被蔡京視為自己門生的于謙。
都在朝殿門前,指著蔡京的鼻子痛罵了一頓。
蔡京卻不怒反笑,開口道:“于謙有君子之風。”
而這一幕,也被后世人載入史冊。
退朝后。
蔡京找到于謙,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個時候,你多罵罵老夫,是好事。”
后者正色道:“下官罵相爺,并非因為會有什么好處。”
“哦?”蔡京眉頭一挑,好奇出聲。
于謙抱拳道:“下官罵相爺,純粹是因為下官想罵,僅此而已,去前程仕途無關。”
話音剛落。
蔡京的腦海里,瞬間想起五字:【至正則無敵】
他不由得露出欣賞的目光,大笑道:“不錯,這才是你于謙。”
......
承平十年開春。
蔡京請辭。
轟動朝野。
嬴淵得知此事后,一口回絕,
“如今國朝上下,百廢待興,需丞相操勞之處甚多,豈能于今朝請辭?”
蔡京道:“臣年邁體衰,唯恐耽誤家國大事。”
嬴淵仍舊不同意。
三月初旬。
蔡京以體弱多病為由,懇求皇帝批準回鄉養老。
嬴淵讓朱丹溪常伴蔡京左右,依舊拒絕蔡京的請辭。
三月中旬,蔡京稱病在家,閉門謝客。
嬴淵親去探望。
見蔡京臥于床榻之上,吐血不止。
三月底。
蔡京再次請辭。
嬴淵思慮再三,最終批準,且昭告天下,
“朕念右相蔡京多疾,遂令其于京養病。”
“蔡京之功,重在江山社稷,朕感其功德,敕封魯國公,賞萬金。”
就此。
蔡京正式退出大秦的政治舞臺。
此事在朝中引起一片嘩然:
“蔡相...竟真的請辭了?以后還會復任嗎?”
“復任?三辭三拒的戲碼都上演了,開弓豈還有回頭箭?”
“從先帝時期算到現在,蔡京在那相位之上,已足有二十余年,如今安穩退出朝堂,還有何所求?”
“...”
民間的反響亦是不小:
“蔡相卸任,難道是被政敵所害?看來朝廷要變天了!”
“總感覺一個時代,就那么結束了,不知接下來是誰會擔任相位。”
“下一個擔任右相之位的人,肯定就是想加害蔡相爺的人。”
“蔡京也是一個飽受爭議的人了,不知將來史書會如何寫他,貪官?忠臣?”
“聽說蔡相病重,是因為有人暗殺他了!”
“...”
如今。
文武百官,此刻都站在朝殿內。
他們今日,只有一個議題,那就是推舉一位右相出來。
當然,前提是,嬴淵能夠答應。
此刻,他們正在竊竊私語著:
“都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陛下怎么還沒來?”
“估計陛下也在想,要讓誰擔任右相之位,統率百官。”
“你們覺得,魏王殿下有沒有希望?”
“他怎么可能有希望?這世上,豈有讓王爺擔任相位的先河?”
“...”
聽到這些聲音。
秦檜嘴角微微上揚。
他有預感,屬于他的時代,就要到來了,
“肅靜!朝堂之上,豈容大聲喧嘩?”
秦檜此話一出。
百官全部識趣閉嘴。
還沒擔任右相,這百官之首的架子,就已經出來了。
宣政殿中。
嬴淵也在想,該立誰為相位。
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人敢來打擾他。
包括妲己也是如此。
如果在這種關鍵時刻,誰在他的耳旁煽風點火,只怕少不了一個干政的罪名。
妲己現在立志要做一代賢后,輔佐嬴淵,所以,立誰為相這種事情,不是她該考慮的。
她只需等嬴淵將結果想出來以后,大力支持就夠了。
然而,敏感時期,沒人敢張口的情況下,嬴淵卻問起了身邊的趙高,
“你認為,由誰擔任相位,比較妥當?”
這可將他嚇了一跳,連忙下跪道:“陛下,奴婢乃是內臣,不得干政,更何況,奴婢也不知這朝堂之事啊。”
“耍滑頭。”嬴淵罵了一句,然后自顧自地說道:“曹操...秦檜...二人都是不錯的選擇。”
這時,趙高想起前不久,秦檜塞給他的一張銀票與當時他們口頭商議的共患難一事,索性便鼓起勇氣開口道:
“陛下,奴婢聽說,朝中大臣,都認為曹操乃是王爵,不宜擔任相位。”
“畢竟,古往今來,沒有王爺擔任宰相的先例啊!”
有時候,不用去在皇帝耳旁大力煽風點火,只是用一個迂回的法子,便能讓皇帝心中敲定主意。
經過趙高這么一說,要是正常的皇帝,肯定就不會任曹操為相了。
但是,嬴淵正常嗎?
顯然不正常!
“百官都反對曹操擔任宰相?”
“好啊,他們越是反對,朕越偏要讓曹操擔任這個相位。”
“古今未有之先河,自當由朕來開!”
嬴淵此話一出。
趙高當場便懵了。
恨不得抽兩嘴巴子給自己。
犯什么賤啊!
多嘴什么?
陛下不會是覺得,我與外臣勾搭在一塊。
唯恐影響大秦的江山社稷。
所以才決定開那個先河吧?
秦檜啊秦檜,是我對不住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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