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檸心思百轉，自是不會錯過送上門來的機會。
只是無論她心里想的疑惑再多，問出口的第一句話卻是，“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似是意外于虞檸的問題。
陸遇白臉朝她的方向，“看”了一會兒。
“之前，你在幻境里都看到了些什么？”
陸遇白反問說。
雖然近千年來意外摸索到他這里的修士不多，但確實有。
他設下的幻境，總能被修士看到他們心底的執念，并折射出正確的答案。
這是他眼瞎的代價。
可他不后悔創造這般幻境，因為……他在等一個人。
虞檸這會兒倒是不避開他的問題，正要開口，陸遇白突然阻止了她。
“姑娘不必著急回答，隨我來吧。”
陸遇白轉過身去。
青丘山起伏不平，男人走的如履平地，一看就是對這里極其熟悉。
虞檸回頭看了眼結界，她把火荼劍收起來，跟上了男人。
陸遇白倒也沒帶虞檸走太遠。
不知不覺，兩人便一前一后到達了青丘山最高的地方。
放眼望去，山下一切布局映入眼簾。
虞檸望著幾乎是呈標準八卦布置的，一眼很難望到邊際的龐大城池，目光不由自主的鎖定到了城池最中央。
那里是虞府的位置。
“看的到什么嗎？”
男人似乎很喜歡笑，他的聲音很好聽，仿佛帶著什么魔力，比大師兄有過之而無不及。
虞檸心思微動，趕緊打住即將飄遠的思緒。
“看到了八卦。”虞檸輕聲說。
“哦？”陸遇白意外了些，“姑娘當真是受天道庇佑。”
“和天道庇佑有什么關系？”
虞檸疑惑問。
陸遇白：“一般人是不可能看到你說的這個，即便是我——”
男人太瘦指了指自己的頭發，仿佛在暗示什么，“也是花了近千年才窺探到一二分。”
“天機術？”虞檸掃了一眼他的銀發，不自覺想到了陸長淵。
和天機打交道的人，多少都會被不講道理的天道迫害。
雖然不少人跟她說，她是乘大氣運之人，但對于天道的看法……虞檸自始至終都沒有動搖過。
天道，就是不講道理的。
“沒錯。”陸遇白勾了勾唇。
虞檸盯著他的勾起的唇角多看了兩眼，心想對方果真不愧是阿衍的小舅舅，兩人笑起來還真像。
在虞檸的目光中，陸遇白抬手摸了摸唇角。
真是好敏銳。
虞檸睫毛微顫，趕緊把目光挪開。
“現在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了嗎？”陸遇白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你們修真界，有沒有像我一樣的，改天有機會，或許我可以和他認識一下，做一對難兄難弟。”
他的語氣帶著調侃，細聽過去，虞檸竟是從中捕捉到了莫名難言的蕭瑟和孤寂。
她心思微動，道，“有的。”
“哦？那敢情好，姑娘以后有機會的話，可以請他進來坐坐。”
陸遇白發間的白綢被風揚起，虞檸問，“怎么就不能是你出去？”
“我不會離開的。”男人說，“既然你能找到這里第一次，第二次只會更簡單，我這地方不會變位置的，沒有危險，但同樣，亦是沒有你們想要的機緣。”
虞檸不置可否。
“好了，現在我回答了你的疑惑，姑娘是否也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就從第一個問題開始吧，姑娘叫什么名字？”
陸遇白歪頭面向她道。
對方的話說的漫不經心，仿佛真的是在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倘若虞檸沒有見到幻境里的畫面，倘若男人沒有這象征著可窺得天機的一頭銀發的話。
自兩人碰面到現在，虞檸始終相信，對方的每一句話都是有目的的，當然此處的目的不是貶義。
“虞檸。”她說。
“嗯？小家伙姓虞？”陸遇白接著道。
“小家伙？”虞檸重復了一遍這三個字。
剛剛不還是姑娘嗎？
怎么變成了小家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陸遇白拳頭抵住唇角，收斂了笑聲后說，“一聽姑娘姓虞，我只是覺得略有些親切罷了。”
“為何這么說？”虞檸抓住機會追問。
陸遇白：“我曾經有一個姐姐……”
說著他抬手，精準的指向了八卦中央，虞府。
“那里便是她的家，她嫁給了虞家人，很開心幸福，后來經常邀請我前去她那邊，我和姐夫，也算是很好很好的友人了。”
身邊的女子似乎沉默下去，陸遇白話鋒止住，隨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似乎說的有些多了，姑娘定然是不想聽我說家事的，抱歉。”
“曾經？”虞檸突然開口，“曾經有一個姐姐，那現在呢？”
在她話落，陸遇白肉眼可見的繃緊了唇角。
虞檸莫名的心一咯噔。
縱使她知道這樣明目張膽的問出來，很可能會戳中對方的傷心事。
可她依舊毫不猶豫的問了，她很想知道答案。
莫不是……
虞檸拳頭微微握緊，粉唇幾乎和男人一樣的小動作。
“她啊。”陸遇白抬手碰了碰眼角的白綢，食指輕輕一點，“我離開的太久，具體也不知道姐姐現在如何了。”
虞檸垂眸，“原來如此。”
許是因為楚清秋在進來之前一直強調自己的身世，許是在幻境里恰巧遇到了所謂虞家，她總歸是對他們上了心。
萬一呢？
萬一，他們真的是自己的家人呢？
哪怕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虞檸都不想放過任何可以探知情況的機會。
“第二個問題。”陸遇白沉默了一會兒道，“小家伙，你想用什么來交換呢？”
虞檸一點都不在意對方對自己的稱呼，反而覺得怪親切。
她知道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有她潛意識的緣故。
“禮尚往來，不如說說你的名字吧。”虞檸笑道。
“我？”
“嗯。”虞檸點頭。
“確定嗎？”陸遇白笑，“或許你可以問問如何從這里離開，或者——”
“不必。”虞檸打斷他說，“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叫什么。”
“好吧。”
陸遇白不再繞彎子，薄唇微動，一個“陸”字的發音還沒出來，另一道聲音直直傳了過來。
“遇白，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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