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民間風水集錄 >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番外篇——還會記恨我嗎?
  我坐在一輛汽車上,窗外的光線慢慢的從明亮變成黯淡,又漸漸的黑透。

  跳躍的車燈光束下,風景依舊很好看。

  崎嶇的山路上,車子的一邊是刀削一般暗青色的峭壁,另一邊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

  別說是看一眼了,就連想想都感覺心驚膽戰,腦袋發暈。

  這一路上,滿眼都是各種叫不上名字來的參天古樹,把山路遮的一片陰涼。

  車子里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是德福。

  我認識他,并且在我不犯瘋病的時候,可以清楚的記得他的名字。

  他是那若蘭的朋友,嗯,確切一點兒說,他是那府的管家。

  他叫那若蘭是大少爺,叫我二少爺。

  我不知道這個稱呼到底是怎么來的,大概是看在那若蘭的面子上吧,所以他對我的態度也顯的很尊重。

  但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我的腦子不靈光之前,我跟德福之間應該是有過很密切的交集。

  或許是他曾經對我有恩,比如說,救過我的命之類的。

  也或許……

  是有仇,很深很深的仇。

  不然我也不可能如此清楚的記得他,這個名字在我心中的印象,甚至不比任詩雨要輕多少。

  每年的今天,德福都會開著車到我家里,接我去一個距離中州很遙遠的地方。

  那里叫做滇南,需要從中州開很久的車才能到,最快也要一天多時間。

  所以我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差不多要到明天的中午或者是下午,甚至是晚上了。

  德福一共帶我來了滇南幾次,我也記不清了。

  我只記得出發的日子是農歷的六月初七,之前的一天我還很忙,因為那是任詩雨的生日。

  每年接近六月初六的頭幾天,我都會翻出手機,挨個撥出上邊記著的電話號碼。

  不管我記不記得對方是誰,都會邀請他們來我家吃頓飯。

  雖然我做菜的手藝還湊合,但跟那若蘭家的廚子是沒法比。

  所以每次我都會叮囑那若蘭,把他家最好的廚子一起帶過來,順便也厚顏無恥的讓他按照菜單準備各種所需的昂貴食材。

  那若蘭照例會罵我幾句,隔著電話我都能腦補出一支手指頭比劃出來的蘭花。

  “小猴兒崽子,你這是又來打土豪分田地,腆著臉皮吃大戶了是吧?平日里人家給你送錢送東西,你都一概原樣退回,連包裹都不肯打開。可一到了詩雨那丫頭的好日子,你就恨不能把人家給搜刮干凈嘍。好好好,不就是一頓吃食兒嗎?說的就跟你師兄請不起似的。得嘞,你就甭管了,明兒個一準兒給你安排的妥妥帖帖的,比伺候老佛爺還上三分心,成不成?哎,你叨叨完了吧,趕緊的,讓我內小活祖宗接電話,人家都想死她了。”

  我笑著喊來在院子里蹦跳玩耍的閨女,把電話遞給她。

  “蘭爸爸~我想你了,你什么時候來看我吖?”

  我閨女搶過手機,那甜甜的嗓音簡直都能把那若蘭給化成一灘水。

  到了正日子那天,我會把家里所有的桌子都搬到院子里,拼成一大張。

  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精美菜品,等那若蘭家的廚子忙活完了,我會走進廚房,煮一鍋雞蛋面,盛上一碗放在任詩雨坐的位子上。

  每年都是如此,這碗雞蛋面必須是我親手來做,因為這是任詩雨最喜歡吃的東西。

  客人來的很多,把小院擠的滿滿當當的。

  有的人我能記住,有的人我卻記不住了。

  我閨女的位子在任詩雨的左手邊,但她壓根兒就坐不住,沒幾秒鐘就會黏糊到那若蘭身上,撒著嬌讓他搛來喜歡吃的菜。

  任詩雨的右手邊,一共坐著四個人,我管他們叫“爸媽”。

  其中有任天翔和馬蘭夫妻倆,另外兩個人我記得一個叫紅姐,一個叫劉叔。

  我也搞不清楚,“姐”和“叔”是怎么湊成兩口子的,這種輩分也太亂了。

  還有個問題我也沒鬧明白,任天翔和馬蘭是任詩雨的父母,我喊他們“爸媽”是應該的。

  可紅姐和劉叔到底是誰?

  我為什么會把這種獨一無二的稱呼用在他倆身上?

  忘記了。

  最讓我無奈的是,每到任詩雨生日的這一天,她都會很忙,反正在我的印象里,她一次也沒有參與這場生日宴。

  大概是因為女主人缺席吧,大家的情緒看起來都不太高。

  雖然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但我總感覺那笑容很假,像是裝出來的。

  尤其是在他們跟我對視的時候,恨不得伸手扯著自己的嘴角往上拉,比高速收費站里坐著的美女那副模樣兒還尷尬幾分。

  德福年年都會來參加生日宴,而且還主動幫我承擔起招呼客人的職責。

  他也不會忘記悄悄的提醒我一句,讓我第二天一早在家里等著他,他會準時開車來接上我,一起去滇南。

  我點頭答應,德福扯扯嘴角,帶著一臉意味不明的表情轉頭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每次都感覺心里很亂。

  以前他到底是做過什么事情,能讓我對他有這么清晰而深刻的印象?

  但直到現在,我也沒能想的起來。

  車子在山路上顛簸了很久,這期間德福停車歇了幾次,一邊喝水一邊感嘆。

  “這人哪,上了點兒歲數,還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二少爺,您還記得吧,當年我一個人從中州開著車把您送到困鹿山,那一路上是人車都不閑著,幾十個小時,我連眼皮兒都沒合一下。可現在……唉,也不知道還能服侍大少爺和您幾年工夫嘍。二少爺,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嘿嘿,您還會記恨我嗎?”

  德福一邊說著話,一邊看著我。

  但他的眼神兒似乎是有點兒閃爍,不敢直視我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欠了我錢似的。

  我沒開口說話,因為我不知道他到底做過什么能讓我記恨他的事兒。

  我下意識的搖了一下頭,德福的瞳孔微微一顫,一邊笑著喝水,一邊趕緊避開了我的眼光。

  果然就跟我預測的時間差不多,第二天剛過晌午,車子緩緩的停在了一座山腳下。

  這里的景色挺熟悉的,因為我每年的今天都會來一次。

  下了車,我熟門熟路的徑直走向了一座彝族風格的建筑。

  樸素的木門上掛著一塊同樣是木質的牌子,上邊刻著“中日民俗文化友好交流會滇南分會”的字樣。

  太陽熱辣辣的掛在半空里,我站在屋子前停下了腳步,歡快的鳥兒叫聲清脆的傳進了我的右耳里。

  我笑了笑,對著屋子里喊了一聲。

  “馬三進二,臥槽!我又來了,還不趕緊出來?”

  屋子里傳來了一聲愉快的叫嚷,緊接著,一個矮小瘦削的身影撞開了門,一陣風似的卷到了我的面前。

  “陶桑,一年不見了,別來無恙?”

  麻三晉二踮著腳尖親熱的摟住了我的脖子,我也笑著跟他擁抱寒暄。

  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現在我的腦海里,嘴巴尖長,看起來就像是……

  一頭野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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