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謀千歲 > 第264章 可不可以不要走
  明棠心中雖有些不舍,卻也覺得他這話確實在理。

  明府之中的人,于她而言一直都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甩不脫又落不下,如今正當時。

  只是想到謝不傾要離京,明棠心中雖有不舍,更多的還是掛念。

  她忽然緊緊地牽住了謝不傾的手,道:“我不知道你此去要去哪里,我也不多問你那些機密,只有一點,凡事都不如自身安危重要,你要將這一點銘記于心。”

  謝不傾看出她眼中的在意,點了點頭:“好。”

  二人在一起說了一會兒悄悄話,外頭便聽得有人敲門的聲音,想必是那錦衣衛去宮中取酒,已經取回來了。

  謝不傾去開的門,廊下已經沒見了人影,只瞧見兩壇子酒壇放在門前。

  他倒是聰明機靈,知道這樣的時候不該來打攪。

  謝不傾拿著酒壇子轉身回來,便瞧見明棠坐在桌案旁邊靜靜地等他。

  一開始是她說的要酒水來為謝不傾踐行,而如今她的目光卻完全不在那她開口要的酒上,只是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深深淺淺,細細密密,目光將他包圍起來,很是不舍。

  謝不傾如今總算得知,百煉鋼化繞指柔究竟是什么滋味。

  有這樣一雙眼在身后看著自己,什么人能夠逃開這雙眼的傾訴?

  怕不是連自己要做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再去了,到如今,謝不傾始知英雄難過美人關究竟是何意義——并非是因為美人的美貌究竟如何驚心動魄,而是因為那美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心上人。

  舍不得,碰不了,見了她的目光,也有那樣一刻想拋下一切,只在她的身旁。

  若非此事確實事關重要,謝不傾也愿將此事拋在腦后,只在她的身邊,再不與她分離。

  謝不傾便先錯開了明棠的目光,只拿著手中的酒壇子,走到明棠的身旁,與她坐在一處:“來,梅子酒。”

  明棠伸手揭開了酒壇子上的封泥,果然有濃烈的酒香從其中涌出,這酒的酒氣不重,卻十分香醇,梅子酸酸甜甜的氣息也在其中,叫人心喜。

  明棠伸手為二人各斟了一盞酒。

  她雖然不饞酒水,但這梅子的味道卻著實勾人,如今不是吃梅子的時候,乍然聞到這樣的梅香,也引得明棠動了心思。

  明棠欲伸手去拿那酒盞,謝不傾卻輕輕推開了她的手:“我先飲。”

  明棠沒什么脾氣,雖不知謝不傾怎么忽然要先飲酒,卻也只當是這謝大祖宗怪脾氣犯了,只好脾氣地將手里頭的酒盞放下了:“好,你先。”

  謝不傾見明棠那模樣,就知道她心里頭誤會了。

  他之所以要先飲用這酒水,并不是因為他有什么事事要為人爭先的愛好——即便有,那也不對這明棠。

  只是因為這些酒常年放在酒窖之中不飲用,就算皇宮之中的冰窖是整個上京城之中最大最好的,這也難免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說不定有些酒水在貯藏過程之中便出了什么問題。

  這小兔崽子的身體最是不好,若是酒水當真變質,即便只是些許,沒產生什么有毒的東西,可若是酒性發生了變化,入口喝了這小兔崽子便要身上不爽,到時候反而沒趣。

  不過只是踐行而已,謝不傾雖隨了明棠的意,卻不想讓明棠身上有一星半點的不痛快。

  小心翼翼,恨不得將她捧在掌心。

  這小兔崽子不懂他的良苦用心,但這也無所謂,謝不傾做這些事情向來不宣之于口——他做這些事情,并不是為了讓明棠知道他對她究竟有多上心,更不是為了以此來要挾于她。

  他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愿她日日都開心就好。

  謝不傾將那酒每一盞都倒出來一些,喝過了,確信酒水并未發生什么變化,可以入口,才將那酒重新斟滿杯中,放了一盞到明棠的面前。

  明棠捧起了酒。

  她低頭看著杯中的酒水,有幾分出神。

  二人所坐的桌案就在窗戶的旁邊,外頭正是今夜的明月。

  如今已經不知是幾更天了,那月似乎格外高懸,月色也格外清澈,正透過了窗欞的雕花,碎碎地在明棠的酒盞之中,隨著明棠的動作輕晃。

  酒面的月碎成了片片,夾雜著梅子香氣的酒意,漸漸地熏蒸到她的眼前。

  雖說這酒還未入口,明棠卻覺得自己已經上了頭,連眼前都覺得有幾分迷蒙。

  她舉了杯,卻不敢抬頭,唯恐那眼中的碎碎月色,同酒盞杯壁上掛著的酒液一樣滑落。

  “早些回來。”

