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明夷于飛 > 章節573:化神們的恩怨
    翼洲琨城,地下蠱母巢穴。

    容與因為強行逆轉魔息,造成了體內魔息失控。如今除了立刻開始引導他學習天魔煅體功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挽救容與了。

    天魔女當機立斷,想要用魔息牽引的辦法,引導容與開啟消化天魔角里的記憶。

    至于她如此強烈的調用魔息,能否還壓制住蠱母的同化,天魔女已經放棄去思考這個問題。

    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當天魔女準備冒險一搏的時候,寂靜坑洞隧道里,卻傳來“噠噠”的腳步聲。

    居然有人來了!

    天魔女無助的看著幾乎失去意識的容與,此刻縱然是想讓他趕緊找地方先藏起來,也是做不到了。

    被魔息反噬的容與,已經陷入了昏迷當中。

    而這個時候能進來坑道母巢的,都是他們母子的敵人。

    要么,是那些催化蠱母的白衣侍女們。這些人一旦發現了容與,會立刻上報,等待容與的,將是那個惡魔的裁決。

    要么,是來琨城探底的各路修士,而他們嫉惡如仇,更不會任由毫無反抗能力的魔化容與活下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天魔女卻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坑道內十分黝黑,隨著腳步聲傳來,天魔女隱約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輪廓,緩緩的走來。

    這里的幻境如此詭譎陰森,可那個人卻似乎并不驚訝。

    這樣不驚不急,多半就是帶著壓制蠱母錦囊的白衣侍女了吧。

    天魔女內心有片刻糾結,要不要干脆跟這個人同歸于盡算了,只要自己跟死命刺激蠱母,周圍山壁上數萬的蠱蟲都會瘋狂起來,無差別攻擊。

    可,可那樣,兒子也活不成了。

    容與,是天魔女唯一的軟肋。

    然而出乎天魔女意料的,來者竟然不是白衣侍女,而是一名陌生的修士。

    當他走進的時候,自然看到了半魔化的容與,還有天魔女。

    兩個人的視線碰撞到了一起。

    天魔女的眼光中充斥著提防、恐懼,還有一絲絲哀求。

    而那個修士的眸光中,只有出于意料的微微訝異,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情緒。

    沒有厭惡,沒有仇恨,也沒有驚懼。

    只是意外而已。

    這,跟天魔女預想的不一樣。

    天魔女以為,元炁大陸所有的修士看到了她,尤其是她那妖異特殊的紫色眸子,都會恐懼或者厭惡的。

    而眼前這個修士卻沒有,他那雙略微有些艷麗的桃花眼里,神色只有一瞬間的訝異,就立刻恢復了平靜。

    接著,天魔女就聽見那桃花眼的修士開口說了一句,“紫眸金晶?辰鈞宮純元天魔體啊。想不到虞淵大陸也能有貴客來我元炁大陸。”

    天魔女更加不可置信的看向這個修士,他居然一下子就叫破了她的身份。

    辰鈞宮,她做夢都想回去的地方。

    天魔女張了張嘴,想說話,可她剛說出一個字,“你……”,體內快速流逝的魔息,讓她不得不閉上嘴。

    天魔女只能用眼神致歉,痛苦閉了閉眼睛。

    沒辦法交流,她和容與的未來的命運,只能寄托在對方的一念之間上。

    那修士卻似乎能洞察到天魔女的忐忑和祈求。

    “我姓謝,謝辭君,是昆侖落華峰的劍修。”他大大方方的介紹著自己。

    謝辭君?!天魔女總覺得這名字仿佛在哪里聽到過一般,但天魔女不記得了,她本就對元炁大陸的修士們不了解,更何況還封閉六感那么久。

    現在的天魔女,就算是去回想辰鈞宮,都要耗費很大的精力才能拼湊出碎片的記憶。

    想不出來,她也就把這個名字丟到了一邊。

    不過這個人說自己是昆侖的劍修,昆侖大名鼎鼎,天魔女是知道的。她的心不由的又提了起來,昆侖誅魔衛道,對魔修最是不容情。

    那,這個人會對自己痛下殺手嗎?!

    無論他做什么,天魔女幾乎都毫無還手之力。頂多是放開神識讓蠱母徹底同化自己,指揮數萬蠱蟲跟對方同歸于盡而已。

    可現在有了容與這個軟肋,她又不敢了。

    然而讓天魔女覺得奇怪的是,這位自稱是謝辭君的昆侖修士,并沒有立刻對她下手。而是大大方方的開始轉頭觀察起四周的情況。

    他查看的很仔細,無論是隱匿在昏暗石頭上的各種符紋,還是周圍墻壁上層層疊疊的活蛹蠱蟲,謝辭君都詳盡細致的探查了一番。

    反而對眼前的容與和天魔女放任不管。

    ……

    ……

    是的,這讓天魔女忐忑驚懼的來人,正是謝辭君。昆侖下一任的掌門人選,落華峰峰主,也是元嬰同階無敵的第一劍客。

    可他,到底是為什么要這個時候來到翼洲琨城的?

    這個家伙又怎么發現了這個地下的巢穴的呢?!

