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民間風水集錄 >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番外篇——魏三省的兩句話
  這天晚上,大家誰都沒有心思睡覺,輪流給宋鐘守著靈,大多數時間都在沉默不語。

  第二天早晨,經過施然同意之后,我委托潘浩在困鹿山上選了一塊風水不錯的墓地,沈紫毫親手刻了一塊墓碑,我們給宋鐘舉行了一場規模不大,也不隆重的葬禮。

  沒有花圈挽聯,沒有親屬送別,甚至都沒有悼詞。

  前后不過半個小時,宋鐘的遺體就和驗尸傘,還有他的驗尸法器布包一起湮沒在了泥土里。

  整個兒過程中沒有出現我想象中的那種震天慟哭,只有幾聲零星的嘆息,還有魏三省那兩行無聲的淚水。

  或許是身在風水界之中,每個人都對死亡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大家會流露出一種近乎于機械的悲傷,然后就無奈的接受,很快就歸于平靜。

  我沒有再去追問魏三省,他和宋鐘之間到底是怎么建立了這么深厚的友誼,為什么宋鐘非要見到了魏三省的面,這才肯閉上眼。

  這不重要了,這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既然我選擇了原諒宋鐘,也就應該尊重他的一切隱私,既往不咎。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魏三省對宋鐘的了解大大超過了每一個人的預想。

  他沒有使用時光倒流的法術去窺探過往,就已經猜到了宋鐘的死因。

  只是他想要給宋鐘留下最后的體面,于是就和我,和梁多多一樣,選擇了緘口不言,把事情的真相和宋鐘的遺體一起深埋在了泥土之中。

  這件事兒是我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的,可能是這之后的第五年,也可能是第六年,記不清了。

  那時候的魏三省早就離開了風水十七雄的隊伍,他主動調動了工作崗位,在一個連卡都不用打的閑職上混日子,每到月底就把微薄的工資全都換成了酒。

  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兒,就是捏著一個小酒瓶看著天空發呆,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

  我跟魏三省再次偶遇的時候,我閨女正在一條巷子里像脫了韁的野狗一樣瘋跑。

  我一瘸一拐的攆了她半天,用盡了各種陰謀詭計,總算是把她堵在了巷子的盡頭,氣喘吁吁的把她給緝拿歸案。

  “跑啊,小兔崽子,敢耍我,看老子不把你的屁股給揍開花……”

  “哎,陶瘸子,你看。”

  我閨女眨巴著眼睛看向了路邊,一個形容枯槁的中年人坐在一把破舊的躺椅里,手里捏著一個小玻璃白酒瓶正在傻呆呆的看著天空。

  “他在跟一個人說話,那人不在天上,不在地下,也不在人間。哎,陶聾子,你有沒有這種本事,能跟一個不存在的人說話?”

  “胡說什么呢,誰能跟一個不在三界之間的人溝通。別廢話,你又被我逮住了,你輸了。今晚你做飯你洗碗,不許賴皮。”

  我瞪了閨女一眼,她搖晃了幾下扎著兩根沖天小辮兒的大腦袋,滿臉都是不屑的神色。

  “怪不得別人都叫你陶瞎子,你是真瞎。算了,跟你這種啞巴沒什么好說的,真沒勁。走吧。”

  我狠狠的在閨女的腦門上彈了個腦瓜崩,剛要帶著她轉身離去,卻突然身子一僵,跟那個拿著酒瓶的中年人四目相對。

  沒錯,他就是魏三省。

  時隔多年,我們倆都有了很大的變化,無論是外貌還是身份。

  我能認出他來已經實屬不易,但他能認的出我來,還真沒愧對他的職業本行。

  我們倆找了個小飯館點了幾個菜,魏三省喝了不少酒,我卻一滴沒沾,只是低著頭一個勁兒的抽煙。

  “這些年……你還好嗎?”

  我也記不得這句話是我先問的他,還是他先問的我了。

  我們倆一起木然搖頭,沉默了半晌,魏三省狠狠的喝了一盅酒,我手里的劣質香煙也狠命的冒起了一點猩紅。

  那天,我們倆聊了很多很多,印象中似乎是有關于風水十七雄成員的現狀的,也有關于任詩雨和唐果兒的,還有我當年做的那一樁轟動了整個兒風水界的逆天大事兒。

  但大多數內容我都記不住了,畢竟……

  我的腦子不大好使。

  我只記住了兩句話,是魏三省親口所說。

  一句是關于岳杏林和梁多多的,另一句是關于宋鐘的。

  “老魏,你聽說過岳哥和梁大姐的消息嗎?”

  “沒有,好些年了,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里。可能早就……嗯,出國了吧,可能。”

  魏三省又倒上了一杯酒,手在半空里停頓了一下。

  “其實……我知道老宋背叛了隊伍。掌……陶老弟,謝謝你。”

  我沒回答魏三省的話,低著頭沉默了半天,慢慢的抽完了最后一口煙,把煙頭掐滅。

  “我說過了,他沒有背叛任何人,他永遠都是咱風水十七雄的一員。”

  魏三省的肩膀顫抖了起來,小飯館的老板把一碟花生米砸在我們面前,皺著眉頭看著我。

  “又犯瘋病了?成天就跟人胡說些有的沒的,你怎么不說自己是奧特曼呢你?!真是的。沒事兒就少出門,孩子還小呢,這一旦半道上你犯了病,她走丟了怎么辦?丫頭,來。”

  老板朝我閨女招了招手,把一塊熱氣騰騰的豬頭肉塞在她手里。

  “吃吧,吃飽了就趕緊帶他回家,可別鬧出什么幺蛾子來。這閨女……唉,造孽啊。”

  “謝謝叔叔,嗯,真香。”

  我閨女毫無底線的眨巴著大眼珠子賣萌,吃的小嘴油光光的。

  “我爸沒錢,他昨兒給人取名賺的那幾個子都給我買新衣裳了,今兒個晚上我們爺兒倆的晚飯還沒著落呢。您先記著賬吧,等我長大了,我掙錢還給您。”

  “……吃你的,甭管了。”

  老板一邊低聲咒罵一邊轉身離去,他走到柜臺里,隨手抓出一摞欠條,又在上邊使出吃奶的力氣惡狠狠的劃了幾筆。

  我已經忘記我是怎么離開小飯館的了,也不知道魏三省有沒有替我把那天的飯錢結了。

  應該是沒有吧,他窮的跟我不相上下,估計也掏不出那幾十塊錢來。

  我閨女蹦蹦跳跳的帶著我往一座小院的方向走去,我一瘸一拐的跟在她身后,眼睛里的景象一片模糊。

  唯一清晰的,就是我閨女身上那條嶄新的裙子,還有她脖子上掛著的一對鳳凰形象,溫潤的古玉。

  請原諒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又犯了瘋病,自己臆想出來的畫面。

  風水師的五弊三缺我幾乎占全了,鰥,寡,孤,獨,殘,錢,權,命。

  除了性別所限,我不能是個寡婦之外,現在我的全副身家,就剩下了一條不值錢的爛命。

  哦,還有眼前的這個小丫頭,但我卻忘記了她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了。

  書歸正傳,結束了宋鐘的葬禮之后,我來到了楚凌的房間,負責看押她的畢老師對我點了點頭,走到門外關上了門。

  楚凌的神色挺放松的,似乎并沒有擔心自己的處境,還朝我露出了一臉很熟悉的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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