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秋一開始還沒想明白明代為何會出現在此處,他晃了晃腦袋,脖子里被冷冽的寒風灌進了雪花,凍得他打了一個哆嗦,這個時候他的腦子才徹底的清醒過來。
是啊,今天是蘇國見過四周年,同樣也是明國滅亡四周年,明代一個亡國太子何以會出現在城樓上?
明代不是重病,見不得風的嗎?陛下也不會讓他一個人跑出來,而且身后一個人都沒有。
顧知秋第一感覺就是不對勁兒,他眼睜睜的看著明代朝著城樓走去。
顧知秋迎著風雪大喊了一聲殿下!
明代只微微側頭,腳步并未停頓。
顧知秋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太妙,明代可能是要
這個時候派人去通知陛下估計已經來不及了,他甚至來不及細想,明代為何會想不開,他跳下馬,雪下的越來越急促了,他下馬的時候,風裹挾著雪花迷了他的眼,他只匆忙用袖子揩了一下,便抄近路朝著城樓跑去,他只希望自己能快一點,快一點,再快一點。
“殿下,不要啊!”
顧知秋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的吶喊,風雪灌進他的嘴巴里,他也顧不上。
這天早晨,蘇云安是要早起的,他沐浴更衣焚香的時候突然心悸,感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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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想要見到明代的愿望,他直接抬頭揮退了為他整理頭發的小太監,大踏步的朝明代住的地方走去。
侍衛在身后大喊,“陛下,馬上就到了吉時。”
蘇云安充耳不聞,反倒是加快了腳步。
等他到了明代住的宮殿時,發現門口的守衛暈倒在地,蘇云安臉色鐵青的往里走,就發現里面看守的侍衛也昏倒了,阿喜也沒有例外,他暈倒在明代房門外。
房間內,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齊齊,仿佛這里從來沒有人住過,他也從未擁有過明代,過去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幻覺,是他做的一場美夢。
“來人,來人吶!”
蘇云安一邊風風火火的往外疾跑,一邊大喊。
很快便有侍衛聞訊趕來。
“你們誰看到了明代?”
侍衛們搖搖頭。
蘇云安一路跑一路問,終于有侍衛看見了明代。
蘇云安心下大驚,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一對兒翅膀,立馬飛到明代身邊。
他腦子里很亂,一時之間也想不明白,明代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蘇云安跑到城樓上的時候,晨光熹微,天空灰蒙蒙的,大雪飄飛,他竟有些看不清前方的人和物。
他跑的急切,身上早就見了汗,體溫也高于常人,雪花落在他的臉上,立馬融化成了雪水,蘇云安抹了一把臉,努力看清前方的人影。
視線之下,一個單薄瘦削的人影孤單又高傲的立于城樓之上,寒風吹的他雪白的長袍翩飛,漆黑的長發也被吹的飄向一側,他像一抹孤雁,刺痛了蘇云安的雙眸。
不!
別這樣,代代,你不能這樣對我。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這樣聲嘶力竭的想要抓住過什么人,可那人終歸是驚鴻一瞥,猶如浮光掠影,他只來得及抓住一片模糊的影子,便都消失不見,點滴不剩。
蘇云安聲嘶力竭,雙眸血紅,他恨不得用盡全身的力氣奔向明代身邊。
明代卻在這時微微勾了一下唇,風雪將他的面頰吹的格外紅潤,竟有絲異常的妖嬈。
聽到這一聲明代回頭對著蘇云安笑了一下。
他嘴唇動了動,所有的聲音都被風雪湮沒。
但蘇云安看懂了。
那是明代再向他告別。
不!
“殿下,不要啊!”