    對于這個問題,還真如晏暖所推猜想的那樣。謝辭君就是故意,從一開始,他就在玩一個將計就計的“游戲”。

    這件事,要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說起。

    甚至能追溯到三百余年以前,白家天命之女失蹤的那個時候。

    當初昊天殿推衍天道,發出了滅世大劫將至的天諭之衍。但天道至衡,萬死之劫亦會留有一線生機。

    而這個生機,就指向了洛洲白家的那位天命之女白清綾。

    當時大家對這個占卜的預言都是將信將疑。

    修士么,很難對這種天啟之兆完全放任不管,但要說滅世大劫將至,大家還是很難真正接受,修士本就是逆天修行,無懼天罰之災。

    反正天道也給了一線生機,那就好好的等著唄。就算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這是當時絕大部分修士的想法。日子該怎么過,就怎么過。頂多在修行之余,聚會閑聊的時候,又多出了一個話題。

    然而誰也沒想到,那被千萬人矚目的白家白清綾,居然憑空就失蹤了。

    要知道,自從白清綾背負了滅世大劫的唯一生機后,她簡直就可以在元炁大陸橫著走。無論是九大仙門的名門弟子,還是各大世家以及散修,看到她,就跟看到吉祥物一樣。

    誰都護著、哄著。

    反正哄個小姑娘,也不用費什么事,她想要什么,就給什么好了。

    更何況白清綾的性格極好,人又嬌嗔天真,且從不仗勢欺人。故而大家偶然遇到這位救世天命之女,都心甘情愿的哄著她開心。

    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位萬眾矚目,被所有人托在掌心的天命圣女,憑空消失了。

    而且發動了九大宗門之力,也沒能找回來。

    這讓當初昊天殿的兇兆預言,變得更加凝實可怕了起來。

    也就是在追查白清綾下落的時候,謝辭君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股陰寒的力量。

    它非常的狡詐,而且隱藏的極深。

    有幾次,謝辭君都仿佛要抓住了點什么。

    但那股力量實在太過奸猾,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斷尾求生。

    要么甩出放在前面當炮灰的替死鬼,背后真正的推手,總是可以迅速消失。

    要么這些鼓動慘案發生的真兇,總是會被各種其他推波助瀾的意外給直接遮掩了過去。

    但凡稍微松懈一點,都不能察覺到它們存在的痕跡。

    偏偏,謝辭君不僅心思細密,還喜歡究根問底。漸漸的,一條隱秘又根深蒂固的暗黑勢力,就在謝辭君的判斷中,逐漸成型。

    當謝辭君推斷出有這么一股邪惡又強大的勢力存在后,他更驚訝的發現。這股勢力在暗中籌謀了不少事情。

    那些針對小宗門暗中下手,挑撥人家內斗,不斷引火拱火,最終導致小宗門分裂、滅門的事情,幾乎比比皆是。

    可是,這又是為了什么呢?

    如果說單純是為了一些功法、靈石或者其他的珍寶之類的,大可不必做到這般滅門絕種的地步。

    這就好比,你看上人家的雞蛋。不但把蛋給偷了,還把其他的蛋丟給砸了。把其他蛋砸了還不算,更把下蛋的母雞給殺了,但這也還不夠,甚至把種雞也一并殺了。

    如果在這個雞窩里,還有剛剛孵化出來的小雞,那也要一起斬草除根。

    然后你說,這個人就是為了想偷一個雞蛋。

    這已經不能用殺雞取卵來形容了,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而在謝辭君的追查中,這股勢力在各大洲都曾出現過,但卻因為它太能隱藏了,手法非常的隱秘,善用人心。結果大家都覺得這些小宗門的慘劇是一種偶然,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謝辭君一直想抓住對方的尾巴,并且挖出對方這么做的真正用意。

    還沒等他挖出幕后的真正主謀,那股力量居然開始逐漸圍繞著昆侖的劍郡開始了行動。

    又觀察了一段時間,謝辭君才赫然發現,原來這股力量真正的目標,是昆侖!

    它前面在各洲進行的滅門絕戶的行動,似乎就是在練手而已。

    當確認了這件事之后,謝辭君自然第一時間把事情上報給了掌門端昇仙君。按照謝辭君的意見,那就是一定要把這個隱藏在背后,暗中針對昆侖的勢力給連根挖出,然后挫骨揚灰,讓其萬劫不復才行。

    這種隱患,就好像在家里的角落里藏了一條劇毒的小蛇,你知道它有害,但你不知道它會在什么時候躥出來咬人。

    臥榻之側,怎能讓劇毒之物隱匿藏身呢。

    掌門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但當時的昆侖,已經在沒有外力挑撥離間的情況下,就派系林立,隱約有內斗加劇的苗頭。

    因為昆侖峰頭的資源問題,元嬰長老們都開始抱團取暖。

    你們資格老、對宗門貢獻積累多,傳承久遠。但我們這邊后起之秀,實力強橫、銳不可當。

    東邊廣收門徒,為宗門發展添磚加瓦;西邊精中取優,雖然數量不多可卻能在宗門大比中為昆侖爭光奪冠。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才應該獲得更多的峰頭資源,彼此覺得對方名不副實,徒有其表。

    就這樣,在昆侖內部開始,出現了門派林立,互相傾軋的情形,屢禁不絕。

    正如前面謝辭君洞察到的那樣,這股勢力潛藏在昆侖的內部,然后分化進入了若干元嬰長老的勢力里面。

    如果要挖出這些藏匿的“毒蛇”,勢必要先整肅昆侖內部的問題。

    否則一旦掌門動手徹查,已經有了派系之爭的元嬰長老們,不會相信這是為了挖出藏在昆侖內部的毒瘡,而是會先想自己是不是被針對了。

    他們則會徹底站到了彼此的對立面上,鬧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一旦發生了這樣的后果,不用那條毒蛇動手,昆侖自己就會直接分裂,再也沒有辦法維系天下第一宗的地位。

    那自己,就真的成為昆侖的千古罪人,萬死莫贖。

    正因為顧忌到了這些問題,掌門才在良久思考后,拒絕了謝辭君激烈的建議。

    端昇仙君不是不知道,在昆侖內部埋伏著毒蛇的危害。

    但隱患和眉睫之禍,這兩個禍害二選其一,端昇仙君選擇了隱忍。

    對于性格倔強,眼里不揉沙子的謝辭君來說,自家師尊這種裝聾作啞當縮頭烏龜的做法,是他無法接受的。

    在謝辭君看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一個膿包你不把它趁著小擠出來,等它長大變成了癰瘡,那就要挖掉一大塊肉。

    與其將來腹背受敵,還不如現在壯士斷腕。哪怕昆侖因此掉下神壇,讓出天下第一宗門的虛名,卻可以去腐留精,走得更加長遠穩健。

    在這兩條道路上,掌門和謝辭君發生了重大的分歧。甚至激烈的爭吵過。

    可謝辭君沒辦法說服掌門,甚至在昆侖高層里,他也沒能爭取到幾個支持自己的人。

    很多人根本不相信會有什么勢力敢針對昆侖暗中下手。

    在他們看來,昆侖是一個絕對不可撼動的存在。

    你見過綿延十萬里的山巒嗎?昆侖,就是這個山巒本身。

    如果有人說要轟掉一個山峰,大家會覺得有可能。但如果有人說自己要連根拔出一座綿延十萬里的山脈,大家會就覺得是這個人瘋掉了。

    所以,在有足足四位化神仙君鎮守,又有上萬元嬰長老守衛的昆侖,何必擔心什么小小的毒蛇呢。別說是條“蛇”,就是元天巨龍來昆侖,也得給老子盤著!

