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過飯后又回招待所睡了個午覺,等到下午兩點準時到了機械廠會議室。
接待他們的還是那個李明利,這回他沒再彎彎繞繞,而是直接說了機械廠能給出的條件。
“你的意思是五百塊買下我的圖紙?”陸瑤眼中的笑意不達眼底。
這要是換成旁人,五百塊絕對是很高的價格了,但陸瑤可不是旁人,區區五百塊就想買斷,想的還挺美。
“這個條件恐怕我不能答應。”陸瑤說:“我的設計圖創造的價值可不僅僅是五百塊能代表的,而且后續我還會繼續設計與之配套的相關設備,這點希望李科長能和貴廠領導說清楚,我們做的不是一錘子買賣,而是長久的合作發展。”
合作發展?李明利心中嗤笑,現在所有工廠那可都是國家或集體的,這么個小女娃子就想跟國家做買賣,虧她想得出!
“我說的就是我們領導的意思,”李明利半步不讓:“二位如果覺得可行那我們就一手交錢一手交圖,說句實在話,跟我們合作對你們百利而無一害,你想想一張圖紙就五百塊,你以后多畫幾張不就上千塊了么,再說了這圖紙現在緊俏,可等京市機械廠那邊把設備生產出來,到時候不用這圖紙我們也能搞明白怎么做!”
如果說前面的話還算是商量,那李明利最后這句話可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周懷鈺騰地站起身狠狠的盯著李明利,對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渾身一哆嗦,但嘴里還強硬道:“你,你想干嘛啊?告訴你,這可是我們的地盤……”
陸瑤不想再和這樣的人交流,說再多也沒用那就不如不說。
她拉著周懷鈺的手道:“算了,我們走吧。”
李明利見兩人要走,還憤憤說道:“這么好的機會你們還不知道珍惜,以后早晚有你們后悔的那天!”
“后不后悔也和你無關!”周懷鈺瞥了他一眼:“要是每個國營廠都像你們這樣,我看早晚玩完!”
周懷鈺氣的不行,要不是陸瑤拉著他又想給人套麻袋去了。
“算了,本來也沒抱什么希望,”陸瑤笑著說:“等京市那邊的合同寄來之后,有他們后悔的!”
因為陸瑤清楚自己腦袋里還裝有多少設計圖,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沒有合作伙伴,反正最開始也沒有把省機械廠算在合作范圍內,不成就不成,沒有什么損失,只要京市那邊的效果好,就會有更多的工廠來找她合作。
“要不咱們就和京市第二機械廠合作吧,”周懷鈺說:“我不想你跑來跑去的太辛苦,要是以后有其他工廠想合作就讓他們去京市那現場考察,合同照舊郵寄簽訂,我覺得有京市機械廠和那位高叔叔在,我們不會吃虧。”
周懷鈺的一番話出乎陸瑤的預料,他沒想到周懷鈺竟然已經考慮到這點了,不過比起自己找廠家談合作,委托京市第二機械廠作為她的總代理這個辦法確實可行。
“這事兒先不著急,”周懷鈺低聲說:“我聽說鄭市這邊百貨商店特別大東西特別全,咱們去那逛逛吧,好不好?”
兩人坐公交車直奔市中心第一大街,也就是鄭市目前最繁華的地方。
公交車在一個十字路口旁停下,一下車就能看見馬路對面那高大的牌匾:鄭市第一百貨商店。
周懷鈺護著陸瑤穿過人群,百貨大樓里掛著吊扇,一進門就能感受到溫度低了不少。
“這可比咱們那舒服多了,”陸瑤笑著說:“難怪這里人多,就是不買東西來吹吹風也行。”
至于百貨公司的格局倒是和縣城那沒什么太大區別,一樓都是些食品日用品,二樓服裝布料,三樓是工業品,四樓便是傳說中的“緊俏物資”了。
就在陸瑤東張西望的時候,周懷鈺已經迅速查看了一遍整個一樓的情況,他指著左手邊道:“瑤兒,那邊有高檔食品,我們去看看吧。”
什么是高檔食品?這還得從六十年代說起,那時候國家經濟困難,很多人因為營養不良而開始浮腫,可當時食品十分稀缺價格又高,國家為了照顧普通百姓所以在各地供銷社設立食品柜臺;而高檔食品則是為了給當時的知識分子、技術人員等準備的,后來因為種種原因高檔食品也對外開放了,普通人只要有錢有票,就都可以隨便買,沒有限制。
不過因為價格要比普通食品貴,所以一般人很少會去購買,就像他們縣城和公社那邊,壓根就不設立這個,反正也賣不出去。
陸瑤對高等食品十分好奇,便拉著周懷鈺過去瞧瞧,結果就看到柜臺里擺放著的巧克力、古巴糖一類的東西,瞧著也沒高檔到哪去,剩下的就是一些有包裝盒的點心餅干、糖水罐頭,倒是沒瞧出有什么不一樣的。
周懷鈺看了那些東西后低聲道:“瞧著也就這樣,還沒咱黑市那種類齊全呢。”
陸瑤跟著點頭:“確實,你看那巧克力上頭都有一層灰了,估計確實沒啥人買。”
兩人明顯對那些食品不感興趣便直接去了二樓,好在二樓上的衣服款式十分不錯,陸瑤瞧見一雙男士皮鞋很喜歡,就拉著周懷鈺過去試試。
“我不缺這些,”周懷鈺不想浪費錢:“再說我天天干活哪用得著穿皮鞋?”
陸瑤白了他一眼:“讓你買就買,你還能一直干活嗎?早晚有穿的時候。”
周懷鈺腦子轉的飛快,他下意識看向陸瑤:“瑤兒,真讓我買?”
“我給你買,”陸瑤大手一揮:“售貨員同志,這雙鞋有他的尺碼嗎?”
那售貨員看了眼周懷鈺的身高點頭:“你等我去看看,我記得這批貨進了幾雙大碼的,等會兒讓他試試吧。”
說完飛快的跑去了后面的庫房,周懷鈺低頭看著自己的黑布鞋道:“我腳大,不一定能……”
“有了有了,”售貨員難得遇到這么高個子的,恨不得把庫房都翻出來:“你穿襪子了沒?要是穿了先試試這兩雙看夠不夠大!”
陸瑤拿過其中一雙一看,好家伙45碼的,拿在手里就跟大船似的,周懷鈺有點不好意思:“我,我自己來就行。”
他先試了那雙44的,明顯有點擠腳,陸瑤趕緊把手里的鞋遞過去,嗯,果然還是要穿45碼的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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