  明棠沒抬頭,自然看不清謝不傾的神色,有些狼狽地抬頭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謝不傾卻沒喝手中的酒。

  明棠半晌不曾聽到他的聲音,禁不住抬起頭來,便撞入他的眼中。

  他將手中的酒盞放下了,忽然伸手,將她摟在自己的懷中。

  他自然察覺到她的不舍,也瞧見她低頭的時候,酒盞面上折射一剎那閃過的碎碎淚光。

  謝不傾的吻落在明棠的面頰上,將她一直偷偷藏住的淚一點點吻去,喟嘆道:“我答應你,早些回來。”

  *

  后來明棠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睡著了的。

  她只記得自己醉前與謝不傾在一起,她心中離愁別緒許多,那酒水又如同果汁一般,沒有半點兒酒意,一想到謝不傾這就要走了,她便克制不住的大口大口地飲下,一杯接著一杯。

  謝不傾也勸阻她不要喝那樣多,她卻沒聽。

  后來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鬧到了什么時候,謝不傾的手便覆在她的眼睛上,輕聲哄她:“夜深了,你該睡下了。”

  明棠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喝了太多醉了,還是不過順著酒意裝醉,拉著他的衣袖,竟也說得出“你若不走,我便睡下”這般的話。

  謝不傾便揉她的發頂,一剎那險些當真應下。

  他一直看著明棠,目光之中已然軟成了一片,甚至也當真在考量,若是自己不親自前往,究竟有幾分勝算。

  而那已然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的小狐貍崽子卻嘟嘟囔囔的,也不知在說什么。

  附耳過去,才聽清她的囈語。

  她道:“去吧,趁著我不知曉的時候,趁著我睡著的時候。若我醒著,便不會叫你走了。”

  謝不傾握緊了她的手。

  *

  等明棠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然回到了瀟湘閣之中。

  鳴琴也如同往常一樣,正在收拾她要穿的那些衣裳,聽得她在床榻上輕微的響動,便放下手里頭的東西,走到她的身邊來:“小郎醒了?”

  明棠應了一聲,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可她這般醒來了,口中問的第一句話卻是:“大人已經走了?”

  鳴琴應了一聲:“大人在天將將要亮的時候將小郎送了回來,叮囑我不許叫醒小郎,便走了。”

  她看出自家這位小郎君面上雖瞧著平靜,可顯然心中是有些惆悵的,便打趣道:“大人不過也只是暫時離開罷了,又不是以后見不著了,若是小郎想念,不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不如就去西廠之中找大人,與大人見一面就是了。”

  若是往常,鳴琴這般逗她,明棠恐怕早已經羞紅了臉,要嗔怪她又在偷偷摸摸說這些小話。

  但這回,明棠卻搖了搖頭,說道:“便是想見,卻也見不著了。”

  鳴琴沒想到她竟然直接應了下來,有些驚奇地看明棠一眼。

  既然應下來了,那便是心中坐死想念了。

  鳴琴還在心中斟酌怎么開口,便見到那小郎君很是頹廢的將頭埋在了床榻的錦被之中,許久不曾說話,只是用手無意識地捏著床榻上的狐裘,揉了揉那滿掌心的毛茸茸,過了好一陣子,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他有事,出京去了,若是想見,也不知多久才能見著。”

  鳴琴便看出來,這是害了相思病了。

  若是旁的什么事情,鳴琴還收攏收攏自己臉上的揶揄。

  可見自家小郎君犯的居然是這相思病,鳴琴可耐不住自己的嘴了,捂著嘴就笑起來:“我還不知道,原來小郎君還會犯相思病的。從前也不知道是誰,同我說這世上的男人沒半個好貨色,如今倒是這樣日思夜想的。”