    這才是大部分昆侖高層長老們的想法。

    “年輕人么,難免小題大做,少見多怪。”——昆侖長老團在聽完謝辭君用了整整一百年搜集的各種證據和事例后,給出了這樣的結論。

    在沒有掌門允許的情況下,也沒有正確到更多同門的支持。

    謝辭君為了能找出這個一直深藏在影子里的“毒蛇”,他到處挑釁探查,無論昆侖內外,只要這條毒蛇動了,他就要過去橫插一手。

    旁人不能理解他的行為,卻只會看到謝辭君狂妄囂張的行為。

    偏偏他又占著元嬰同階無敵的名頭,大家打不過他,聯手都不行,就是打不過。

    倘若謝辭君是個散修,像他這么胡攪蠻纏的惹事生非,早就讓人聯合起來進行絞殺了。偏偏,他又是昆侖掌門的嫡傳弟子,還是昆侖忘舒峰的峰主,不能直接聯手應對。

    大家最后就剩了最后一條路——告狀。

    于是,就變成了后面的慣例。

    謝辭君恣意放蕩,到處興風作浪、胡作非為。大家打不過又氣不過,就只能拎著賬單來昆侖告狀。

    掌門心知自己的弟子在做什么,也管不了他。就默默的不斷往外掏靈石、賠不是。有時候掏錢掏到了心疼,掌門就甩鍋不管,讓蘇子越去當這個冤大頭。

    最后,謝辭君就成了整個元炁大陸的“天字第一號瘋狗”,誰也不想跟他沾邊。

    這也是最后雖然謝辭君獨占了落華峰,很多人會拿出來嘮叨,但卻并沒有人真的想要蹭過去合住的原因。

    跟這種瘋狗住在一起,受他連累,怕是連最后一條底褲都維系不住。

    轉眼又過去了一百多年,在這將近三百年的歲月里,無論那個隱藏在深處的毒蛇是多么的謹慎小心,謝辭君還是隱約的抓住了他藏匿的尾巴。

    這些蛛絲馬跡,都隱隱指向了一個人——極堃殿的星御仙君。

    可星御仙君在外面的形象實在太好了,如果說謝辭君是天字號第一瘋狗,那星御仙君王星極就是天字號第一仙君。

    他們兩個就像是天平的兩端,一個有多么瘋癲張狂,另一個就有多么冷靜自制。

    無緣無故的去問責另外一個頂級宗門,且口碑極好的化神仙君。縱然瘋如謝辭君,也知道此事沒可能。

    謝辭君就把自己對極堃殿以及王星極的懷疑,都隱藏了起來。

    他就是想要看看,王星極的真正意圖是什么。

    晏暖曾經問過自己的問題,謝辭君也在無人的深夜里,長長的思考過。

    王星極到底因為什么?

    是為了那個天下第一宗門的名號嗎?!

    謝辭君微微搖頭,不,這不可能。昆侖之所以能被尊為天下第一宗門,絕對不是因為它夠龐大,其實論門派弟子人數,極堃殿早就比昆侖的人多了。

    論財富,昆侖還真比不過魂寰和正一。

    昆侖之所以被稱為第一宗門,是因為它管的閑事太多,別人不愿意干的,沒有人管的,昆侖都撿起來自己承擔了。

    所以才會造成一種誤解,昆侖的權力好像特別大。

    其實昆侖早就不勝重負,勉強維系而已。

    謝辭君才不信道貌岸然的王星極愿意頂缸上位,去爭這個好處不多,費心勞力的虛名。也就是他自家師父,怕丟了歷代掌門守護了將近十萬年的榮耀,才會格外舍不得這個名頭。

    既然不是為了這個第一宗門的虛名,那王星極又在圖謀什么呢?

