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
除了去縣城修水渠的人沒有回來，其他村民全都到場了。
因為今天是個大日子。
分糧食和油。
幾天前馮會計已經將工分和糧食的發放數量統計出來了。
大早上天剛剛亮。
趙保山家門口，已經被人們圍的水泄不通。
眾人都是夾著腦袋，在寒風中等待著。
這個時候溫度已經很低了，白天的時候最高也就三四度。
晚上冷的時候，更是零下七八度。
這個溫度在徽州，已經是深冬的溫度了，但是在這里，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因為現在才十一月中旬。離過年還有兩個多月。
過年前，那個時候才是最冷的。
但是這些都無法阻擋人們的熱情。
馮會計報賬，趙大凡、三喜以及有根幾人在那里稱重發糧食。
“王愛菊，你們家基本口糧，你是132斤，孩子是79斤一個人。一共是369斤糧食。你另外還有1164個工分，折合糧食254斤。合計623斤。沒錯話就畫押。”
愛菊聞言點點頭，按個手印，趕忙拿著袋子去趙大凡這邊分糧食了。
“趙保根，你的基本口糧是158斤，家里一個老人79斤。你另外還有1561個工分折合糧食340斤，一共577斤，對的話，就下一個……”
……
一個一個人上前去核對工分，然后領糧食。
周小川看一會他便明白了。
分配方法就是，基本口糧與按勞動工分相結合。
具體做法是將預分糧食總數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按人口分，即按勞力強弱和性別、年齡確定基本口糧，其余部分按勞動工分來分。
按著這個情況的話，男勞動力應該是158斤的基本口糧。
婦女是132斤，而老人和孩子都是79斤。
這里已經除去留下來的應急保障糧食，以及五保護的口糧。
而愛菊拿到手的糧食平均也就158斤一年。一天算下來三兩糧食，這點怎么可能夠吃。
到時候分糧食結束了，肯定還是要去跟生產隊來借錢買返銷糧。
就算借錢買了，也是有限定額度的。
畢竟村里的糧食就那么多。
糧食再不夠，那只能春天夏天的時候，挖點野菜、用瓜果蔬菜來湊合了。
這也是農村為什么說，瓜果蔬菜半年糧的原因。
這種情況也是嚴重打擊了農民的積極性。
干多，干的少都差不了太多。
我不干，你也得借給我，你不能把我餓死了吧！
至于倒掛？
那就倒掛唄！
反正我也沒錢還。
然后各家出錢買返銷糧，沒錢就跟生產隊借。
反正都離不開一個借字。
工分高不借或者少借。
工分少的，只能一直倒掛，年年不夠，年年借。
除非哪年糧食豐產到不用借都夠吃。
其實這樣的分配方式，會讓人們產生消極怠工的情緒。
對于家里勞動力多的人不公平。
但是這樣一來，也能很好的保護了那些，家里嚴重缺乏勞動力的困難家庭。
吃不好，但是至少可以活著。
“這也太少了吧！”
李國盛看著拿到手的380斤糧食，一臉的不滿。
380斤糧食里面，200斤玉米，50斤高粱、100斤紅薯，30斤小米。
周鳳蘭聞言皺著眉頭說道：“你自己看看，那些鄉親們最多的只有280多斤。你還好意思說少啊。”
聽到他的話，李國盛沒有搭理他。
來到趙保山這邊，直接說道：“趙隊長，這糧食沒發足呢。”
趙保山和馮會計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
隨后兩人沉默了一會。
“行，那等一會，等五保戶的糧食分完了，和返銷糧弄好了，有多的再給你們補上。”
聽到趙保山的話，李國盛這才點點頭。
其他幾個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心里也是希望能多發點。發足。
糧食發完，五保戶的糧食也發完了。
趙保山看著李國盛這些人，笑道：“返銷糧食還沒發，是你們先還是他們先？他們平均下來一人只有一百多斤。像愛菊家里的，一人只有158斤。”
之前發糧食的時候，大部分都只是注意了一家領到的總數。
沒有太在意平均口糧。
一聽，只有這么一點。
幾個人都沒有好意思開口說先要。
趙保山聞言笑了笑，：“那行，等發結束了，多的都給你們。”
聽到他的話，李國盛這才放心。
一直忙活到快吃午飯的時候，糧食才發完。
李國盛看著米袋里，大概還有半斤左右的糧食，傻眼了。
“這……”
周小川看著這一幕，笑了笑。
通過剛才的觀察，他發現了，這購買返銷糧也是有定量的。
也就是說，整個過程都是在馮會計的掌控之中。
誰家需要借糧食，借多少。
這都是提前算好的。
李國盛看著角落里的糧食不滿的說道：“那不是還有挺多的嘛！”
看著角落里的糧食，趙保山輕輕搖了搖頭，“那是緊急保障糧，除非特殊情況，暫時誰也不能動，就算是我也不行。”
趙保山已經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了。
總不可能把那些老百姓的糧食拿回來吧！
而且今年這些人都沒有工分，連讓生產隊欠工分的機會都沒有。
趙保山見狀笑道：“行了，先這樣吧。實在頂不住了，到時候再說。總不能把你們餓死吧。還有，過段時間再發一點紅薯和土豆。”
周小川知道，這紅薯和土豆是對面那塊田種出來的。
用過泉水，產量不會太低。
應該一人能分個幾十斤吧。
眾人聞言也只能作罷。
糧食發完，剩下的就是分油了。
分油的時候，根據各家工分多少相差就比較大了。
除了五保戶。
多一家子，平均下來，一人能拿到二斤。
少的，平均下來，一人只有一斤。
還是需要有差距的，不然工分就完全沒用了。
東西發完了，人群也漸漸散去。
周小川見狀，將自己和小草家里的糧食給拿了回去。
東西拿回來，苗奶奶便將紅薯放進了之前挖的一個小地窖。
里面還放了一些自留地里種的一些土豆、紅薯、大白菜以及南瓜。
全靠田裡的那點糧食，餓不死也差不多了。
數量不是很多，但是每種都有一些。
特別是那十來個長條南瓜。
個個都有二十多斤以上。
最大的有個三十來斤。
苗奶奶一邊放紅薯，一邊開心嘀咕著，“今年的南瓜長的真好。過了冬至咱們就吃。這個最大的，種子要留好了，看看他們有沒有人要。”
周小川看著對方臉上的笑容，笑了笑。
冬至吃南瓜。
這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傳下來的習俗。
不過，估計今年誰家的南瓜都不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