  明棠在這事兒上最是說不過鳴琴,只能漲紅了臉說道:“什么相思病,可不要胡說。我幾時對他日思夜想的,分明是你胡謅的。”

  “哎呀哎呀,如今又說是奴婢胡說了,奴婢也不知道這是誰呀,昨夜才見過,分開也不過幾個時辰呢,這一醒過來什么也不提也不問的,張口便是想起他來了,奴婢可沒見咱們小世子從前這樣念叨著奴婢,人與人果真不同。”

  鳴琴是會揶揄的,明棠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

  “奴婢也不知道,是誰昨兒夜里睡著了,卻說了一夜的夢話呢。”

  鳴琴捂著嘴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一雙眼就滴溜溜地往明棠身上轉。

  明棠被她看得心虛——鳴琴這副模樣,難不成是自己夜里說夢話的時候說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而鳴琴果真說道:“昨兒夜里呀,有個人口中一直念著,不許走,可不可以不要走——哎哎哎,奴婢當真不知道是誰!”

  明棠不知她是說真還是說假。

  若是說假,她怎么能這樣編排?

  若是說真,她夜里當真能這般說話?

  明棠的臉徹底紅透了,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干脆抓起旁邊的氅衣,兜頭將自己埋頭在里頭,大有不把自己憋死就絕不抬頭的意思。

  鳴琴見狀,實在是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外頭的拾月正好過來,聽得她在里頭笑個不停,禁不住問起:“什么好事兒,這樣開心?”

  鳴琴立刻就說道:“誒,如今是春天到了,有人在想些春天該想的東西。”

  拾月還不知道鳴琴在耍壞心眼子,很是實誠地說道:“春天到了,那著實是如此的。后院有幾個婢女養了些貍奴,那些貍奴到了夜里便叫著求偶,弄得如同嬰兒夜哭一般。”

  若是說到這里,明棠還沒什么講的,卻不想拾月還要說幾句:“我嫌棄那些貍奴夜里叫喚吵嚷,叫那幾個婢女先將貍奴放遠一些,免得吵到郎君夜里休憩。

  那幾個使女就同我求情,說是那母的貍奴已經有孕了,腹中有小貓兒,輕易不能攆出去的,只能將那公的貍奴先打發到外頭的花園子里。

  誰曾想!那貍奴居然倒也情比金堅的很。公貍奴雖然被遠遠地打發出去了,動不動還在外頭花園子的池塘里偷些胖胖肥肥的錦鯉跑回來,給母貍奴補補身子;

  那母貍奴更是思夫心切,一會兒見不著公貍奴,便哀哀切切地在窩里頭嚎哭起來,連在正院里頭都能聽清。連那幾個使女都說,這一對貍奴著實情比金堅,叫我開恩將公貍奴放回來。倒叫我好像什么拆散神仙眷侶的惡人一般。”

  拾月不過只是實心眼地抱怨抱怨這事兒,哪知道里頭還有一個做賊心虛,卻被鳴琴揶揄地快要羞惱炸開的明棠小郎君?

  于是便聽得里頭的小郎君很有些氣悶地說道:“……你有心去關心這些貍奴好與不好,不如去看看院子里頭有沒有什么好的男人,亦或者是錦衣衛之中有沒有什么身家清白的,趕緊將我院子里這個鳴琴配出去,省的你還日日夜夜給貍奴牽線,不如給你這鳴琴姐姐好好牽一牽紅線。”

  明棠說起,不過只是為了念叨鳴琴。

  卻不想拾月聽了,還以為她說的當真,居然真的點點頭:“錦衣衛之中沒老婆的光棍甚眾,若是小郎君當真舍得將鳴琴給別人,我也下心思好好找一找。”

  然后實心眼子的拾月便被氣急敗壞的某人給找了個由頭打發出去了。

  拾月還在那兒有幾分摸不著頭腦,心中想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好,倒瞧見那個面上粉抹的厚厚的小丫頭從旁邊冒了出來:“怎么,郎君屋中有什么事兒不成?和鳴琴姐姐有關?”

  拾月還記得明棠不喜歡下人嚼舌頭,隨意同她說了幾句,又敲打她:“郎君不喜下人嚼舌根,下回莫要打探這些。”

  這小丫頭立刻點頭如搗蒜:“知道了知道,奴婢不過是心中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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