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謀千歲 > 第295章 你可知道錯了?
  高老夫人正舒舒服服的坐著,旁邊還有幾個丫鬟,幫她捏頭的捏頭,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還有一個將桌上的各色果脯水果喂到她的嘴里,十分愜意享受。

  這會兒高老夫人好像想起來什么,全都顧不上這些享受了,猛然一下站了起來,眼睛都有些瞪大了,看著那個丫鬟問道:“那人什么模樣?如何衣著?”

  那個丫鬟便撇撇嘴說道:“能有什么衣著,不過就是個鄉下來的窮婦人,穿的十分簡樸,顏色都瞧不出來什么,灰撲撲的,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淘來的破爛貨。長得平平無奇,只是瞧著總是冷著一張臉,很是有點兇相。”

  這話雖然只不過是說說,也沒形容出那婦人究竟是長成什么模樣,可是高老夫人聽著這話,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個身影,越聽越覺得相似。

  壞了,難不成是……

  高老夫人顧不上別的了,連忙大喊起來:“真是糊涂,那人的身份豈是門房那些小子能夠隨便胡亂惹的!趕緊過去,將那些小子都打一頓再說,然后將來的那婦人請到待客的花廳之中,好好照顧著。”

  說完之后,她自己也急匆匆地往外頭走去,一邊喊自己貼身的幾個使女都趕緊為自己更衣,再去庫房之中找最好的千年老參等物,都先全部翻出來,準備在待客的花廳之中。

  那幾個侍女還覺得有點奇怪,但是高老夫人對她們積威甚深,她們也不敢忤逆高老夫人的意思,所以即便心中覺得奇怪,也沒敢耽誤時間,連忙按照她的吩咐,都跑去做了。

  高夫人讓侍女給自己挑了一件最樸素的衣裳,然后將自己頭上戴著的那些寶石翡翠都拿了下來,瞧不見一點平常富貴雍容的樣子。

  她這里的丫頭至少都是聰明的,沒人敢在這種反常的時候問起高老夫人為何要將這些富貴東西都給換下來,只是盡心盡力的按照她的要求,將高老夫人從一個一瞧便是渾身貴氣的老太太變成了一個渾身樸素簡樸非常的尋常老人家,乍一眼看去,恐怕都想不到她和士族能有什么樣的關系。

  平常人靠衣裝,用一身的翡翠珠寶堆砌出自己滿身的貴氣,好像這樣自己就是鎮國公府堂堂正正的女主人。

  而如今那些珠寶裝飾一去,便發覺高老太太也不過就是個滿臉倦容皺紋的瘦削老婦人罷了。

  外頭這時候卻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很快,一個丫頭的身影就撲了進來,正是剛才派她出去,趕緊將來人迎到待客的花廳之中的那位丫鬟。

  那小丫頭氣都喘不贏,一撲進來就趕緊跪在了地上,磕頭說道:“老夫人,奴婢見到了那位客人,確實同您描繪的差不離多少?可是那人并不肯跟咱們走,只說今日門房若是給不出一個合理的交代,那么整個鎮國公府便別怪她了。”

  老夫人原本還在絞盡腦汁的想撲些什么粉,能叫自己的面龐看上去年輕些,聽到這話之后,臉上頓時怒氣沖沖,連用什么粉都不挑了。這怒氣之中還夾雜著幾分驚恐之色:“真不知道門房是怎么辦事的,是否真的生了眼睛?竟連這尊大佛都認不出來!“

  她知道那人的性子,到了這樣的時候發牢騷根本于事無補,那人既說了要老夫人前去見她,那自然是一定要見到,誰來說他他也不走。

  *

  奉祝宮方才還在推杯換盞的種種熱鬧,似乎都在明棠這一句話砸下來之后戛然而止。

  沒有人不曾聽見明棠在說什么。

  誰不知道當年明棠癡戀封無霽,為了他連倒貼都可以,如今卻說要和離——誰信呢?

  大約確實是沒有幾人相信的。

  封無霽不信,就連站在封無霽身邊的姜思綿也不大相信。

  封無霽還未開口,姜思綿卻從二人握著的手中察覺到了他內心的晦澀不悅,她甚至先轉過身來,含著兩分恰到好處的驚愕與委屈:“帝姬……何出此言?又何必和自己慪氣呢。”

  姜思綿怎會不知明棠有多癡戀封無霽,為了他能對自己和顏悅色,為了他甚至能交出自己的丹來救她,喜歡他喜歡到連自己的尊嚴人格都能踩在腳下——這事兒不過就是這兩日發生的,她今日就敢說自己不稀罕封無霽了?

