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有余,沒有實干經驗。”
李邦華看了黃宗羲略帶些“憤青”的文章,立刻便給了點評。
“做不了張太岳,運氣最好應該也就是個王舒王。”
“孟暗公對他的評價很客觀,不過,能有他這個思想已經很了不得了,他欠缺的只是底層的歷練,慢慢來唄。
高承喝了口茶水,開口道:“剛好北邊那么多主動投靠的城市,上來就給她出個難題,要是行再重用,要是不行的話……那還是乖乖寫文章吧。”
李邦華點頭認下,把黃宗羲的東西放在一旁,然后繼續看著高承。
高承嘆了口氣:“孟暗公,我以為咱們搭伴這么多年,你能夠理解我。”
李邦華遲疑了一瞬,然后點頭。
“我確實能夠理解總兵!
“不過,有些事情,我一定要求。”
“唉,那我提前不同意。”
高承搖了搖頭,并沒有因為李邦華這么說就同意了他還沒出口的要求。
李邦華一臉無奈,開口道:“總兵,濫造殺戮并非什么好事。
“宋昌義劉同升之輩固然罪該萬死,可是一百四十二位鎮長,十六位縣長,一千一百六十名吏員,不該陪著他們死。
“這些人,有的只是跟他們的同盟有些關系,甚至只是拜了個山頭……”
高承輕輕敲了下桌子,開口嚴肅:
“孟暗公,這件事情,以前就強調過無數遍了。
“結社不當官,當官不結社!
“官府是為百姓做事的,結成個社團要干什么?想干什么?
“就像劉同升之流,表面上搞了一個興國社,好像只是幫了別人幾個小忙,好溝通了一些,可能在咱們眼里,就是屁大點事。
“可是對于百姓呢?他們這屁大點事,比天還大!”
高承把秘密警察和咨政局提供的各項罪狀拍在桌子上,斥道:“我寧肯他們搞一萬次叛變,也不希望他們能有一次成功的結社。
“你幫我辦牌照,我幫你送一個子侄當吏員,看著不起眼,卻是在毀根!
“這件事不用再考慮,已經成為各社的讀書人,既往不咎,可是當官以后結社的,見一個殺一個!
“結社以后還敢當官的,查實直接處死!給他們政審的人降三級!”
李邦華越聽越麻爪,不過看著高承的樣子,知道再說下去,恐怕要起反作用了。
千百年來,為什么總會有鄉黨、同年、同宗、同族乃至于同姓一說?
就是因為這些東西已經寫進了這片土地人民的腦子里,不托關系,你就別想辦成事!
尤其是江南地區,建社建會已經千年歷史了,一時間不讓讀書人擰成一股繩,天曉得會有多少人罵總兵府。
兩人無聲對峙間,寧俠走了進來,一臉喜色。
“總兵,宋昌義精神崩潰了。”
李邦華起身,坐到了一旁,把這位置留給寧俠匯報用。
不過,起身途中,他也不忘看寧俠一眼。
當了秘密警察的多少都帶些毛病他知道,不過到寧俠這個程度還要親自搞審訊并且以此為榮的不多……
“很好,用了哪一套方案?”
“用的三號‘替身’方案,這……”
寧俠剛要解釋,突然發現一旁的李邦華,猶豫該不該說出口。
“說吧,孟暗公不會泄露出去的,對吧?孟暗公?”
高承一邊向手上一份報告寫上“準許槍斃”,一邊笑問李邦華。
四月份快過完了,南京臨時府衙的槍斃名單異常的多,前些日子又一直風雨滿城的,根本沒時間管。
現在空閑了,當然要迅速處理。
值得一提的是,劉孔昭、徐弘基兩人雖然沒收了家產,可是嚴查罪名,也確實不該槍斃。
他們作威作福的事倒是不多,當然,考慮到兩人的大本營在北京,或許只是來了南京之后,還沒來得及作惡吧。
“是!”
寧俠敬了個禮,然后向著李邦華點了點頭,開口道:“經過審訊,我們發現宋昌義酷刑會哭會痛但是不會交代實情,家人朋友來威脅也只能換來怒斥,便選擇了高對抗性的方案。
“使用三號方案是局長同意的,我們找來一個跟他長相差不多的人,告訴他這個宋昌義會代替他活著,你會泯滅在歷史塵埃里。
“總兵府的歷史中不會有你,各種野史只會記載你活著,并且做了一堆荒唐事。
“你想要的名聲,徹底不會存在了。”
李邦華微微皺眉,這也太惡毒了。
對于宋昌義這樣一個把“禮”看得比天還大的人,這確實是酷刑。
“不錯,然后呢?”
“然后他就崩潰了,交代同謀者以及目的……”
“干得不錯,不過還是要考慮他說假話蒙混的可能性,我的意見是多審訊幾次,可以不同方案摻雜使用,輔以毆打……孟暗公,你要走?”
李邦華哪聽得了這個,早就滿臉鐵青地起身了。
高承也沒有攔,目送他離開以后,自己也松了口氣。
“這么多年了,孟暗公不論怎樣開拓思想,心里總有一塊上獨屬于官吏士紳的,沒有變過。”
寧俠聞言眼睛微動,低聲道:“需要布……”
“布控個屁!秘密警察的力量和權威一定要牢牢地鎖在柜子里,一旦全部露出來,回頭你們跟錦衣衛就沒什么兩樣了!”
高承沒好氣道,旋即拿過寧俠手里的東西,惡狠狠地在上面叩了幾個章。
“劉同升這家伙交代的倒是挺快,挨打了嗎?”
“沒挨打,他就一個要求,能不能不殺他,我們承諾不殺,他就全交代了……”
“很好,讓他繼續交代,這一次剜瘡咱們自己受的傷害很大,所以一定要把他們給清除干凈!
“對了,軍隊當中的那些呢?”
“一共一百六十六人,十二個連長,九十一個什長,剩下的都是普通士兵。”
“全部槍斃,軍隊里更要純潔,聽的聲音太多,腦子就亂掉了。”
高承揉了揉眉心,輕嘆一聲。
“北方有消息了嗎?”
“有,據傳明廷已經做好準備和吳三桂……”
聽到這個名字,高承便有些煩躁。
這反而是勢力大了以后的兩難問題,只占一個江西時,他哪有資格談什么北方難民?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回頭你們收的消息全部放到我這里,我要看。”
“是。”
寧俠輕聲回應,走了出去,順便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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