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早上七點左右在往鎮上的路上走,現在是晚上六點多在往鎮上的路上走,雖然目的地是一樣的,但是時間不一樣,走路的人心情不一樣,感覺看到的風景都不一樣似的。
就比方說,常念感覺鄉村小路連接大路的那個岔口,看到的一個人的身影,就不該出現在那里。
等在路口的和宜遠遠地看到常念,待她走近一些,才喊道:“常念。”
常念:“和宜姐,這是?”
和宜:“我今天本來要去找你,結果聽別人說你下班跟常含回來了,所以在這兒等你。”
常念有些意外,和宜自從被廠里辭退后,她們之間的聯系幾乎為零。
常念問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和宜:“我聽她們說,之前你就在看高中的課本,你這回要準備報名考試?”
常念點頭:“嗯,我有那個想法。”
和宜:“你是初中畢業,沒有高中畢業證書。你考慮過嗎?”
常念:“啊,對哦~要是有文憑要求,我確實忘記這茬了。”
和宜:“我可以幫你處理這個問題,如果你想報名的話。”
常念:“為什么?”
和宜:“之前的那個晚上,你幫了我,我還記著的。”
常念哈哈一笑:“那我是不是太施恩圖報了?”
和宜:“那你也不用如此想,我沒打算去考,我有想做的事,走的路,現在對你示好,說不定就是在投資!”
常念跟和宜交流,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都是這么的直來直往。
常念聽到和宜這么說,又是一笑:“那就麻煩和宜姐幫個忙。”
和宜點頭,“行,我找你原本是想問你要不要出來跟我干,后來聽到她們說的話,知道你要準備考大學,那這事兒,以后再問你。現在你重要的事是考試。”
常念:“跟你干?我能行?”常念的原意是想問,不算多聰明的自己,和宜是怎么想到要帶她出去單干的。
和宜:“我們同事多年,機械方面的還是我給你啟蒙的,對你我有了解;再說了,你可以不相信你自己,但我相信我的眼光。不過,現在這事兒不著急,你先考,大學畢業后,我再來找你。”
常念是羨慕和宜身上那發光的自信的,“你就知道我一定考的上?而且你都不知道我想選什么專業;我學的不一定幫得到你。”
常念是習慣性的把最壞的情況和結果思考完,然后才會往好的方面想的那種人。
和宜:“你當然行。至于你的專業問題,那從來都不是我需要擔心的事,不管你學什么,都是能用得上的,你放心。”
常念:。。。聽著感覺不是很對,但是又說不出來哪兒不對。
和宜:“最遲兩天后給你處理好,到時候我來找你。”
“天不早了,你先回宿舍吧!太晚了走夜路不安全。”
常念是迷迷糊糊的跟和宜分開,往鎮上的宿舍走的。“所以,她這是在提前招兵買馬嗎?可是。。。”
和宜雖然說的是兩天之內處理好,但次日的下班時,和宜便在廠門口等常念,不知道她是怎么辦到的,常念這個初中畢業的文憑的人,還真的報名成功。
考試時間定在一個月之后,明霞很緊張,甚至都有些焦慮,常念卻沒這方面的感覺,她參加考試,本來就是想找個合理的借口,離開這個地方,然后再離開這個小世界的。
所以她的最高目標是考上,不管是本科還是大專,能走就行,選的學校也得和熟悉她的人完全不一樣,不然不好發揮。
一個月之期很快到來,她們這個地方設置的考點只有在縣城里。
常念、明霞,常含跟廠里的人,姚紀輝跟知青所里的人結伴出發的,村里的人反而除了常念、常含再沒了別人。
常含高中生剛畢業,倒也沒人說她什么;但是對于常念去考大學,都是抱著并不看好的態度。
常念面對那些人說她的話,并不走心,只是笑笑說:“去見個世面嘛,考不上我也沒什么損失。”
隔了多年,還隔了好幾個世界,再次走進嚴肅莊嚴的考場,常念感到久違的悸動。
12月10、11、12日三天,很快結束,常念考的理科卷子,明霞、常含和姚紀輝是文科卷子。
考完試,常念還是回到廠里照常的上班,下班,生活照舊,除了沒怎么回村里。
在2月初的春節前夕,常含讓常念跟著她回家去過年,常念說她申請了春節期間在廠里值班,讓她們小兩口結婚后的第一個春節好好過。
常念的話讓常含有些多想,覺得是因為自己結婚了,姐姐不要她,平時不回去,現在過年的都不愿意回家過年;
以至于常含回家后的情緒都不高,姚紀輝好不容易問出她的心里話后,想了想,說道:“我想姐姐的顧慮還有跟村里人背地里說她的事,有關系。”
常含:“村里在說我姐姐什么?”