    也許搞清楚了這里面真正的內因,他就能徹底扒下王星極的畫皮,讓元炁大陸飽受紛爭的修士們,獲得真正的清平。

    但王星極實在太會隱藏自己,每次等謝辭君發現了一些端倪,順藤摸瓜趕到的時候,往往太遲了。

    他只能看著那些尸骸碎塊,或失蹤后的疑點生悶氣。

    直到這次四個大洲通往翼洲的傳送陣都出現了問題。謝辭君立刻警覺起來,這不可能是偶然。

    應該是王星極要有大動作了,具體是什么還不知道,但謝辭君已經決定要立刻去親自查探一番。

    這一次,他不想再坐困愁城,等到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時候,才望洋興嘆。

    好巧不巧,顯世仙君的炫耀和挑釁,正好撞到了謝辭君的面前。

    于是他就立刻順著顯世仙君的態度,進行了強硬的回擊。果然,在顯世仙君的“配合”下,謝瘋狗再次成為眾矢之的。

    謝辭君不肯道歉低頭,顯世仙君為了面子也沒辦法服軟。雙方這樣僵持下來,倒給了謝辭君可以從未來掌門繼承人的俗務中脫身而出的機會。

    他表面上是被“懲罰”的驅逐出瑤臺峰的核心場合。

    實際上則是趁機闖過了封鎖的大陣,親自去探查這次四境不通的真相。

    因為以謝辭君對王星極的了解,對方敢弄出這么大的動靜,說明他已經快要做最后的一搏了。

    事態,已經危急到了一定程度。

    偏偏整個昆侖的核心層,大概也有只有一個半人,愿意相信并支持他。其中一個人,就是參商仙君楚藏言。

    雖然楚藏言最初也覺得,謝辭君對名聲如此之好的極堃殿大宮主這么懷疑甚至定罪,有點不可思議。

    但隨著太多的巧合不斷發生,其中都有極堃殿的影子出現在里面后。

    參商仙君的想法,開始改變了。

    這些瑣碎的信息,不夠指證任何人。但楚藏言卻漸漸相信了謝辭君的判斷——王星極是個偽君子,整個極堃殿沆瀣一氣,明里光鮮,暗中藏污納垢。而且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昆侖上另外愿意相信謝辭君的半個人,則是忘舒峰的峰主,介立仙君孔敘剛。

    之所以是半個,是因為孔敘剛身為忘舒峰的峰主,執掌天下仙宗律法,認罪判罰都要講究實證。

    孔敘剛也在聽完了謝辭君這么多年查找的所有線索后,認為極堃殿的王星極絕非表現出來的正直清朗。

    但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介立仙君必須要保持謹慎懷疑的態度,不肯輕易定罪對方。所以算是半個支持者。

    當謝辭君把自己想要去翼洲一探究竟的計劃說出來后,楚藏言最初是不贊成的,那王星極就在這兩日,會來到昆侖。

    只要他們有了提防準備,到時候還怕王星極能在昆侖的地頭上,翻出天去嗎。

    可謝辭君不這么想,這王星極能籌謀了這么久,簡直是伏線千里的在暗中謀劃。他要做的事情,肯定不是現在大家能想到的。

    不搞清楚他真正的意圖,昆侖太被動了。

    謝辭君就問楚藏言,“如果現在真的倒了要翻臉動手,生死一決的地步,你覺得昆侖一定有勝算么?”

    對這個問題,楚藏言最初毫不猶豫的回答,“當然,怎么可能會輸。”

    謝辭君又問,“你必勝的信心在哪里?”

    楚藏言想也不想,“他王星極區區一個人而已,難道我們還怕了他不成么。”楚藏言的意思,是在化神仙君的層次上,進行了實力的考量。

    昆侖有四個,如果算上謝辭君,就有五個化神仙君,這力量幾乎占據了一半的頂級修士的戰力。

    楚藏言仙君說這句話,是有底氣的。

    但謝辭君不這么想,他問,“我師父的戰力你也要算進來么?”

    謝辭君指的就是昆侖現任掌門端昇仙君,他已經到了天人五衰,兵解前期了。到了這個時候的化神仙君,是沒辦法徹底調用法則之力的。

    因為會隨時引來天道的結算。

    曾經有化神修士的筆記里記錄過,因為修士一生都在逆天而行,吸納靈氣和天道法則來助力自己的修為。

    這就屬于竊天之道,以謀私欲。

    尤其是化神修士,更是要對法則之力的抽取。那么當這些高階修士兵解之前,天道會本著均衡陰陽,平息因果的法則,對他們進行懲罰。

    如果化神修士平靜內斂的度過最后的時光,也許還不會引來天道的注意,最后的兵解會福澤萬里。身軀的靈氣直接還給道統本源,法則之力則歸于天道本身。

    但如果在天人五衰的時候,化神修士還居然引動法則之力,引起天道的注意。那么它就會以天罰的形式,讓修士把曾經偷竊的東西,都還回來。

    那將會是比天雷還要可怕的天罰,從天降雷火開始,會出現各種可怕的異像,如地動山搖、地脈改變,炎火噴發等等。

    直到這個修士魂飛魄散,了解因果,這場浩劫才可以結束。

    據古書記載,最長的一次天罰,足足持續了30余年,而那化神修士被天罰的地方,形成了一個面積將近千里的毒沼之地,寸草不生,萬物莫近。

    故而,端昇仙君其實已經不能算是昆侖的戰力之一了。

    楚藏言爽快的說,“那我們也有三個人。”

    于是,謝辭君伸出了一根手指,“顯世仙君會站在哪邊?”

    顯世仙君趙知天這個人虛榮浮夸,向來是跟著王星極后面當頭號舔狗的。如果在劣勢的情況下,他不一定會出頭。但如果實力相當之后,顯世仙君跟在旁邊打太平拳的概率極高。

    楚藏言不得不點點頭,“算他一個。”

    謝辭君就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鸞鈞老狗任行易。”

    楚藏言就鼓起嘴良久沒有說話。

    這次謝辭君說的是正一道門兩大仙君之一,鸞鈞仙君任行易。而他跟昆侖的梁子,還是因為楚藏言造成的。

    楚藏言在元嬰大圓滿之后,開始尋找自己的法則之力道統。他是劍符雙修,在晉升之路上額外的不容易。

    所以當時楚藏言就想在符箓上找到自己的道統法則,借以突破化神之境。這也是很多兼修兩門的人會選擇的道路。

    那天下符箓之宗就是正一道門了。

    楚藏言就去正一道門尋求機緣。

    這種行為毫無出奇之處,為了晉升突破,幾大仙門本來就有互通有無的習慣。楚藏言去了正一道門之后,也按照約定俗成的規則,去翻閱正一道門的典籍。

    除了宗門最核心典籍不會對外開放之外,正一道門面向楚藏言開放了所有查閱的權限。

    在這個過程中,楚藏言對符箓的理解,本源還有認知,得到了瘋狂的提升。

    但他依舊沒有找到任何可以領悟法則的方向。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如果法則之力這么容易就能找到的話,整個元炁大陸也不會只有區區是個化神仙君了。

