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莽在北宋末年 > 第68章 狗皮膏藥
  回到余杭縣,走在縣廨門前大街。

  鄉民、挑夫、商販三三兩兩走過,街邊幾處茶肆、酒肆、食肆,有的嘈雜吵鬧,有的冷冷清清。

  一陣風刮來,黃土路面揚起塵土,行人們罵咧幾聲,慌忙捂住口鼻,低著頭加快腳步匆匆走過。

  一切似乎沒什么變化。

  趙莽父子挎著包袱下了騾車。

  “喂,跟我一塊上東京的事,考慮的咋樣?”趙莽拽住騾子韁繩,斜瞅著趕車的高進。

  高進瞥他一眼,一聲不吭。

  “去不去,給句痛快話!”趙莽沒好氣道。

  高志掀開車箱布簾子,笑道:“待某安頓好,他便隨你去。”

  “叔父!”高進一驚,沒等他說話,高志擺擺手打斷。

  趙莽笑道:“還是高縣尉有遠見,一個小縣弓手,直接辭了便是,有什么好留戀的!

  跟我去東京闖闖,不比窩在這強?”

  高進沉著臉不吭聲。

  趙陀笑道:“你叔侄先回縣廨安頓好,去東京之事,過兩日再商量不遲。”

  高志道:“你父子回宦塘鎮也沒個落腳處,不如與我們回縣廨暫住。”

  趙陀道:“不了,回去看一眼,院后還有兩間草房,將就著住幾日。”

  高志拱手道:“也好,趙老哥多保重,過兩日,你再到縣里來,我們一塊商量宦塘鎮的事。”

  趙莽朝高進擠眼睛:“過兩日走時,我來叫你。”

  高進瞅他眼,悶聲道了句:“趙伯保重。”一抖韁繩,趕著騾車往縣廨駛去。

  父子倆剛要穿過長街,從另一處城門回宦塘鎮,身后傳來呼喊聲:

  “伯父!趙少郎!等等我!~”

  趙莽回頭一看,只見街上駛來一輛驢車,從后邊車板邊沿跳下一人,背著個書簍,招手大聲疾呼著,跑了過來。

  “趙子偁!?你這倒霉酸才,跟來作何?”趙莽瞪大眼,一臉嫌棄。

  “不可無禮!”趙陀看著來人,眼里藏了些說不出的復雜意味。

  趙子偁一個急剎,氣喘吁吁站在二人面前,揖禮道:“伯父,趙少郎~”

  趙莽道:“你不是去了折可存營中,要和他同行回東京,跑來余杭干啥?”

  趙子偁咧嘴,笑容帶著些討好意味:“折兄說,河東軍還要再過兩月才回京,我實在等不了,便想著能否和趙少郎同行......”

  “不行!”趙莽搖頭,“我可不帶你!”

  趙子偁一下被噎住,吭哧道:“為何?”

  趙莽兩手環抱,嫌棄道:“你這家伙,霉運連連,和你同路,鬼知道會不會跟著倒霉!”

  趙子偁漲紅臉,羞憤難當。

  趙陀笑道:“趙縣丞莫聽他胡說,等啟程之日,你們一路同行,也好作伴!去到東京,還有勞趙縣丞多多照顧!”

  趙子偁大喜,急忙揖禮:“多謝伯父!伯父放心,某在東京好歹生活五六年,還算熟悉,為趙少郎做個向導不成問題。”

  趙陀笑呵呵地點點頭。

  趙莽“嘁”了聲,對這廝著實嫌棄。

  兩次見他,兩次救他,這廝好像天生自帶“招賊”氣質,但凡遇上賊人,首先盯上的肯定是他。

  趙陀道:“我父子正要回宦塘鎮老宅,趙縣丞你.....”

  趙子偁忙道:“我也同去!”

  趙莽喝道:“我家只剩兩間草房,騰不出地方給你睡覺。”

  趙子偁一臉忸怩:“趙少郎何必客氣,我與你擠擠也就是了......”

