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媒婆臉上掛著笑容，但心里早就罵開了。
想想到手的那五十塊錢，范家華才忍下來的，這姜母繞了這么大一圈，費了這么些話，原來是為了來村里買肉的。
“那就走吧，老姐姐，咱們快些去吧，昨天不少人打聽呢，去晚了可就挑不到好的了。”范媒婆也懶得多說話了，怕再聽姜母說一大堆的廢話。
“對，對，趕緊的，我要給我家老四多挑點，一定要最好的。”姜母當然不是為了給姜小花買了，她只是提著上門去，按著老四的性子，這些東西肯定是要給送回來的，最起碼也得回來一大半，所以，這肉能不能挑的好的，還是關系到自身利益的。
兩個老太太的腿腳還挺快的，五分鐘不到，就到了地方。
“老趙大哥，肉還有不？”范媒婆到了先跟趙屠夫打了招呼。
“是范家妹子啊，有，還有些，包餃子是夠了。”趙先鋒跟范家華家里是鄰居，他家老大的媳婦就是范媒婆給說的，夫妻倆特別合適，結婚三年已經生了兩個兒子了。
“不是我要，是我一個親戚，老姐姐，趕緊的，來看看吧。”范媒婆說著就拉著姜母過來了。
“哦，就這些了，都是些上好的五花了，包餃子最合適了。”趙先鋒指著案板說道。
此時的案板上，除了這幾條五花肉之外，旁邊還有別的肉，用布蓋著。
“大兄弟啊，這不是還有嘛，這看著就不錯呀。”姜母說著就把這蓋布給掀開了，“喲，還是個大肘子呢。”
范媒婆慢了一步，沒能阻止姜母，這是趙屠夫的習慣，已經有主兒的肉，他都會用布給蓋起來，等著人過來拿走。
“老趙大哥，不好意思啊，我這親戚不是咱村的，我沒給提前說好，”范媒婆先是跟趙先鋒道了歉，然后才跟姜母解釋，“老姐姐，這肘子是有主的了，人一會兒就過來了，咱要是想買，只能挑這些沒有蓋住的。”
“哎喲，這為啥呀，這還沒拿走就是還能賣嘛，”姜母不想放棄，這大肘子拿出去多有面子啊，而且到時候說不定還是會原模原樣地回到她手里。
“大兄弟啊，我這真是需要這個，要不你就賣給我吧，”姜母見這人不說話，就再接再厲。
“這位大妹子啊，這規矩就是這樣，人家已經提前定好了，確實不能給你了。”要是別人的話，趙先鋒可能就會看在范媒婆的面子上賣給眼前這人了，但是定這肘子的不是別人，是老齊家，他家別的不多，就是兒子多。
來定這個的雖然不是老齊家的兒子，但卻是他家唯一的閨女齊大美，這要是惹到這小閨女，那比惹到齊老海可難纏的多。
“嗐，我說你這老頭咋這么軸呢，要不我多出兩塊錢。”姜母心疼地說道道。
“不是錢的事情，到哪里咱也得講道理和規矩，人家先定了就是人家的了，這沒得商量。”
“哎，老姐姐，老姐姐，我老趙大哥就這個脾氣，消消火兒，消消火兒。”范媒婆見情況不對，趕緊上前把人給拉開了。
“我的老姐姐啊，你這還咋想跟人吵吵啊，這老趙大哥在我們村是出了名的守規矩，你這樣是不行的。”
“不是，這肉明明還在呀，怎么就不能賣給我了，賣給誰不是賣呀，又不是不錢。”還守規矩，分明是死腦筋。“大妹子啊，你幫我想想辦法吧，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去老四那里是想著讓老四女婿幫忙的，這上面確實得拿出點能上臺面的東西不是。”
“老姐姐啊，那行，我幫你去問問。”
范媒婆讓姜母待在原地，自己往趙先鋒那邊走過去了。
“老趙大哥，我不是來勸你的，你放心，我就是想問問這肘子是誰定的。這應該不為難吧？”
“這有啥為難呀，是村東頭老齊家的小閨女，齊大美那孩子，要是別人吧，咱都好說話，這孩子你是知道的，難纏喲。”
“明白，明白，您放心，不會讓您為難的。”
兩人正說著，正主齊大美就過來了。
“范大娘，你也在呀？也來割肉呀。”齊大美好幾天沒有去找范媒婆了，沒想到在這里碰到了。
“是大美呀，這么巧啊。”范媒婆也沒想到，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嗯，我讓老趙叔給留了，您這是....”齊大美剛才遠遠地看到是兩個人，另外一個老太太正在遠處站著，背對著她們，也看不清楚是誰。
“大美呀，我跟你商量點事情。”范媒婆就指了指那邊的姜母，并給齊大美使了個眼色。
“哦~”齊大美瞬間就懂了，遠處那人不是別人，是她拜托范媒婆使勁兒的對象，姜家寶他媽。“您說吧，啥事兒呀。”