顧知秋跑的氣喘如牛,眼看著他就要抓住明代了,明代的身體卻縱身一躍,猶如翩飛的蝶,他只來得及抓住明代的一片衣角。
蘇云安離得明代比較遠,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明代自城樓急速墜落,等他終于跑到明代墜落那一處時,他俯身往下看,只剩無邊的絕望與黑暗。
明代的身體轟然落地,鮮血浸濕了他身下的地面,也染紅了落了一層的潔白的雪。
血水依舊在流淌,白雪迅速的被紅色的血水浸透。
從那一天起,往后的每一場雪,每一朵雪花飄落的瞬間,蘇云安的眼前都是一片血色,以及那天明代墜落時令人絕望的場景。
顧知秋跪在了地上,捂著自己的雙目,哭的不能自已。
他終是對不住明代,對不住他曾發誓要效忠一世的殿下。
他是那個無恥的背叛者。
顧知秋跪在地上哭了一陣,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發了瘋的朝著一個地方奔去。
蘇云安像是失了魂一般,一只手保持著向下探,想要抓住什么一樣的姿勢,另外一只手緊緊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明代墜落到地面的時候,口鼻都都在往外溢血,但他沒有立馬斷氣,還有一絲意識,他對系統道。
“快,干擾一下蘇云安的腦電波,讓他先不要理會我的尸體,讓他跟著顧知秋。”
蘇云安雖然愛他,但有些誤會還沒有解除,這是他送給蘇云安的大禮。
系統666突然打了一個寒顫,狠還是他們家宿主大大狠,別人愛的死去活來,到頭來他們家宿主演夠了戲,不過是隔岸觀火,從未動過真心。
他是一個清醒又冷酷的旁觀者,從頭到尾。
系統666戰戰兢兢道,“好的,宿主大大。”
蘇云安像是完全呆住了,久久沒有反應,直到一旁的顧知秋拔腿朝著一個方向跑去,蘇云安也不知道為什么竟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顧知秋去的地方,蘇云安再熟悉不過,因為過去的三年,他幾乎每天都來。
那是文睿錦住的地方,整個皇宮除了皇帝住的地方,最華麗隆重的宮殿。
顧知秋怒氣沖沖沖進了文睿錦的房間,守在門外的小太監想要攔,根本就攔不住。
因著今日是蘇國成立四周年慶典,文睿錦是費了一番功夫裝點自己的,如今他剛休整完畢,身上穿著華麗繡著繁復花紋能彰顯自己身份的衣衫,聽到聲響他詫異回頭就見顧知秋氣喘如牛,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他臉上猶帶著水跡,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雪花融化而來的雪水,他也顧不得擦拭,直截了當的開口質問。
“是你吧?你去見了明代是不是?”
蘇云安這時也走到了門外,卻鬼使神差的沒有進到屋子里面,文睿錦的下人看到他,被蘇云安嚴厲又恐怖的眼風一掃,個個猶如鵪鶉一般縮著肩膀,再沒人敢出聲。
屋子里的顧知秋與文睿錦也沒發現蘇云安就站在門外。
文睿錦勾了勾唇,顧知秋這個樣子,很明顯他期待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心情不錯,甚至還伸手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皺的袖子。
“哥哥說的這是什么話?無論出于什么原因,我去見太子殿下都合情合理,倒是哥哥,這么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哥哥存心尋陛下的晦氣呢,畢竟今個兒可是大喜的日子,哥哥是存心想找不痛快嗎?”
見文睿錦如此,顧知秋更是痛心,他不由揪住了文睿錦的衣領。
“你還是從前那個單純無辜,對太子殿下一片赤誠的文睿錦么?前塵往事不提,明代可是救過你的命的啊,你怎么忍心?”
“哥哥把我當做什么人了?又不是我叫殿下去死的,我只是向他陳述了一個事實,告訴他江源已死,于情于理,太子殿下都應該知道,我告訴他這個消息,他會感謝我的。”
“你!”
顧知秋被文睿錦給氣瘋了。
“你這不是在幫他,你這是逼他去死!到底是為什么?他已經時日無多了,就算你再怎么心悅陛下,也不應該急于這一時!文睿錦你太令人失望了。”
文睿錦拍開顧知秋的手。
“令人失望的是哥哥你吧?你一口一個殿下,你把陛下至于何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依舊效忠舊主,你對他這般念念不忘,是忘記自己父母是怎么死的了么?父母在九泉之下,得知哥哥如此,你覺得他們會安心嗎?”
顧知秋抹了一把臉。
“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他日到了九泉之下,我會特意去給父母請罪,不勞煩你掛心!倒是你,你這副自私自利的樣子,陛下他知道么?”
聞言文睿錦終于變了臉色,蘇云安之所以對他好,是因為他在蘇云安心中一直是一朵解語花的存在,他善良溫和,蘇云安以前有什么事情都會來這與他商量,自打明代進宮之后,蘇云安便再也沒有跟他談論過自己的心事。
“你想告訴陛下?顧知秋,你可別忘了,你能有今日,全是我替你求情,不然你這樣的叛主之人,是不會得到陛下重用的。”
顧知秋這會兒心中的悲傷已經全部轉化成了憤怒。
“叛主之人?你又何嘗不是?從前因為對你心存愧疚,我選擇包庇你,可是文睿錦你太令人失望了,當初我就不該一時心軟,答應你的請求。”
兩個人突然面對面大吵了起來。
外面無意聽二人墻角的蘇云安卻將二人之間的爭吵聽了一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