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子已確認叛逃。
短短八個字卻如同石破天驚一般。
瞬間驚駭住了陳空老祖與姑射。
正在默默煉化隕星碎片的林奇也不覺睜開眼，難以置信的望向顯圣而來的玉瑤。
玉瑤卻沒有多做解釋的意思。
只是淡淡道。
“與你的鎮魂鐘還需一些時日煉制。”
“等煉制好后。”
“我會命姑射送來。”
說罷，玉瑤對著姑射招招手。
示意姑射隨她一起離開。
姑射從善如流，連忙跟上。
林奇也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
他想問清楚關于火云子叛逃的事情。
陳空老祖也很好奇。
但沒敢動。
看到林奇追上來，本不愿與林奇講述太多的玉瑤想了想，還是停了下來。
伸手一指，一座瑤臺憑空而起，自成天地，搖曳月光。
“姑射，你在外面守著。”
吩咐一句，玉瑤盤坐瑤臺之上，等到林奇走進后。
月下瑤臺，兩人四目相對。
林奇也不客套，直接問道，“火云子為何會叛逃？他又叛逃到哪里去了？”
“他叛逃的地方暫時還無法確定。”
“但應該便是那尊還存在有古神的宇宙。”
“至于他為何會叛逃。”
玉瑤沉默一下，才幽幽道。
“林奇，一個可以設計害死自己親生兒子的人，在你眼中算不算是喪心病狂，滅絕人性？”
“算！”
林奇毫不猶豫的點頭。
為人父母卻設計害死親生兒子，自然是喪心病狂，滅絕人性。
隨后林奇反應過來，震驚失聲。
“算計我殺死無法、無天的人是火云子？！”
“會不會是哪里搞錯了？”
盡管火云子叛逃對于林奇是個好消息。
但是火云子親手設計殺死自己親兒子這種事情。
林奇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
畢竟虎毒不食子。
“我也希望是搞錯了。”
“但元師兄已經抓住了當初救你的那人。”
“是火云子的親傳弟子。”
“他已經交代了一切。”
玉瑤輕嘆一聲。
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林奇。
許多細節因為目前還沒有找到火云子的下落，無法確認真實。
但大致的輪廓卻已經很清晰了。
大概就是一個不甘心自己的未來前路被自身平庸血脈所束縛的人。
在遭遇到誘惑后，于是決心斬斷血脈羈絆，掙脫一切過往束縛的故事。
若是放到凡人的世界。
無非就是類似于一個男人拋妻棄子，追求榮華富貴的故事。
算不上多么的驚世駭俗。
但這樣的故事發生在一個合體境大能的身上，就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反正林奇無法想象。
一個修煉到合體境，已經可以摘星拿月的強者竟然會犯下一個大多數凡人都不會犯下的錯誤。
“會不會是他受到了古神的蠱惑，所以才會……”
林奇話還沒有說完，玉瑤便搖頭打斷。
“是他自己的心靈出了問題。”
“應該是他當初在返虛凝練先天靈光時候太過取巧。”
“將他對人世間的種種熱愛眷戀，全都寄托在了無法、無天身上。”
“但偏偏無法、無天的成長讓他感到失望。”
“所以他凝聚的先天靈光污濁了。”
林奇似懂非懂。
玉瑤便耐著性子與林奇解釋著對于天仙大宇宙修士而言最重要的返虛修行。
上古時代的返虛修行，是神游天地，以虛無姿態體悟天心運轉。
講究的是斷情絕欲，斬斷紅塵。
要求心無掛礙，天人合一。
最后以天心代人心，從而獲得視萬物為芻狗的超然心態。
如此一來，即使人心幻變。
但只要常懷天地不朽之念，便可讓心靈永恒，一證永證。
證得一顆大道不朽我不朽的堅固道心。
但天仙大宇宙的修士在返虛修行的時候，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追求的是以人心代天心，于是一點真靈轉世，于人世間凝聚一顆赤子之心。
此后便是風云變幻，紀元更迭。
但只要心懷最初的一點感動，便可以撫慰心靈，把握到最初的一縷初心。
從而同樣獲得一顆心靈永恒，一證永證的不朽道心。
兩者之間大概便是元神寄托于死物與元神寄托于活人的區別。
更形象一點就是無情道與有情道的區別。
而之所以會有如此大的區別。
除了因為第一批天仙本身就是一群有情有義之人外。
更是因為天仙之道的修行越往后就越需要自我約束。
不然的話，最后只會成為一群所謂的大愛天尊。
吞噬天地萬物，讓無盡宇宙陷入毀滅之中。
“其他宇宙的修行者可以走無情道。”
“因為最后他們還有各自宇宙的天道束縛。”
“但我們不行。”
“我們斬斷了天道施加于我們的天性枷鎖。”
“便必須要成為自我的囚徒。”
玉瑤的聲音變得宏亮。
“而約束囚禁我們的可以是道德，是理想，是對人世間的熱愛、眷戀。”
“道德至上，理想不朽，熱愛不滅，眷戀永恒。”
“這都是人世間不遜色天地日月的不朽美好。”
“這些美好可以是具象化的符號，也可以是具體的某個人。”
“我們握在手中，成為行走于天地間的最后底線。”
“放在上古時代，這是心魔，這是執念。”
“但我輩天仙，便是自我執魔。”
“不如此，不足以成道。”
“不如此，不足以逆天。”
聽到此，林奇微微頜首。
明白了為什么星院會確認火云子叛逃了。
因為當火云子親手設計害死無法、無天后。
便背棄了道德，舍棄了熱愛，殺死了眷戀。
而最初的理想，自然也早已不存。
“所以這才是返虛境真正的隱患所在。”
“即使戰勝了神性，可若是所托非人。”
“到頭來也是心靈退轉，不得前程。”
林奇感慨一句。
忽然覺得還是無情道適合自己。
當個大愛天尊多好。
哪怕最后還有天道束縛，但至少不用擔心所托非人后的道心動搖。
畢竟如果要在超人和祖國人之間做選擇。
想必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當祖國人吧。
人性，太不可靠了。
玉瑤深深看了林奇一眼，輕聲道。
“人心易變，七情六欲糾纏。”
“土石難朽，無知無覺永恒。”
“但就算讓你重選一萬次，一億次。”
“你也會選擇做人，而不是當石頭，做泥巴。”
“而無情道的盡頭，便是做一塊石頭，當一個泥塑的神像。”
“你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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