  大約是這女人不像從前一樣愚笨,如今終于學會些爭風吃醋、拿捏男人的手段了。

  故而她筆挺的瘦削身軀也顯得有些失落卻形單影只,甚至松開了自己握著封無霽的手,強顏歡笑道:“帝姬比我先進門,自然更加重要,若是帝姬要無霽相陪,我怎敢多說一個不字。”

  神女垂淚,端得是引人心碎。

  這話說的藏頭藏尾,來往賓客大多不知他們三人之間具體情狀如何,只知是明棠橫插一腳,拆散封無霽與姜思綿這對青梅竹馬,如今封無霽不肯委屈自己的心上人,便再娶姜思綿作二夫人。

  外頭都傳聞明棠善妒惡毒,慣常喜歡折騰姜思綿,如今一見姜思綿這默然垂淚的樣子,雖不見委屈,卻更暗示她平日里對明棠懼怕不已,定是常常被明棠磋磨。

  更何況人往往排斥異族,明棠雖出身青丘,但若是在幾千年前,還不是被眾人瞧不起的雜毛小妖。

  如此異族,竟騎在姜思綿這等下凡神女的頭上作威作福,更叫眾人心頭都好似憋了一口氣。

  姜思綿不過三言兩句,就叫眾人看她的目光帶上許多鄙夷。

  明棠自然察覺。

  她已經與姜思綿打過一輩子交道了,怎會不知姜思綿是個十足的利己主義者,還甚會表演,臉上所有的神情都恰到好處,看上去沒有一絲作偽。

  但明棠最不耐煩與人演來演去,更何況姜思綿種種言語,其實也不過只是為了和她爭搶封無霽——她看都不愿意多看封無霽一眼,還和她爭搶這垃圾狗男人?姜思綿愿意當垃圾回收站,她很樂意拱手相讓的。

  故而姜思綿那等工于心計的本領在她這兒毫無用處,明棠直接說道:“姜夫人倒也不必在我面前如此這般,咱們打了這許多年的交道了,我也不至于不知道夫人心中是如何想的,您這心中要當真不想做夫人,也不至于見我從來只喊我帝姬。”

  她一針見血,說得很是犀利銳利。

  一口一個“姜夫人”,明棠如此言談,全無一絲對封無霽的留戀。

  封無霽下意識去看她雙眼,果然見她眼中再無一分往日情意。

  而她偏了偏頭,忽然灼灼一笑:“更何況,姜思綿,我在青丘長大,什么狐貍精我沒見過,你那些心思,我恐怕比你還更清楚幾分。

  我從嫁給封無霽伊始,便被你當做眼中釘肉中刺,你恨不得我立即死了,這才好取而代之,卻又怕自己先死,故而只能巴著我,喝我的心頭血養身,我說的可對?”

  明棠巧笑嫣然,卻又扔出來這么一個重磅炸彈。

  她似乎早不在意那些血淋淋的過往,將那些往日里要她痛得呼吸不過來的事情,如此輕描淡寫地往眾人眼前一放。

  這取心頭血養姜思綿的事情,封無霽門中都沒幾人知曉,更罔論那些前來赴宴的賓客。

  明棠觀周圍眾人臉上神情,嗤之以鼻地一笑——她就知道,封無霽敢做這樣不要臉的事情,卻不敢叫這些事情流傳到外頭去。

  那些人整日說是她不要臉,橫叉在他們二人中間,卻不知她被關在祖祠之中,日日做個給人取血的機器。

  姜思綿的臉有那么一瞬變得僵硬空白——她著實沒有想到,明棠竟當真豁出去到了這個地步。

  這話說出口,必定會惹得封無霽不悅,她若是爭風吃醋,此舉就甚是愚蠢。

  而且她原以為,以明棠那不可一世的驕傲脾氣,向來是不愿將自己的痛苦和屈辱說到外頭去,甚至連自己的至親父母都未曾透露過一星半點,她怎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這些話擺得如此之開?

