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很多事情變得模糊不清，而很多事情卻又變得越來越清晰。
赫連蕭甚至都快想不起來曾經是怎樣被屈辱地壓在身下，那些苦痛和不堪的過去似乎在離他遠去。
而優曇華說的每一句話反反復復在他的腦海浮過。
優曇華說希望他有未來……
未來……
赫連蕭一度以為他是沒有未來的，他這樣背負了血海深仇的人只配活在過去。
他真的能有未來嗎？
他的周圍太骯臟了，暗紅色血液涌動著，讓他的視線一片模糊。
他想找到優曇華，抱著她，同她一起，但這些腥臭的血液纏繞著他，阻礙著他，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這個逆天的技能是這樣的惡心。
“阿華，你不要嚇我……”
“阿華，你理理我……”
“阿華，我錯了……我什么都答應你……”
赫連蕭在血池里撲騰著，哀嚎著，哭泣著，尋找著優曇華的身影，好像是在水中窒息的人在尋找著唯一的光亮。
“哈哈，她死啦……”
“胸口挨了一刀，神仙也死啦……”
“她本來可以不死的，因為你啊……”
“不要假惺惺了，你就是希望所有人都死，像我們一樣，供你驅使……”
血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發出沙啞的，幸災樂禍的笑聲。
赫連蕭終于意識到，他的失控，讓這些本該聽命于他的東西也是失控了。
血線瘋狂地溢出血池，張牙舞爪地朝著秘境口沖出去，帶著仇恨，帶著報復，帶著怨毒……
然而，秘境口被雪白的蓮花堵了個嚴嚴實實，高潔的蓮花一朵接著一朵，竟然開進了秘境，帶來冰潔的氣息。
不知為何，赫連蕭突然想到慕浮生每次看他的眼神。
佛陀斂目，乃慈眼望眾生。
慕浮生將鎖了金木水火土五個魔帝以及無極的佛珠給他的時候，也是將慈悲給了他。
甚至，現在這個秘境，也是曾經慕浮生留下的。
原來……慕浮生和優曇華從來沒有放棄過他。
赫連蕭終于笑了。
他悟了。
慕浮生和優曇華終究是渡了他。
他們用他們的生命來渡他。
可他赫連蕭又如何是這般恩將仇報之人。
只可惜，阿華曾許諾他未來，他這樣的人，一旦放棄，便沒有了未來。
但他不悔。
一瞬間，所有的血線在空中，在血池中肆虐，接著又全部朝著赫連蕭盤旋而去。
每一根血線穿過赫連蕭的身體，將他萬箭穿心，一片片地凌遲。
赫連蕭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肉，囫圇個就像個是血人一般。
但那些率先穿過赫連蕭的血線漸漸地在空中化為虛無，就這樣，血池里的血液經過赫連蕭身體的過濾后，越來越少。
最后，赫連蕭終于看見了優曇華，她毫無生機地躺在血池底部。
赫連蕭拖著破碎不堪地身體爬過去，在離優曇華兩步路的時候又堪堪停住了動作。
“阿華，我太臟了，就不過去了。”
“我來贖罪。”
“慕浮生會沒事的。”
“你也會沒事的。”
“你們……要好好的。”
“你不要忘記我，恨我也罷，怨我也罷，不要忘記我。”
“我沒有心，但我真的愛你。”
赫連蕭撫摸著胸口優曇華給他的印記，留下了兩行血淚。
“我，赫連蕭，自愿放棄不死不傷之軀，換優曇華和慕浮生，以及所有被害之人的一線生機……”
赫連蕭在地面畫下血咒，每一筆都好似用盡了全部的力量。
最后一筆結束，他像破布一樣癱倒在地上，沒了呼吸。
赫連蕭沒有瞑目，他的眼睛是含笑的，盯著優曇華的方向，給了她所有的溫柔。
但赫連蕭不知道，從他畫下血咒開始，他胸前的天譴已經消失殆盡，而那朵金蓮璀璨而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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