  “......”

  趙莽愕然無語,氣得發笑,“你這倒霉酸才,咋還成了狗皮膏藥?怎地?賴上我啦?!”

  趙子偁看他一眼,目光躲閃,頗有幾分含羞帶怯的意味。

  趙莽一哆嗦,一陣惡寒。

  無奈之下,只好帶上趙子偁,三人同行沿土路回宦塘鎮。

  趙莽走在前,趙子偁和趙陀走在后面,一路上倒是有說有笑。

  趙莽突然想起一事,攔住他問道:“張帥守單獨見你,嘀嘀咕咕,說了些啥?也給你賞錢了?”

  趙子偁忙擺手道:“我寸功未立,豈配領賞?是朝廷發下一份誥書,與我有關,故而......”

  趙子偁一臉別扭、委屈,長嘆一聲,從書簍里翻出一只錦袋,遞給趙莽:“趙少郎一看便知。”

  “啥東西?”

  趙莽捏著小錦袋翻看幾眼,細白錦做工精致,打開一看,里面裝了一份官告。

  一張小綾紙,一端粘黑色褾帶,一端固定在青色木軸上。

  捏著褾帶輕輕一拉,小綾紙展開,上面寫了幾段話。

  這是一份追贈誥令,對象正是趙子偁。

  先褒揚幾句,再緬懷幾句,最后追贈他為從八品文林郎。

  趙子偁滿臉愁苦:“朝廷誤以為我在會稽山便遭賊人謀害,發下這份追贈誥令,還讓張帥守負責收殮遺骸,就地安葬......唉~”

  趙莽笑得直不起腰:“難怪張帥守和楊將軍,把你遭遇賊人劫持的消息上報之后,遲遲等不到回復,原來朝廷早以為你這家伙丟了小命!”

  趙子偁拿著自己的追贈誥令唉聲嘆氣:“所以,我必須盡快趕回東京,親自上吏部澄清誤會。”

  趙莽打量他,忽地道:“聽說你是太學上舍生,也就是說,你學問很好?”

  趙子偁略微挺起胸脯,糾正道:“準確說,應該是連續三年考中優等的太學上舍生,恩例同進士出身!”

  趙莽“噢”了聲,“像你這樣的,太學里有多少?”

  趙子偁再挺起幾分胸脯:“自政和以來,唯有我與呂將二人!”

  趙莽撇撇嘴:“你這學問,也就還行吧!

  我可以送你回東京,一路保你平安無事,但你要負責教我讀書,干不干?”

  趙子偁吃驚地張大嘴巴,望著他咽咽唾沫,小心翼翼地道:“恕在下直言,趙少郎年近十八,現在才開始研學治經,只怕有些遲了......

  當然,年紀大、基礎差也不要緊,在下一定用心教導,盡全力讓你在十年內,接近......嗯,接近縣學水平......

  只是,趙少郎也別期望太高,讀書不一定要考功名,只用來修身養性也挺好......”

  趙莽瞇著眼,這家伙吞吞吐吐,絞盡腦汁斟字酌句說了一通,不就想告訴他:你現在才想讀書科考?晚啦!想都別想!

  覺察到趙莽極其不友善的眼神,趙子偁果斷閉嘴。

  趙莽哼道:“聽說應募效用兵,除了考察弓馬拳腳,還要考戰陣兵法、諸家兵書,我是讓你教這些!

  其他酸不溜的經籍教義,我學不來,更不感興趣!”

  趙子偁長舒口氣:“原來如此!在下對武學所研習的《武經七書》也略有研究,可以和趙少郎共同探討!”

  “那就這么說定了!”

  趙莽瞥他眼,嘟囔一聲:“酸才~”扭頭大踏步往前走。

  趙子偁急忙背著書簍小跑跟上,追著趙莽嘮嘮叨叨說話。

  趙陀望著二人背影,有些欣慰,有些隱憂,輕輕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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