  而明棠這時候已經不再和姜思綿對話了。

  人群之中不知何人又輕笑了一聲,明棠只覺得耳熟,似乎與自己先前在祖祠之中聽到的那個聲音一模一樣,但四下環顧一圈,又分明沒有人臉帶笑容。

  她也沒太在乎是誰在輕笑,只不過看著面色黑沉陰鷙的封無霽,臉上的笑意在一瞬間全收了回來,臉色變得十分冰冷:“封無霽,將當年的大婚信物取來,我要同你和離。”

  封無霽卻幾乎想都不想,當即回絕:“不準。”

  他那態度之堅決叫明棠禁不住笑了起來:“封無霽,我是通知你,不是同你商量,你有什么余地同我商量?”

  明棠的蔑視溢于言表,當初那個癡戀于她的小姑娘似乎已經蕩然無存。

  當被話本強加的愛意消失之后,明棠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戀愛腦了,她是青丘帝姬,是八荒九州的第一美人,卻絕不是封無霽身后隨叫隨到的影子夫人。

  封無霽身上的怒氣宛如風雪醞釀,他如今已到仙尊之實力,發起怒來,威壓頓時叫周圍賓客感到膽寒。

  但明棠卻絲毫不怕,她雙手一合,碧瞳驟然亮起,身上屬于她的青丘法力頓時膨脹開來,與封無霽的威壓撞在一起,竟毫不勢弱,反倒還有壓他一頭之意。

  封無霽從沒對明棠動過手,不知明棠實力——或者說他如今動怒放出威壓,只不過是下意識的威懾,想叫明棠知難而退,她失了內丹,修為盡散,還有何等反抗之力?

  但他忘了明棠不是常人,即便修為盡散,她的法力在青丘也絕非俗類,且看她臉上容色輕輕松松,這等力量恐怕也并非是她的極限。

  封無霽不知她有這等實力,卻下意識地收了自己的威壓。

  他一言不發,只聽得明棠說道:“我與你成婚三載,沒有一日覺得痛快。你將我鎖在祖祠之中,日日取我的血去滋養姜思綿,如今更是取我的內丹去養姜思綿,你和姜思綿算什么東西?”

  “小帝姬所言,言之有理。”就在明棠身后,另有一個清朗的嗓音傳來。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未見其人,便能從聲中聽出其人何等氣度開闊。

  但明棠聽了三遍,這聲音她總算是聽出來了,這不就是先前在笑的那人么?

  她回頭一瞧,便也看見個身影穿雪拂衣而來。

  他長身玉立,手中撐著一柄素傘,外頭雪下得大,他在雪中慢慢走來,宛如一卷書卷緩緩展開。

  他步履平緩,明棠心中種種雜念都似乎隨著他的步伐平靜下來,天地雪幕之間,唯有他一人一傘。

  是個很美的場面。

  明棠有些看不清楚,瞇了瞇眼,終于在他踏入殿門之時看清他的模樣——

  與封無霽一樣,他身著白衣,可他卻比封無霽多出一絲紅塵脫俗的氣質,封無霽人模狗樣,他卻像是真正拓然出塵的君子。

  不過他的肌膚也與明棠一般白得近乎病態,明棠不合時宜地想,他是不是也被關了好些年,見不到外頭的日光?

  不過無論如何,無疑他這皮囊生得十分優越。

  明棠這輩子見過的俊男美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他的模樣,屬于是她見過的所有人之中數一數二的清疏脫俗。

  她正想這人是誰,沒料這人走到她的身后,收了傘,卻伸手便將她一整個囫圇攬入自己的懷中。

  小狐貍登時炸了毛。

  她立即要發作,渾身力量卻不知被什么禁錮住,一點兒也用不出來。

  旁人恐怕不察,但明棠就在他懷中,稍一動作,便能感覺到此人這副飄然出塵的皮囊下藏著多么可怖的力量。

  此人絕非善茬,而明棠極擅長趨利避害,她頓時一點兒也不掙扎了,還是小命重要。

  她如此識時務,引得這人悶悶地笑了一聲。

  明棠的耳朵被迫貼在他胸膛上,聽見他悶悶的笑,震得耳朵癢癢的。

  而這青年人更甚至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似乎在嘉獎她乖巧溫馴。

  而他的目光十分懶散地往周遭眾人身上一掃,狀似親昵旖旎,可明棠卻分明聽見耳邊傳來他的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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