姚紀輝:“有兩種聲音,一種說她都快25的老姑娘了,還不嫁人;另一種是說她自不量力,去考大學,考了試后都沒回來過,肯定是考的不好,才沒臉回來的。”
常含聽到這話,氣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吼道:“什么?是哪些個大嘴婆說這屁話!我姐姐怎么樣,輪得到她們說三道四?”
“不行,我要去問問,到底是哪些人在嚼舌根?我非得問清楚,我姐姐是吃了她家的米還是穿了她家的衣,嫁不嫁人關她們什么事?不管我姐姐考得怎么樣,至少她有那個勇氣膽量去,她們那些人的兒子女兒的連報名不敢,她們好意思說我姐姐?”
姚紀輝認識常含那天起,就知道她在意她的姐姐,但不知道這么在意;以前還覺得她是個情緒穩定的人,現在看來她是除了她姐姐以外的事,情緒是穩定的。
但其實他還有不知道的,常含在維護心中的“正義”時,也并不是十分的情緒穩定。
姚紀輝并不希望考試成績出來前,和村里的人關系搞僵,趕緊勸道:“你先別激動,我只是懷疑姐姐知道了這事,她這樣不回來,不面對那些人說的惡心人的話,也好。等到成績出來,通知書下來后,那些人自然會閉上嘴的,現在跟她們說的再多,都不夠力度。”
常含:“可讓我姐姐這樣被她們說,我心里難受。我姐姐可是從小沒讓我受過一句閑言碎語的。認識我的人,誰不說我一句是個好孩子、好學生。”
姚紀輝:“姐姐是教的好,但主要還是你本身就很好。”
常含:“沒有我姐姐,哪里有今天的我?”
姚紀輝見常含的反駁,發現自己拍馬屁拍大腿上了,趕緊改口,“嗯,姐姐是非常重要的。要不,我明天上工后,好好打探一下,那些話從哪兒傳出來的。”
常含和姚紀輝說的事,常念當然是知道,還是無意間碰到,帶著孩子來鎮上供銷社買東西的和玉,告訴她的。
但常念不回去的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不想過多打擾常含、姚紀輝的小家、小日子。
她把常含養大,雖然養的有點兒過于正直、正義爆棚,但至少是養大沒養殘。
小孩子養大后,要舍得放手,更何況她這種一定陪不了她一輩子的存在,更加不能干涉過多。
二月上旬過春節,二月下旬出成績,收通知書。
常念、常含的通知書是和廠里參加考試的人一起送到廠里的,姚紀輝的是送到村里的家里去的。
常念、常含的先收到,姚紀輝的要遲了點兒,常念拿到通知書,還是沒主動回村里。
她反而是先去找了明霞,交給她了兩個信封,常念是有心不同別人的學校選一樣,所以明霞的學校在北方,常念的是在南方。
明霞看著桌上,常念推過來的信封,不解的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常念:“你和常含是同一個學校,我跟你們的不一樣,所以想拜托你一件事。”
明霞點頭:“你說。”
常念:“這兩個信封,一個里面是我給常含存的安家立命錢,另一個是她遇到重大變故時,我給她寫的信,到時候麻煩你幫我給她。”
明霞聽得云里霧里的,“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能聽清,但組合在一起,我怎么就聽不明白呢?”
常念:“你不用明白,只要到時候,你替我親手交到她手里就行。”
明霞:“幫是可以幫,但你得告訴我,為什么?你為什么不親自給她?”
常念睜著眼睛說瞎話:“我這不是離的太遠嘛!等我,不得黃花菜都涼啦!”
明霞:“那倒也是,我們的學校,可是兩個極端。”
“但是什么叫重大變故?我怎么知道什么才是你說的重大變故?”
