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天欽坐在后排聽到了。
他側過頭朝姜小米瞄了一眼，心里憤憤不平。
婁世霆這個小王八蛋面容似他，心性卻全隨了他的母親。
什么都敢講，什么都敢想。
婁小四夾在中間，仰臉看著他爹：“爹地，我也想去找大伯玩。”
婁天欽二話不說，就把他放下來了。
滾，全都滾。
只要陸青龍跟樸世勛不嫌棄，全送給他們。
……
婁家在北亞是大家族，每當清明祭祖時間，五湖四海的親戚都湊到一塊兒，說是親戚，其實見過面，說上話的沒幾個。
陸青龍原本以為婁家子孫都是富豪，到了地方才發現，貧富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龍生九子，子子不同的原因。
不是所有家族都跟蔣家一樣，每個子孫都有出息。
不過祭祖這種事兒，不論貧富，只要族譜上有名字的，都能過來給祖宗上一炷香，祈求祖宗庇佑。
他們在祠堂外先燒一捆紙，就退下了。
陸青龍還在想，就為燒這一捆紙跑那么遠的路？
哪知道，事情遠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
燒紙只是跟列祖列宗打了個招呼，告訴祖宗，他們來了。
重頭戲都擱明天。
起初陸青龍本不愿下跪的，可是聽到人群有人大喊一聲‘叩首’
嘩啦全跪下了。
陸青龍不想鶴立雞群，只得跟著一起跪。
磕完頭，褲子全濕了。
現在他們正排著隊，跟在一位老者的身后往祖宅方向走。
婁家的祖宅面積有老宅十個大都不止。
院外灰墻環繞，剛抽芽的綠柳垂著絲絳，進了院子，便是四面抄手游廊園，每一條都通往不同的地方。
羅艷榮時不時的扭頭提醒后面，小心跟上，別走丟了。
陸青龍一路走，一路看，覺得精致的地方，他就會停頓幾秒，羅艷榮一喊，他只得依依不舍的加快步伐。
原本幾十人的隊伍，逐漸分散，最后就剩下他們這一家了。
婁杰鋒走在最前端，給他引路的估摸輩分不低，打從進門開始，婁杰鋒的腰桿子就沒怎么直起來過。
走到一般，忽然來了個人攔住了他們。
對方跟引路的老宅耳語一番后，引路老者走到羅艷榮跟姜小米面前。
“女眷過去幫忙。”
羅艷榮：“我去吧，我兒媳婦留下照顧孩子。”
說話的老者面色一沉：“都要去的。”
羅艷榮跟姜小米被帶走了，老者繼續引路。
約莫走了十多分鐘，老者指著不遠處那一扇微微開啟的門：“這是你們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先回去換身衣服，吃些點心，待到晌午自會有人過來領你們去吃飯。”
“多謝三叔。”婁杰鋒躬身道謝。
對方嗯了一聲，路過婁天欽跟陸青龍身邊，三叔停頓了半秒。
婁杰鋒悄悄扯了一下婁天欽的袖子，暗示他叫人。
婁爺極不情愿：“多謝三叔公。”
但老者連一絲眼神都沒分給他，而是一直看向陸青龍。
陸青龍突然活泛了起來：“多謝三叔公。”
原本面龐嚴肅的老者，竟對陸青龍露出了笑容：“好孩子。”
陸青龍一臉的莫名奇妙。
……
午飯場面龐大，烏泱泱的大堂里，全是人頭，陸青龍吃驚的發現，坐在這里的全都是男性。
明明是聚餐，四周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偶爾聽到小孩子哭鬧，也很快被制止住了。
飯菜很簡單，蘿卜青菜，主打一個清淡。
婁世霆小聲的問：“奶奶跟媽媽呢？”
婁天欽瞪了他一眼：“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
午飯過后，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婁世丞牽著婁小四跟蔣星河，婁小四在中間，又蹦又跳，婁杰鋒見四下無人，沒有制止。
但只要有人經過，婁杰鋒立刻發出咳嗽，婁小四就不跳了。
這時婁世霆又問媽媽跟奶奶哪去了。
婁天欽：“她們在干活。”
陸青龍不解：“她們干活，那我們呢？”
婁天欽：“等著吃晚飯。”
陸青龍十分不理解，憑什么男人可以心安理得的吃了睡睡了吃，而女人卻非得過來忙前忙后，這不是嚴重的性別歧視嗎？
在這一點上，婁家父子跟陸青龍產生了共鳴。
但是沒辦法，規矩就是這樣，若想媳婦少干點活兒，就只能挨到晚上，偷偷過去幫忙，以前婁杰鋒就這么干過。
……
傍晚，雨勢還是沒有減小，滴滴答答的從翹起的屋檐上往下滴著。
大堂里，一堆扎著圍裙，帶著防塵帽的女人們頭也不抬的忙著手里的事。
姜小米跟羅艷榮早上和面，中午包包子跟壓點心，這不剛吃過晚飯，還沒消停幾分鐘，又被叫來疊元寶跟穿花環。
這對于睡眠不足得人來講，簡直就是精神折磨。
姜小米苦兮兮道：“婆婆，你每次來祭祖，都這樣啊？”
羅艷榮扶了扶歪掉的帽子：“開什么玩笑，我要每年都來，我都活不到這個歲數。”將疊好的元寶扔進框里，又繼續說：“你看婁韶華多聰明，一到清明就說自己生病，來不了。”
姜小米捶打著后腰：“什么時候才能干完啊”
“快了快了。”
羅艷榮說快了，其實還早著呢。
婁家其他的女眷跟她們一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塊兒，誰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姜小米跟羅艷榮是個自來熟的，早上過來，中午就跟這幫媳婦們打成了一片。
大家的境遇都一樣，自然而然就惺惺相惜了。
“……誰想過來受這份罪，還不是為了自家男人的臉面，你要是矯情了，男人們在親戚面前就抬不起頭。不過放心吧，晚上累不著咱們。”
姜小米好奇：“為啥呀？”
說話的嬸嬸神秘道：“再過一會兒，我家男人就會來幫忙啦。回頭幫你們分擔一點。”
婁家這個家族，雖說六親不認，可在疼媳婦這件事上卻是祖上傳下來的，果不其然，天黑沒多久，便陸陸續續鉆進來幾道身影。
一個個跟做賊似的，低聲喊媳婦，媳婦你在哪兒。
約莫半個多小時，婁杰鋒率領著大部隊來了。
羅艷蓉掐他，質問他為什么現在才來。
婁杰鋒壓著嗓子道：“不得先把小孩哄睡著啊，你個狠心娘們，有這么掐你爺們的嗎？”
婁天欽給陸青龍遞了個眼神，示意他抓緊時間，趕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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