    楚藏言又在正一道門的書樓里沉浸了良久,都毫無突破方向。

    終于有一天,他打算出去走走,讓自己開始煩躁的心重新 的心重新平靜下來。

    這一出去,就引來了一段大恩怨出來。

    ……

    ……

    當時的楚藏言來到正一之后,在向掌門冥鈞仙君稟明了意向之后,拿到了高階出入書樓的令牌后,一頭扎進去,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等他一看數月之后,因為心情煩躁就出來走走。楚藏言又不是不受規矩的謝辭君,他只是沿著正一內門的九曲廊橋慢慢的溜達。

    并沒有試圖進入任何亭臺內門的想法。

    一路走,一路看,就到了正門的門口。

    那里圍了不少小修士們,他們修為都不算高,最高的也不過就是金丹初階,其余的人多半都是筑基,還有煉氣的。

    這群小修士也是各宗門來正一游學的,他們的待遇當然跟楚藏言沒辦法比了。不過也是十分難得的機會。

    此刻,各宗各門的小修士們,都圍繞在正一道門正門前的一塊巨大石碑前,嘰嘰喳喳的吵鬧著。

    楚藏言看到他們活潑跳脫的樣子,就不由嘴角掛出了一個微笑。

    因為這件事,他也曾經干過。

    這個大石碑,正反都無字,偏偏,它就是正一道門的鎮派至寶——豎一碑。

    豎一碑乃是正一道門的創世老祖天河仙君留下的法寶,據說里面有符道的道統在里面。

    當初天河老祖曾經留下鈞旨——倘若有人能收服破解豎一碑,那他就是正一道門的正統繼承人,不拘出身,不論由來。

    可不知道為什么,從打那時候開始,就沒有人能破解豎一碑。

    它就像一個死寂的頑石一樣,毫無動靜。

    一代又一代的修士們,都在豎一碑面前,沉沙折戟。

    而按照天河老祖的遺詔,正一道門也不能把它收入藏寶閣深處,不然每次有人要來嘗試破解豎一碑,大家都要把它再搬出來,也太麻煩了。

    后來的第二代正一道門的掌門,干脆就把豎一碑放在宗門大門口,誰來都可以試試,不用另外申請。

    可是過了將近十萬年,也依然沒有人成功過。

    按照宗門法理上來說,從十萬年前開始到現在,所有歷任的正一道門掌門,都只不過是代掌門而已。

    因為,他們都沒有被豎一碑認可。

    不過豎一碑依然被列為正一道門的鎮派至寶,而且是整個元炁大陸唯一把鎮派至寶放在大門口任憑大家圍觀的宗門,沒有之一。

    你說,有這樣的東西放在門口。

    那誰第一次來正一道門,能忍住不去試試啊。萬一那正一道門的機緣,就是在等自己呢?!

    所以,這些各地來游學的小弟子們,肯定要輪流的去嘗試解開豎一碑。

    但其實大部分人都是湊熱鬧。

    因為他們連感知豎一碑的能力都沒有,甚至還有人在背后私下嘀咕,揣測正一道門是不是弄了個贗品放在門口了。

    不然為啥大家怎么去用靈氣感應,用神識感知,那都是一塊死沉死沉的大石頭呢。

    也幸虧還有極少數的修士,偶爾能在豎一碑上感應到一些東西。

    但據他們事后的說法,每個人感知的東西也不太一樣。有的是看到了一幅畫,但沒等看清就消失了。

    還有的是看到了動物,有常見的靈兔啊,靈鳥啊之類的。也有難以形容的巨大的怪物,但也都是一閃而過。

    這些偶然觸發了豎一碑的修士,想要再去旁觀,幾乎沒有成功過的。但他們也沒有白看,只要在豎一碑感應到了任何東西,之后在符箓之道上,都會有突飛猛進的精進。

    有了這些修士的證明,才洗脫了正一道門用贗品大石頭糊弄天下修士的傳言。

    如今這群門口的小修士們,想必都是第一次來,正在試探自己的機緣。

    他們有的著急,不斷催促著,“輪到我了么,輪到我了吧!”

    還有的替別人出謀劃策,“哎呀你不能用靈氣去砸它。要是你是個至寶,整天有人用靈氣揍你,你樂意呀!”

    聽著這些童稚之語,讓楚藏言忍不住回憶起自己當初第一次來正一道門游學時候的經歷。

    那時候他也是筑基大圓滿,跟著師兄師姐們來正一交換學習。

    在門口的時候,正一道門的師兄熱情的請他們首次來正一的客人,都來試試豎一碑。

    這可能也是正一獨一份的待客之道:來,摸摸我們的鎮派至寶,能收服,您就拿走。

    師兄師姐們都依次去感應嘗試,但大家很快就放棄了。因為什么都感應不到。

    等輪到了楚藏言的時候,他試圖用靈氣去觸碰豎一碑,在靈氣跟豎一碑接觸的一瞬間,楚藏言的腦子里就出現了一條巨大無比、氣勢磅礴的大瀑布。

    哇!