常念想了想,回到:“就是那種困難到寸步難行的地步,或者她的身份發生非常不好改變時。”
“如果她一直都挺好,我忘記了這回事,你就幫我捐了它。”
明霞:“你。。。”明霞有不好的預感,認真的觀察常念的神情,發現她異常的平靜。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你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
常念嘿嘿一笑:“你想太多了,我能有什么事?我這不是害怕到時候不好意思問你要嘛!”
明霞聽她這么說,好像也有點兒道理,于是大大松了一口氣:“行,懂了。我的人品,你放心,你的錢和你的親妹子,我一定好好給你照看好。”
常念搖頭:“不要如此大壓力和負擔,平日里都不用管她什么。只是到了她艱難到不行的時候,出手就行。”
明霞:“你可真是狠的下心;那可是你親妹子,非要等到難到極致才肯幫忙嗎?”
常念:“她在我看來,一直都是個獨立的個體,我除了保證她的安全以外,其他都不應該管太多,這個世界如何,就該讓她自己親身去探索和嘗試嘛!養孩子,你不懂。”
明霞:“那是,我還沒生過孩子呢!”
從明霞那里出來后,常念才準備回村的事,結果走到廠門口看到大隊長站在廠門口,四處張望。
常念走過去,喊道:“大隊長,你是在找誰嗎?需要我幫忙去喊一聲嗎?”
大隊長看到常念,一臉的笑容,說道:“我找你的。”
常念:“哦?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大隊長:“我今天去開會,碰到個熟人,聽說你考上大學啦?”
常念平靜地點頭,“嗯,不才,剛剛過線。”
大隊長:“真是認真學習過的人,說話都跟以前不一樣了。你爹泉下有知,一定替你感到驕傲。”
常念:“嘻嘻,大隊長客氣了,所以你找我是?”
大隊長:“我準備在村里籌錢,給你們家的三個人好好慶祝一番,你一定要記得回來參加呀。”
常念:“啊!這太破費了。要不然,我們請大家吃一頓便飯吧!”
大隊長:“那怎么行?我們是真的替你們感到高興,你們讓我們村在領導面前長了臉,也給其余的人做個榜樣,向你們學習。”
常念見大隊長十分的堅持,便沒有再拒絕,點頭答應。大隊長見常念答應后,才興高采烈的和常念告別離開。
第二天中午飯時,常含找到常念,叫她這個周末一起回去參加村里人給她們舉辦的宴席。
很快到了周末,常念下班后跟常含一起回家,回到村里的晾糧場,宴席已經擺好,幾乎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在場,畢竟想的是自己給了錢的,所有人來吃,一點兒也不突兀。
常念這時看到的他們是笑臉,說的話都是滿滿的感嘆、祝賀還有懷念去世的常慶華,當然也有說趙紅梅沒有福氣的,誰家的福氣能同時有三個大學生。
這頓飯幾乎可以說是人人滿意的程度,在快結束的時候,說到學費的話題,還表示村里每戶人都想給點兒,湊學費;常念都不敢相信她們會這樣,畢竟大家過的其實都不是很好。
如果是平時辦席,被邀請的人,掛禮的確不是很樂意,但常念家三個大學生這事,讓不少人都知道,如果她們好了,以后自己求她們幫個忙,也好開口啊。
常念見她們真的要掏腰包,當即站起身,拒絕道:“感謝各位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哥哥姐姐的好心好意,你們的心意,我們心領就好。學費我們三個都是成年人,自己有辦法,你們不用太過擔心。”
這事兒常念在回家的路上,已經跟常含商量過,常含也表示同意,不收村里的錢。
常含:“是的。我們都在勞動,工作,學費有準備的,你們放心,我們會努力的,一定不會忘記你們。”說到這里時,還特意的看了一眼國芬、翠芳的方向。
常念:“今天承蒙你們的邀請,給我們辦了這場慶祝宴席,已經非常感激了。不能讓你們又給錢辦席,還給錢送學費啊。這是萬萬不行的。”
“什么不行?”一個突兀的聲音傳來,
眾人順著這個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是一身肥肉,一臉兇像,跟以前柔弱印象完全不一樣的趙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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