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點光源都沒有，黑漆漆一片。
景瑟看不到賀時宴的臉，只能勉強看到一團黑影，所以也無法從表情來分辨他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你說什么？”景瑟問的很小心，“子岳的手術成功了？是成功了嗎？”
良久，黑暗中傳來低低的一聲“嗯”，聽不出任何情緒。
“以后每周你可以去探望他一次。”
突如其來的驚喜，竟讓景瑟有種做夢的錯覺，她不敢相信賀時宴會大發慈悲，突然肯讓她去見子岳。
“有條件嗎？”
聽到這話，賀時宴垂在身側的拳頭緩緩握緊，陡峭的目光穿過了黑暗，定定的落在女人臉上，半晌落下夾著怒意的三個字，“先記著。”
“那我現在可以去看看他么？”
“隨便你。”
說完這話之后，賀時宴便走了。
景瑟只聽到一道開門聲，等她回過神去開了燈時，賀時宴早就已經走了，好像剛剛的一切真的是她的幻覺。
她慌忙給牧嘉許打電話，生怕真是一場空。
而在醫院的牧嘉許接到電話后，語氣有些詫異，“是，手術成功了，不過你是怎么知道的？”
下午四點才做完手術，賀子岳這會兒還在隔離艙里昏睡著。
醫院的消息都是封鎖的，所有參與手術過程的醫護人員全都簽署了保密協議，按理說景瑟沒有任何獲悉消息的來源。
難道說是……
牧嘉許忽然想起手術結束后，賀時宴離開醫院的樣子。
深夜，景瑟見到了賀子岳。
隔著厚厚的隔離艙玻璃，能看到他還昏睡著。
“各項身體指標正常，有點發燒，但是是正常的排異現象，不用擔心。”
聽到牧嘉許的話，景瑟才松了口氣，“那子岳要在這里面待多久？”
“一個月左右，使恢復情況而定。”
“這么久？”
“能找到配型的骨髓已經很不容易了，人不能太貪心。”
景瑟點點頭，“是，是我太著急了。”
不管怎么樣，做了手術就會好起來，以后她的子岳可以和正常孩子一樣健康長大了，而她也要更加努力，做好以后的準備。
從醫院出來，景瑟給江承毅發了一條消息，“打官司的事情我考慮清楚了，抽時間安排我和律師見一面吧，我想當面談談。”
江承毅回復的很快，“好，我來安排。”
“……”
之后的一周里，景瑟一直在忙贊助商的事。
項富國這塊難啃的骨頭終于被她啃了下來，答應了簽約，不過只肯拿出了五十萬的贊助費，摳的令人發指。
蒼蠅再小也是肉，景瑟也沒再繼續討價還價，約了周五下午簽約。
到了周五簽約的時候，項富國還是跟之前一樣，一雙咸豬手很不安分，磨磨蹭蹭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把字給簽下來。
景瑟躲開了他即將搭在自己大腿上的手，假意看了眼時間，‘禮貌’道，“項總，按理說我應該請您吃晚飯的，可不巧我晚上還約了人。”
“你可別騙我啊，之前約你吃晚飯你就推三阻四的，這都要簽約了，你連頓飯都不跟我吃？”
“您這就是不信任我了，要是不信的話您陪我在這等，我正好約得來這兒見面。”
見她一臉坦然，項富國是知道今晚這‘肉’是又吃不上了，當即有些黑臉，“小景啊，你這就沒誠意了。”
說著，他的手就搭上了景瑟的肩膀。
景瑟想躲卻已經來不及，項富國順勢攬住了她的腰身，嗅著她的體香，露出一臉色瞇瞇的樣子，直讓景瑟渾身發毛。
“你干什么？”
她忍無可忍，猛地推開了項富國站了起來。
一時間，餐廳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們這兒。
項富國惱羞成怒，“別給臉不要臉，是我要問你干什么，當了女表子你跟我立什么牌坊？”
景瑟拿起包就要走。
這合約不簽也罷。
就在她要走時，餐廳門口進來的一行人忽然映入視線范圍內，她的腳一下子粘在地上了似的，動都動不了。
白悅挽著賀時宴的胳膊，笑的溫柔賢惠，另一邊則是賀時雨。
他們一進來，遠處便有一桌人揮手示意，似乎是朋友聚會。
景瑟臉一白，下意識攥緊了手指。
自打那天晚上之后，她一直沒再見到過賀時宴，可那晚他的聲音卻纏著自己好幾個夜晚，為什么偏偏在這兒遇到他們？
她下意識地想避開，卻被賀時雨一眼看到，“景瑟？這么巧，你也來這兒吃飯啊？”
項富國并不認識賀時宴，但是賀時宴身上的氣場過于強大，讓他下意識多看了兩眼，只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這是你朋友？”賀時雨睨了項富國一眼，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嘲諷，“還是說是男朋友？”
景瑟蹙眉看向賀時雨，“這是我客戶。”
“客戶？什么客戶啊？”
“時雨，”白悅打斷了賀時雨的追問，“你不知道么？景瑟現在在娛樂公司工作，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人家了。”
“沒有吧，我看她這不是要走么？”賀時雨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呀，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該不會是遇到什么麻煩了吧？”
這話落下，賀時宴抬起頭看了眼景瑟身后。
被這冰冷的眼神注視，項富國竟打了個寒顫，原本想上前說句話的，此刻忽然立在了原地，后背都沁出了一層汗。
白悅挽著賀時宴的手臂緊了幾分。
這一幕落在景瑟眼中，刺的她眼睛生疼，她故作輕松道，“賀小姐想多了，談生意談得攏就談，談不攏就散，沒什么麻煩？”
賀時雨還想說什么，卻被一道薄冷的聲音打斷。
“時雨，該走了，別多管閑事。”
景瑟呼吸一滯，下意識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卻只見到一雙淡漠的眼眸，十分冷淡地掃了她一眼，沒有一絲情緒的起伏。
他冷漠的樣子，和那晚判若兩人。
景瑟攥緊了拳頭，看著賀時宴的背影走遠，只覺得心里好像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呼呼地灌進去無盡的冷風，將那些在夜里悄悄燃起的希冀狠狠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