    還不等楚藏言發完感喟,那一閃而過的畫面就直接消失不見了。

    但正一道門的師兄還是認真的恭喜了他,說他在符箓上一定會有天賦的。果然,后來楚藏言走上了符道兼修之路,甚至比他專心練劍的進境,還要快。

    一晃眼,幾百年過去了。

    來這里嘗試機緣的小修士們換了一茬又一茬,可豎一碑,還是那個豎一碑。

    楚藏言對于豎一碑,內心其實是充滿感激的。

    再次見到它,依然親切。當時他百無聊賴,就隨便的用神識去摸了摸豎一碑,其實也就是打個招呼的意思。

    并沒有想再嘗試去破解豎一碑,因為曾經有無數的人,不甘心自己在豎一碑上一無所獲,他們會反復的來嘗試。

    也有哪些曾經在豎一碑上感知到畫面的人,會在自己突破境界之后,再來嘗試,希望獲得更大的機緣。

    但他們都一無所獲。

    所以到了后來大家都會默認一個規則——破解豎一碑的機緣,只有一次機會。

    可當楚藏言再次隨意的把自己的神識撫摸到豎一碑上的時候。

    轟的一下,他的神識就被卷到了一片浩瀚的天地間,那里面從天地到底貫穿著一條巨大無比的瀑布。

    就是很久很久之前,他在豎一碑上第一次感應到的瀑布。

    楚藏言這次沒有被立刻彈出去,他終于有機會看到了這條瀑布真正樣子。多年以后,他才知道自己當初看到的瀑布,居然是錯的。

    這哪里是瀑布啊,是由無數流星匯集而成的一道漫漫星河。

    但跟頭頂的天空不一樣,它們仿佛自九天之外,垂直落入了地下,深入地底深處。

    無數閃亮的群星,仿佛帶著使命一般,往地心深處鉆去。

    楚藏言的神識不自覺的向星群靠近,再靠近。

    那遠遠看去浩瀚無比的星群落瀑,當他靠近之后,就變成了不見邊際的星幕。而這難以估量的星幕,則是由無數符箓組成的星海。

    楚藏言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每一個快速一閃而過的符紋,都充滿了道韻的玄奧,遠比他看過的任何經典符紋,都要精煉,卻更為強大。

    這些符紋,他只能隱隱感知到它們的精粹,視乎它們就是天道本源的化身。可憑借他這么多年的符道修習,竟然一個都看不懂,記不住。

    縱然如此,卻也舍不得走神片刻,恨不能全身投入進去,跟其同化了才好。

    這是楚藏言神識所感知的內容,他瞬間就進入到了一種物我兩忘的境地。

    可他本人并不知道的事,豎一碑發光了。

    就在楚藏言感知到那條星幕符海的時候,從打立在門口就沒有變化過的豎一碑,“個翁”一聲輕響,整個巨大的石碑發出了瑩潤的白光。

    那光芒不算刺目,就好像最清朗月夜里的星光那樣,泛著微微的銀白色澤。

    而本來那些頑皮的小弟子們,無論是用靈氣觸摸豎一碑,還是用小手撫摸豎一碑,都被這道輕柔的光芒,輕輕彈開了。

    只有楚藏言的神識沒有被彈開,而他的身上也仿佛被度了一層瑩潤的銀色星芒。

    看到這樣的異像,還有哪個沒有意識到——此人得了天大的機緣。怕是歷史上第一個真正解開豎一碑的人,就要出現了。

    宗門內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自然立刻層層上報,瞬間就驚動了正一道門的掌門冥鈞仙君。

    冥鈞仙君再也坐不住,立刻趕來正門處。

    而正一道門其他在宗門內的所有人,只要不是閉死關的人,都涌到了大門口。

    他們看到了閉目站在豎一碑前的楚藏言,此刻,豎一碑上的銀色光芒已經更加濃郁明顯,也有了明暗交替的吞吐之意,跟楚藏言身上的螢光遙相呼應。

    看見這一幕的正一道門諸人,臉色都變得異常難堪。

    楚藏言是昆侖的修士,如果正一道門的鎮派至寶被楚藏言給破解收服了。

    那這樂子就大了,按照天河老祖的遺詔,他將是正一道門的正統掌門。

    正一道門的正統掌門居然讓一個昆侖的毛頭小子來接任,這,這,這簡直是把正一道門十萬年積攢下來的臉皮,往昆侖腳下塞。

    那正一道門還怎么跟昆侖相提并論啊,他們不是成了昆侖的附庸了么。

    每一個正一門人都無法接受這樣的后果。

    可,現在周圍有這么多人看著,他們又一時間無法打斷豎一碑的傳承。

    有那么一瞬間,冥鈞掌門極為后悔,早知如此,他就應該把這枚豎一碑挪到最里面去。那樣萬一出現了今天的情景,他們還能封鎖消息,另做處置。

    這個時候,所有圍觀的正一諸人,即不像讓楚藏言破開豎一碑,成為它認可的新主人。也沒有下決心要出手干預這場機緣。

    因為這種機緣如果打斷,那一定是比殺人父母還有深厚的私仇。

    就在正一道門一籌莫展之際,在冥鈞仙君深厚,一個人猛的用神識操持符箓,向楚藏言惡狠狠的斬去。

    楚藏言當初只是隨便閑逛,甚至連觸碰豎一碑都是隨手為之,根本也不能有什么護法替他掠陣。而這里周圍大部分的人,都是正一道門自家弟子。

    所以周圍的人發出了驚呼,卻也無人出手阻攔。

    但當那個神識操持的符箓剛剛觸碰到楚藏言的時候,豎一碑爆發出了刺目的白光,而且瞬間倒卷,把那個扔符箓的修士也裹挾進去了。

    這個變故讓所有人都不敢再動。

    但在楚藏言神識感知的世界里,原本平靜靈活的星幕瀑布,忽然變得狂躁奔騰起來。它一分為二,宛如沖中天被人硬生生扯開一樣。

    原本一直奔騰沖向地心深處的符紋之瀑撐起了一個平臺,托舉著楚藏言浮動在半空中。而被分離的另外一邊符紋之瀑也有一個修士站在上面。

    那人最初有些錯愕,可當他看到楚藏言之后,一言不發,立刻以手劃畫符,對他進行攻擊。

    楚藏言只能被動的防守,他以為這是豎一碑給他的考驗關卡。

    兩個人就這樣以神識符海的形式,在星幕符紋的承載下,開始了斗符大戰。

    他們最初用的都是自己熟悉的符紋,以神識為引,憑空畫符。可很快神識消耗太過劇烈,就不夠用了。而這個時候,楚藏言卻發現,自己周圍每一粒玄奧的符紋星辰都可以拿來作為自己的武器。

