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深悔自己為何非要去拿那毒藥,自以為是在壽宴的一墻之隔,沒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手,反倒將明棠置于險境,若明棠出事,她難辭其咎。
拾月不敢耽擱,隨手捉了個路過的使女,問起可曾見到明家三郎君。
那使女搖頭,卻捧出一只小佩囊,道:“我在東邊的花園子里曾撿到此物,可是尊府郎君之物?”
拾月跟隨明棠,必是將她一切細節記住,這佩囊繡著海水紋朝日,正是明棠今日帶的那個。
“你領我去。”
她沉吟片刻,令這使女帶她前去。
*
而明棠此刻,正躲在一假山之中。
方才雙采回去取茶水,她便想是否會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將她弄走,今日這藥誰都有可能下,她不可大意輕敵。
她在金宮之中確實學過一些藥粉的制作,用處各不相同,但只精通配方與其作用,并不通醫理藥理,靜坐片刻,從自己身上的癥狀依稀辨認出自己所中的藥物是迷藥,能使人暈眩、喪失行動力,并無催情作用,不是媚藥情毒之流,亦不是害人性命的絕命藥。
背后下手之人,要將她迷暈了作甚?
迷暈只不過是控制她的手段,必是要將她帶去何處。
故而明棠顧不上等拾月回來,藏好自己反是要事,只在地上留了個佩囊以作提示,見一側有一處假山造景,其中石縫不少,正好觀望,便潛入其中藏住,靜靜看著。
想來也是好笑,她自打回上京伊始,這一路上不知中了多少招,下藥的人還次次不一樣。這些人明面上一個膽都不敢露,皆躲在背地里下藥。
不過這藥的藥性確實了不得,明棠縮在假山之中,不過片刻就已然覺得眼皮發沉,抵擋不住困倦,只好不停地掐住自己的大腿,以疼痛促使自己清醒。
不消片刻,就看到一個使女面色匆匆而來。
她在原地轉了一會兒,顯然是在尋人,但沒瞧見明棠,臉上有些發苦,只得將明棠丟下示意拾月的佩囊給撿走了。
撿她的佩囊作甚?
明棠遲遲不見拾月歸來,正在思索是不是這使女撿走了佩囊正是為了引走拾月,卻等來了先前在門口糾纏嘲諷于她的幾個紈绔。
這幾個人嘻嘻笑笑的,擠眉弄眼。其中有一人賊眉鼠眼,邀功似的吹噓:“我那藥頂頂好用,等回頭找到她,就將她送到世子院子里去,保準世子回來前她都醒不過來。而且這藥有一好處,雖使人昏迷不得動彈,卻不是全然昏死過去,比個昏死人有趣味得多,世子爺定然嘉獎我等會來事。”
“咱們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大好……畢竟也是鎮國公府的人。”
“你怕什么,反正方才是她自個兒要離席的,找不見人也和咱們沒干系。再說了,鎮國公府一點兒也不在意她這半道兒回來的郎君,沒了就沒了。你當明以江指望她回來和他搶世子之位?”
“可是……”
其余幾人不耐煩起來,立即打斷:“拍世子馬屁的機會也不是天天有,你若膽子小,回頭向世子邀功,你可別來!咱們特意沒把此事告訴另外幾個,正是愿意提攜你,想不到你小子倒沒一點兒上進心。”
幾個人說了幾句,又覺失語,在周圍找了兩圈兒,沒找著明棠,把膽小的那個留在此處繼續找,另外幾個去了旁邊找。
聽了他們的話,明棠多多少少覺得有些可笑——魏烜的頭七都不知過了多少日了,他們還在巴望著和魏烜邀功!
不過如此也好,明棠正想著給這些人一些教訓,他們反倒想拿自己獻美給魏烜,那就別怪她下手狠辣了。
被留下那個紈绔轉了兩圈也沒有看見明棠,走到一側的假山前垂頭喪氣地一坐,咒罵起來:“一個病秧子,也這么能跑,真是該死!”
