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疾風驟雨的發作，驚得阮進壽等人都目瞪口呆，汗流浹背，也讓陳天默感覺到自己的預判不錯，瑾太妃確實不是個善茬！
他仰天打個“哈哈”，問道：“太妃這意思是，陳某在落井下石，趁你們落魄之際，欺負你們孤兒寡母？”
“難道不是么？！”
瑾太妃咬牙切齒道：“如果我大清江山尚在，你敢如此么！？一個做古董生意的人，也配進這紫禁城，也配坐在本宮面前，也配吃本宮烹飪的菜肴，也配如此跟本宮說話！？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灘遭蝦戲！你以為你充當的是個什么貨色？！”
陳天默不屑的搖了搖頭，道：“二百七十年前，我先祖就曾進過這紫禁城，那時節，此間的主人還不姓愛新覺羅，而是姓朱！你們也不過是鳩占鵲巢而已！再想當年，你家攝政王多爾袞攜漢滿八旗入關之時，席卷天下，殺戮百萬，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狂妄？！可最終，他是死在誰的劍下，你可知道？”
瑾太妃遽然一驚，像是在陡然間想到了什么似的，瞳孔猛然緊縮，顫聲問：“你，你姓陳？”
陳天默淡淡說道：“你已經叫我半天‘陳老板’了，才想起來我姓陳嗎？”
“我是想問，你，你姓的哪個堂口的陳？”
“潁川世澤，太丘家聲。我姓的是潁水東畔，麻衣陳家的陳！”
“啊！”
瑾太妃驚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失聲說道：“你們，你們麻衣陳家，居然還有人活著？”
陳天默目光一閃，心下一顫，森然問道：“十五年前的事情，你也參與了？！”
“不不不，與本宮無關！”瑾太妃矢口否認，又喃喃說道：“都是老佛爺首肯的，連光緒爺都不能做主，我又算什么東西，怎么可能參與其中？”
陳天默死死的盯著瑾太妃，看了半晌，點了點頭，道：“不錯，那時候的你，確實還沒有資格參與決策，但你可以充當幫兇！”
“我，我——”瑾太妃支吾了片刻，眼見陳天默目露兇光，滿臉殺氣，瘆的她心中發慌，她顫巍巍一揮手，對阮進壽等人吩咐道：“你們都出去。”
“是！”
阮進壽等人也早就不想在廳里待著了，壓力實在太大！
幾人慌忙退出去，又掩上了屋門。
瑾太妃這才說道：“陳老板，你不用多想，也不用疑心于本宮。十五年前，你們麻衣陳家滅族滅門的是事情，本宮是知情的，但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也不可能參與。我們之間，沒有什么深仇大恨。”
陳天默冷笑道：“那你方才為什么會脫口問出‘麻衣陳家居然還有人活著’的話？”
瑾太妃苦笑道：“那是在很多很多年前，我妹妹還活著的時候，有天閑暇，她與我聊天，說光緒爺曾對她提及一樁秘聞——順治朝的攝政王多爾袞，并非是暴斃于舊傷復發，而是在狩獵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刺客，那刺客是江湖中某個大世家的傳人，叫，叫做陳名城！這樣的世家，自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本該早就連根拔起的，可是多爾袞的死，對順治爺而言又是好事，所以順治爺內心深處是感激陳名城的，在位期間也沒有對麻衣陳家下手，隨后的康熙、雍正、乾隆、嘉慶等朝，另有心腹之患，如朱三太子、白蓮教、天地會、天理教等等，麻衣陳家反倒是無足輕重了，再到道光、咸豐、同治諸朝，大清的心腹之患又成了洋人、太平軍、捻子等等，朝廷就更顧不上江湖上的一個玄門家族了……但等到老佛爺年邁的時候，忽有一個叫提多羅剎的人秘密來謁，為老佛爺提供了一些延年益壽的法門，深得老佛爺的信任，后來，不知道他是怎么蠱惑老佛爺的，要對付麻衣陳家，老佛爺也忽然想起多爾袞遇刺的秘聞，又得知彼時你們麻衣陳家組建了九脈聯盟，成為江湖上第一大勢力，影響巨大，老佛爺憂心忡忡，就此下了一道密令，叫中州省的官員配合提多羅剎，發兵剿滅麻衣陳家，又給提多羅剎皇封御敕，讓他可以調動江湖上的大小門派幫眾……事情始末就是這樣。本宮聽說麻衣陳家全族被滅，已經絕了，可今天見到你，才知道，你們還在。”
陳天默聽的心頭沉重，默默不語。
他看得出來，瑾太妃沒有撒謊。
至今日才知道，麻衣陳家的大仇人，不只是一個提多羅剎，還有慈禧！
慈禧并非受到提多羅剎的蠱惑而對此事毫不知情，而是要報多爾袞遇刺之仇，要解決所謂的朝廷的心腹之患，這才幫助提多羅剎，借他官兵助陣。
只可惜啊，慈禧已經死了，沒有辦法再殺她報仇了……
陳天默不甘的嘆了口氣，攥緊了拳頭說道：“提多羅剎活不長了！”
瑾太妃驚訝道：“老佛爺說此人近乎妖孽，不過，自那一夜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回來，他還活著么？”
陳天默冷冷說道：“提他作甚？現在只說你我之間的恩怨。”
“你我之間的恩怨？”瑾太妃恍惚了片刻，小心翼翼問道：“陳先生，阮進壽是做的不對，他也的的確確是本宮的人，只不過，小先生智勇雙全，勝過他千萬倍，并沒有上他的當，也不會落得什么損失吧？”
陳天默嘲諷道：“依著太妃所想，我如果不是智勇雙全的人，就活該上阮進壽的當唄？”
瑾太妃笑道：“本宮倒也不是這個意思……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先生既沒有什么損失，莫如給本宮個面子，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更何況，本宮的酒菜先生也吃了，權當是本宮代奴才賠罪了。”
陳天默搖了搖頭，道：“以太妃的所作所為，實在不足以充當四大太妃之首，更不足以教導小皇帝，統領這沒落的后宮。”
瑾太妃聞言臉色大變，顫聲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陳天默道：“表面意思，你退位讓賢吧，把這宮里的事情，交于別的太妃做主，你只管安心做你的美食，畫你的畫，寫你的字！”
瑾太妃怔了片刻，忽冷笑道：“陳先生，本宮知道你家世淵源，手段高強，也知道你是袁大總統的座上賓！可是本宮不怕你！想奪本宮的權，除非是把本宮弄死！實話告訴你吧，他姓袁的與本宮的關系也不差！你以為本宮憑什么能成為四大太妃之首？那是因為袁氏認我這個主母！今天就是他來，也得客客氣氣，絕不敢似你這般對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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