    但有時候用得不好,反而會遭到符紋的反噬,或者為對方增強攻擊之類的。

    好在大家都是菜鳥,你會犯錯,我有失誤,倒也能達成平手。

    所以誰能更快的解讀出這些玄奧的符紋,誰的獲勝面就更大。

    那個人也有樣學樣的開始用周圍的符紋星辰攻擊楚藏言。

    在神識的世界里,他們都忘記了自己進行了多少次的攻擊,又解讀了多少符紋。

    被他們解讀的符紋隨著戰斗越來越多,而不知不覺,兩個人身邊那宛如星河一樣的符紋星辰開始逐漸減少了。

    最后,當兩個人同時捏起最后一枚符紋并攻向對方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黑,他們雙雙被彈出了豎一碑。

    當楚藏言再次從真實的世界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周圍,居然圍滿了昆侖的大長老們,甚至連掌門都在自己身邊。

    這讓楚藏言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經過掌門端昇仙君的解釋,楚藏言才知道,自己那一次無心的觸碰,讓神識進入到豎一碑之后,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時間。

    最初,正一道門也不是沒想過要隱瞞消息。

    可當時在大門口的人那么多,又不都是他們正一自己的人。

    第一時間沒能壓制住消息,昆侖修士感應觸發了豎一碑的消息,也就飛的滿天都是了。

    而那個半路偷襲楚藏言機緣,又在豎一碑里跟他纏斗了三年的人,也是正一道門的嫡傳弟子,同樣是元嬰大圓滿的境界。

    他們兩個在豎一碑前頓悟了三年,大家就在這里守候了三年。

    為了不影響他們的頓悟,這整整三年正一道門的正門都沒有開過,所有弟子都要走后門出入才行。

    在七日之前,兩個人身上的銀色光芒都同時消褪。

    可豎一碑卻依然矗立在當地未動。偏偏他們兩個又都同時陷入了深眠狀態,正一和昆侖也不知道最后的結果怎么樣。

    只能先各自安排寢室讓他們休息,一切都等醒來再說。

    這就是楚藏言觸發到了豎一碑之后,發生的所有事情。

    端昇仙君也關切的問楚藏言到底如今感受如何,接受了所有信息,又恢復了清醒的楚藏言,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晉升化神了。

    楚藏言找到了自己的修行之道,是豎一碑給他的。

    楚藏言的法則領悟,就是演。在跟那個人纏斗的無窮時間里,他最擅長的就是根據符紋的韻去破解它的本源。

    這就是演算的本質。

    楚藏言很難形容自己對這個法則的表達,但是具體在施展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幾乎可以預判所有對手的招數傾向。

    這就是窮極了對推演之力的掌控么。

    楚藏言晉升到了化神境界,這對于昆侖來說,是天大的喜事。

    但遺憾的是,他并沒有能完成破解豎一碑。

    而更讓人耿耿于懷的是,那個偷襲他,并跟他在神識境里戰斗了三年的人,居然也獲得了自己的本源法則——破,破壞的破,也是破綻的破。只有有一絲縫隙,都可以任他所乘。

    不過同樣的,這個人也沒有被豎一碑認可。

    豎一碑,依舊是那個冰冷又等待有緣人來收服的豎一碑。

    這對于正一道門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正一道門又多了一個化神境界的仙君,而且自己宗門的鎮派至寶也沒有被外人拿走。

    雙喜臨門。

    于是正一道門的掌門冥鈞仙君,就代師收徒,認下這個新晉的化神仙君任行易為自己的師弟,取了鸞鈞為號。人稱鸞鈞仙君。

    大家嘴上不說,但心里卻都覺得,這分明是鸞鈞仙君強搶了楚藏言的機緣。倘若沒有他的橫加干涉,那么他本人必定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晉升化神仙君。

    而楚藏言如果完整的接受了豎一碑的傳承考驗,會不會就能徹底的解開豎一碑,成為它新的主人呢?!

    這個推測,沒有辦法再驗證了。

    但楚藏言跟任行易的仇,確實實打實的不解之仇。

    楚藏言后來在正一道門一見到任行易,直接就上手爆發了起來。兩個人從豎一碑里打到了現實的世界里。

    轟轟烈烈的符箓,把正一道門內的九曲蓮臺都要炸碎了。

    還是冥鈞仙君和端昇老祖聯手壓制,才勉強將他們分開。

    雖然后來正一道門對昆侖進行了很多補償,雙方也依然維持著虛假又客套的宗門關系。

    但參商仙君楚藏言跟鸞鈞仙君任行易的關系,一直沒有過緩和。

    ……

    ……

    所以當謝辭君深處第二根手指,點名了“鸞鈞老狗任行易。”

    楚藏言只能點頭,“行吧,他也算一個。”

    謝辭君就從容的伸出了第三根手指,“那四海地的趙知天、正一老狗任行易,還有人鬼不分王星御,他們也是三個了。你的絕對優勢在哪里?”

    楚藏言當時氣得拍了桌子,“你裝什么裝,自己不算上人頭么?!”

    謝辭君卻說,“把我算進去有什么用,他們那邊還有這也正一的掌門黃崇古,以及魂寰的黎圭。就算黎圭這個見錢眼開的家伙不參合進來,大家也已經平手了。”

    經過謝辭君這么一番盤點之后,楚藏言才發現,昆侖真的沒有必勝的絕對優勢。

    這下楚藏言也開始正式了未知的陰謀。

    在沒有必勝的保障下,沒人會輕忽針對自己的陰謀。

    “那你也沒必要自己過去,大不了我們找到元嬰大圓滿的執事湊一個隊伍,單獨過去摸情況”,楚藏言最初的建議是這樣的。

    但謝辭君還是否決了這個提議,“對方敢針對昆侖圖窮匕見的行動,那一定是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

    “元嬰再強,也還是沒有掌握法則之力,而在元炁大陸,不領悟法則之力,想要制約修士的神識辦法太多了。所以,你就算派再多的元嬰去,怕是也會掉入對方的陷阱里。要想徹底從后方抄底,只有我去是最合適的。”

    “何況,還有顯世仙君送上門的配合,不用一次,太可惜了。”