不料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來,猛地一下將他扯倒,掉進假山的縫隙之中。
他嚇得要叫,口中忽然被塞入一顆甜膩膩的藥丸,入口即化,吐都吐不及。
*
拾月跟著那使女往前走,眼見著越走越偏,在腦中構想了一番永親王府的布局,這處分明不是什么東邊的花園子。
“還沒到?”
“有些遠,還請姐姐再等等。”
她又繞過了一道垂花門。
拾月跟在她身后,耐心盡失,而就在她轉過垂花門的那一刻,帶路的使女忽然不見了——此處花木深深,左右皆有小徑,她這是躲入了小徑之中,想叫拾月在此迷路?
那她可打錯算盤了。
拾月幾乎不用如何想,直接往右手邊的小徑走去,腳下只稍稍用了些內力,便已然逮住那疾步跑走的使女,咧嘴一笑:“這是要往哪兒去?”
雖然是易容過的樣貌,但人的眼睛卻無法掩藏,拾月手上也沾過人命,她眼中沁出與笑意相反的暴怒殺意:“我家郎君呢。”
那使女還要狡辯:“我不知道……”
拾月狠狠一扯她的頭發,另外一只手緊扣在她的脖頸上,掐得這使女翻起白眼,再用用力就能扭斷她這脆弱的咽喉:“我懶怠和你多說,帶路!你再廢話,今日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她還想掰開拾月的手,可她那點力氣對上習武的拾月堪比蜉蝣撼樹,拾月越掐越緊,她的臉都漲得發紫,終于察覺到拾月不是嚇唬她,是真有殺她之意。
人皆有趨利避害之本能,她當真怕了,連忙點頭。
拾月松開了掐著她的手,卻仍舊抓住她的衣領,緊緊地跟在她身后。
她帶著拾月往來時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拾月問她:“今次打的什么算盤,一五一十說來。”
那使女初時還不肯說,拾月一腳將她踢倒,她狼狽地跌了一跤,這才哭哭啼啼地說起。
她是魏烜院子里僅有的幾個使女之一,平日里灑掃守門,那幾個紈绔子弟與魏烜的關系一向甚好,常常尋摸可心的俊俏郎君上貢給魏烜享用,她便負責打打下手,遮掩行跡,開門鎖門。
今次他們又來了,說是這次要下手的是明棠。她知道明棠的身份與往日那些男子不同,不敢動手,但那幾個紈绔威逼利誘,她沒了辦法,只好答應。
送加料茶水的丫頭是她安排的,她則在外頭等著明棠出來,將失去反抗能力的明棠帶給那幾個紈绔。只是她算錯了時間,過來的時候不曾見到明棠,只撿到了明棠身上的佩囊。
她給那幾個紈绔報了信,正欲回席面上去尋明棠的時候,便與來找明棠的拾月撞見。
聽拾月問起她可曾見面明棠,她便以為那幾個紈绔得手了,也是心一橫,干脆以佩囊為餌,想把拾月騙到此處令她迷路,也省的她發現明棠不見了。
其實這手法說起來實在低劣,但正是因為太過低劣,拾月殺慣了人,卻沒料到他們幾個人在背地里如此動手,
拾月大感自己做從龍衛日久,卻忽視了堤潰蟻孔,心中愈發焦急千萬不要出事——她拿從龍衛的俸祿,本就要好好辦事;這幾日在明棠身邊,也能察覺到這位新主子待人寬和,性子溫靜,伺候她可比在從龍衛舔血舒坦多了,若她這點事情都做不好,真可以提頭去見九千歲了。
她心中心亂如麻,那使女也一路帶著她走小路往后院而去。
這路上荒蕪,卻甚而可見幾段撕碎的衣裳,料子被雨打風吹催得稀爛,上頭沾著的血跡都干成了凝塊兒,也不知在這小路上呆了多久。
可見這伙子人私下里聯合起來,給魏烜送了不知道多少人去!
拾月耐住一刀殺了她的心,看著她輕車熟路地走進一處花木掩映的小門,拾月跟著她進去,卻聞見一股子甜膩的香氣。
一個麻袋忽然從天而降,拾月猛得后退一步,欲摸袖中暗器的手卻被人握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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