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有什么……”我下意識地進行反駁，但是“理由”兩個字卻沒有辦法再喊出來。
我整個人立在原地，只感覺晴天霹靂，五雷轟頂，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怎么會！怎么會是這個樣子！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久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心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疼痛，同時生出一股強烈的同情心。
郭驕陽遇害的時候，竟然懷了三個月的身孕。一尸兩命，蒼天如此殘忍。世人如此凄苦。
她……她身體常年受寒氣邪蟲的傷害，再加上她之前是郭氏一脈養的毒人，體質極難懷孕，很有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孕育孩子。
看來，經過幾年的調理，她的身體已經徹底好轉了，已經成功懷孕了。
三個月的身孕，還沒到顯懷的時候。所以，外人并不知道郭驕陽懷有身孕。
多年無法懷孕，忽然之間發現懷有身孕。
對于一個丈夫，一個未來父親而言，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多么快樂幸福的事情。
對郭驕陽這位未來的媽媽來說，也一定是沉浸在幸福之中，她可能已經開始計劃著孩子的名字，為孩子準備各種衣服了，為未來做各種各樣的準備了。
對于黑郭這對苦命的夫妻而言，算是苦盡甘來。
可這一切，因為山上下來的姜家毀掉了。死一個姜風郎，還真是毛毛雨，不算什么。干掉這種小角色，根本不算什么，如何能告慰死去的妻兒啊。
一切都發生了，再也無法回歸到原來的模樣。幸福的鏡子破碎，最終也只能倒映著支零破碎的悲痛。
凜冽的寒風吹來。
我眼角滑落淚水，心情一下子跌到低谷，嘴巴張開，卻不知道該對黑摩云說些什么。
難道我要告訴黑摩云，人死不能復生，郭驕陽和她腹中的孩子遇害了，就不可能再復活嗎？
就算是找到騰蛇大神，也沒有辦法復活過來，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騰蛇身上。
這是天道準則，是生死規律，無法更改，無法逾越。你是黑摩云，應該明白這些道理。
不，說這些完全沒用。
黑摩云是什么人！他是少年天才，是罕見的高手，是能進入黑煞臥底最終全身而退的聰明人！是侗人第一蠱師！他怎么會不明白這些道理啊。壓根就不輪到我幫他分析，告訴他。
但是人在悲痛到某種極致的時候，總會去相信一切原本不信的東西。當年在瓶山上，黑摩云為救郭驕陽相信苗王大墓之中有不死之藥。
如今，他也相信騰蛇能復活他的妻兒。為了實現這個目的，他可以做出任何改變，去相信自己原本不信的東西。
這份悲痛，已經難以用言語來形容了。
我擦掉淚水，說：“黑大哥，時間會沖淡一切。你現在還好吧。咱們也算久別重逢，找個地方喝兩杯。”
小秋葵沒有忍住，直接失聲痛哭起來，靠在了春芽的肩膀上，說：“怎么會這樣！怎么會一尸兩命啊。老天爺啊，這也太殘忍了吧。我……可憐的郭姐姐。命運不該這樣對你啊。”
春芽雙眼通紅，淚水悄然滑落，說：“我初見郭驕陽的時候，她雖然很古怪……卻沒有想到，機緣巧合。我們卻能成為好朋友。沒想到啊，實在沒想到。這等滅絕人寰慘絕人倫的慘案，竟然發生在她身上。”
葉雙竹直愣愣立在原地，淚水也流了下來，雙手握緊拳頭，臉上肌肉抽動了兩下，大聲罵道：“去他媽的姜魚。去他媽的仙山仙人。我真想將他們殺得干干凈凈，死掉的也要挖出來挫骨揚灰。”
麻嬰臉色慘白，發瘋一樣地大叫：“姑姑。姑姑……我要給你報仇。什么稀爛玩意，全部都要清掃干凈，絕對不能讓他們逃脫。”
她又大聲地喊道：“姑父，回來吧，不要在外面受苦受折磨。姑姑要是知道你這樣，肯定會難受。我們都來了，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一起扛。你千萬不要一個人扛著。”
樹上的飛鳥受到驚動，嘎嘎幾聲，飛入云層之中。
“麻嬰，回不來了。有些事情，必須由我一個人去做。我相信騰蛇的力量，很快就會成功的。”黑摩云應了一聲，“蠱王，沒有辦法再坐下來一起喝酒。你們要對付騰蛇。我卻要保護騰蛇。咱們之間，已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過去的義氣和友誼也都隨風飄散。你們離開這里，咱們之間就不用打架了。”
我嘴唇翕動了兩下，心中大感造化弄人，事情好像沒有了反轉的余地。
“除了這條路，可有其他地方繞行？”我深吸一口氣，帶有幾分哀求地說。
我不想與黑摩云正面沖突，既然他守在這里。那我就盡量繞開這里，不與他正面接觸，避開這場打斗。
黑摩云平靜地說：“只有這一條路。你們要過去，除非從我尸體上踩過去。”
玉音子喝道：“黑摩云，郭驕陽之死，聞者落淚，聽者傷心。念及往日的情分，冬生才同你說了這么多話。你把白日夢放在騰蛇身上，那是不可能實現的。醒過來，別耽誤我們，也別浪費自己的人生，坦蕩接受，選擇別的辦法報仇，才是你該做出的抉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要抓住你，不是什么難事。”
黑摩云放聲大喊，說：“一定會實現的。驕陽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定會回來。馬上就要成功了。”
玉音子大聲喊道：“冬生，他已經瘋癲了。你將他抓住，抽他兩個耳刮子，把他的腦袋按在雪地里，讓他好好清醒過來。你現在縱容他做這種蠢夢，實則是害了他，辜負了你的朋友郭驕陽。”
玉音子的話如同當頭棒喝，讓我驚醒過來。
不能任由黑摩云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滅之夢了。
“黑摩云，得罪了。我不能看著你一錯到底。我一定要阻止你再次沉淪在黑暗之中。”我眼睛猛地睜大，大聲喊了一句，隨即快速前沖。
黑傘一揮，將一片白雪打起來，朝著黑摩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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