    謝辭君最終還是說服了楚藏言,由他留在昆侖穩住那些名為賀壽卻不懷好意的化神仙君們。而自己則趁機穿過大陣,深入翼洲琨城,徹底抄了對方的老巢。

    計議商定后,謝辭君立刻就動身了。

    憑借謝辭君對法則之力的理解,那些看守在跨境傳送陣的人根本攔不住他。要不是大陣會有顯形的能力,怕是那些看守的人,連謝辭君的影子都瞧不見。

    抵達琨城之后,謝辭君在里面探查了很久,卻并沒有查到核心的內容。

    他確實感知到了這里不太對勁的地方。

    謝辭君親眼看到徒承真君他們把各門派的弟子先后騙進了城主府,甚至還看到了那些被困在仙瑯閣臺的元嬰們。

    可謝辭君沒有急著出手相救。

    以他這么多年跟王星御斗智斗勇的經驗來看,這位大宮主是不會把真正的陰謀放在如此明顯的地方。

    因為謝辭君對符紋的理解有限,同時他也不像容與能對蠱蟲掌控感知。

    所以他來了這幾日,依然毫無進展。

    直到,化名散修的容與也強行闖關通過之后,事情才算有了轉機。

    哪怕容易掩飾得再好,他的各種異常還是一點不漏的落在了謝辭君的眼中。從那時之后,謝辭君就一直在暗中跟著容與。

    這一路可是驚喜不斷。

    不僅跟著容與去了仙瑯閣臺外面,親耳聽到了晏暖的口訊,甚至還截獲了那道桃花發壓傳出來的劍氣。

    晏暖的求救,謝辭君已經完完整整的收到了——自己那個傻徒弟出了大事,而且整個昆侖的第三代精英也怕是兇多吉少。

    有那么一瞬間,謝辭君真的想要立刻就回去。

    可是,他不能。

    琨城,一定有個會讓他都恐懼的陰謀,他必須要徹底把它找出來,然后粉碎掉。才能徹徹底底的脫身回去。

    接下來,容與帶給謝辭君的“驚喜”更大了。

    他居然憑借著那枚珍瓏測天環,找到了蠱母存身的地下卵巢,這才是謝辭君一直遍尋不獲的核心所在。

    不過容與并沒有察覺到,當初在他身后,還有個散修悄悄的跟在后面,想要殺人奪寶。

    這種小事,謝辭君順手就幫容與料理干凈了,算是答謝容與帶路的辛苦費。

    容與當初在地道中好像聽到聲響,就是謝辭君處置尾隨散修不小心弄出來的。

    再之后,謝辭君也親眼看見容與跟天魔女的母子相認,他也看到了蟲巢周圍密密麻麻,足有數萬的蠱蟲。

    這么多魔蠱之蟲,一旦擴散出去,整個琨城還會有活人嗎?

    不,不止整個琨城,甚至可以說,整個翼洲、整個元炁大陸,到底還能活下來多少人!

    發現了這一切的謝辭君,第一次覺得王星極不是惡毒,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正當謝辭君還在思考接下來要怎么處理如此巨量的魔蠱時,容與的魔息開始暴走。

    而天魔女則為了幫助容與壓制魔息,導致母蠱反噬。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等到謝辭君回過神的時候,容與已經陷入昏迷,而天魔女幾乎壓抑不住蠱母對她的同化了。

    謝辭君不能在旁觀下去。

    隨著蠱母對天魔女的再次掠奪,周圍數萬的蠱蟲都開始興奮的摩擦翅膀,發出了密集又讓人煩躁的擦擦聲。

    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制約蠱蟲的關鍵。

    所以,謝辭君走了出來,并且直接向天魔女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求你!

    天魔女用一雙紫色的眸子,苦苦哀求著謝辭君。

    當母蠱再一次試圖對天魔女發起攻擊的時候,感知到她體內有另外古怪的魔息波動,謝辭君出手了。

    謝辭君右手平伸,在他的掌心有一截古怪的黑色短劍凌空出現。

    這黑色的短劍正是這位天下第一劍修的本命靈劍——爾思劍。

    爾思劍一出,呱噪鼓動的蠱蟲們瞬間的安靜了下來,它們的智商不高,可是依然能感知到危險。

    爾思劍帶給它們的,就是類似傳承中死亡的威脅一樣。

    只有蠱母,它的智力遠比普通的蠱蟲更高,反而更加瘋狂的想要奪取天魔女的神智,只要徹底同化了天魔女,它的力量就會暴漲,整個琨城的所有被蠱蟲控制的修士,都會為它所用!

    天魔女渾身顫抖,幾乎要抵抗不住。

    就在這時,謝辭君的爾思劍里,一道蘊含法則之力的劍意,已經隔著天魔女的肚皮,抵在了蠱母的頭部。

    謝辭君不懂蠱蟲,但他懂劍。蠱蟲雖然狠毒貪婪,但它們一樣怕死。

    單純的劍氣也許會激發蠱蟲的恐懼,甚至會刺激它們暴走。可蘊含法則之力的劍意就不一樣了,它是最為純粹的天道規則的濃縮。

    而這世間的萬事萬物,又誰不在法則之力里呢。

    謝辭君所感悟的法則之力,是信。他的劍道就是篤信不移,因為有了信念,才可以無堅不摧,摧枯拉朽。

    這帶著一絲信之法則的劍意,讓蠱母立刻停了下來。它那狡詐的腦殼里仿佛感知到了巨大的恐懼,但又無法清晰明確,這種無形無影的威脅才是更加恐怖的,哪怕對于蠱母來說,也是一樣的。

    終于,那個一直拼命試圖進攻天魔女的蠱母再次安靜了下來。它安靜的宛如已經死去一般,如果那恐怖的劍意還在,它就一直裝死,絕不發出任何動靜!

    在謝辭君的幫助下,天魔女終于迎來了片刻的緩息之機。

    不必再強行用魔息壓制蠱母,天魔女試圖說話。

    她用來張開嘴巴,從喉嚨里痛苦的擠出氣息一般的聲音,“求,救,他,救!”

    求求你,救救這個孩子——這是一個母親拼盡全力發出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