范媒婆背對著趙先鋒，指了指姜母，就把剛才的事情跟齊大美說了。這要是別人吧，范媒婆也就是做做樣子，不費這番口舌了，不值當的。
但這不是巧了嘛，來人是齊大美。
齊大美剛才過來的時候，姜母就在觀察了，這就是范媒婆之前跟她提過的未來兒媳婦人選。
之前只是遠遠地見過幾次，看得不真切，這次倒是能看清楚些了，這閨女長得是真不錯，方方面面都符合姜母挑媳婦的標準呀。
看著范媒婆跟齊大美在那說說笑笑的，姜母就忍不住上前了，她想仔細打量打量這位，順便跟人聊聊。
“喲，這是誰家的閨女啊，長得真俊俏啊。”姜母過來就打斷了范媒婆跟齊大美。
“老姐姐，這就是定這肘子的人，老齊家的閨女，就上次我跟你提過一句的，齊大美。”范媒婆多會看人臉色呀，這姜母一開口她就明白了，這是對齊大美上心了。
“大娘您好，剛才范大娘已經跟我說過了，您是也想買這肘子是吧。”齊大美聲音清亮，說話帶笑，怎么看怎么是位和氣的姑娘。
“哎，是呀，閨女啊，這是你家里定的啊？”姜母也笑呵呵地開聊了。
這一來二去的，姜母該問的都問到了，當然了對齊大美的印象就更好了。
齊大美呢，是把想說的都有意無意地透露給了姜母，她就不信姜母不動心。
范媒婆就沒怎么說，都是齊大美和姜母兩人你來我往的，看著你欺我，我騙你了，她越發覺得，這兩人應該是一家人。
這場交流雙方都很滿意，最后是姜母如愿買到了肘子，走的時候，那步伐都不一樣了，帶著一股子輕快勁兒。
齊大美則是跟著范媒婆一起回去了，她還有話要問的。
守著攤子的趙先鋒聽了個全場，他總算是明白了點啥，但是明白了這些，反而嘆息了，這齊大美多好的孩子呀，怎么就跟這么個老婆子牽扯上了。
姜母一天也沒多待，下午回去就連忙去了老四姜小花家，雖然天氣冷了，但是這肘子放久了，味道就不新鮮了。而且，這眼看年關了，姜家寶的事情越快解決越好。
結果不巧了，蘇仁成下午被臨時被外派出差了，姜母上門撲了個空。不過這來都來了，姜母就打算在老四這里多住幾天再回去，反正老四姜小花是單獨的院子，沒有跟公婆住到一起，她就留下來陪陪閨女外甥了。
至于那大肘子嘛，被姜小花分成了幾塊，全都用鹽給腌了起來，掛到了房梁下面。
劉二虎這邊本來是打算個第二天再去給蘇仁成送些東西的，姓蘇的這人就是貪點，但是這說話還是算數的。
但是下午就收到了蘇仁成托人給帶來的口信兒，他去外地出差了，三天后回來，讓他后天早上直接去供銷社后院，找蔣師傅。
劉二虎這下就放心了一半，最起碼對方沒有食言，至于能不能留下，還要等蘇仁成回來再說了。
還有一天的時間，劉二虎抓緊時間買了些禮物，去了未來媳婦家里，把這邊學徒工的事情跟丈母娘和老丈人匯報一下。
“媽，您放心，只要能讓我接觸到蔣師傅，我一定是能留下的。”劉二虎厚著臉皮就喊上媽了。
“哼，喊早了，二虎啊，等你真留下的時候再喊我也不遲。”黃翠花一點都不吃這一套，她可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這可是關乎閨女以后的幸福生活，不能馬虎一點兒的。
“嗎，你看著才兩天，二虎就有了路子，說明他還是很上心的嘛，”王麗麗在一邊幫著劉二虎說話。
“就是，老婆子了，你也別總是板著臉了，人家孩子確實拿出誠意了不是，這時間不早了，你跟閨女去整幾個菜，我中午跟二虎好好喝幾杯。”王成山倒是來了興致。
“唉，都說女大不中留，還真是，走吧，跟我去廚房。”黃翠花拉著王麗麗就走了。
“來，二虎啊，走近些，咱爺倆好好聊聊。”
“哎，好的，爸。”劉二虎人多精啊，他看出來了，老爺子態度已經不一樣了，這可是好機會。
“你找這人靠譜不？”
劉二虎就把他從頭到尾的計劃都跟王成山全盤托出了。
“哦，聽起來，這人還是有幾分靠譜的，二虎啊，這司機可是好工作呀，雖然累一些，但是這其中的油水卻是別的工作比不上的。你這可得好好把握機會啊。”王成上沒想到劉二虎這么有成算，能找到這么好的工作，就算是他四處托人找關系也不一定能找到這樣好的。
“爸，您放心，這些我都明白，我也有信心能留下的，答應媽的事情，我不會食言的。”
“哎，你也別怪麗麗的媽媽，她也是擔心麗麗，我們就這么一個閨女，不得不多為她考慮啊，你要真能轉正了，那以后我就放心了。”王成山這也算是表態了，之前王麗麗剛看上劉二虎那會兒，他跟黃翠花可是都不看好這人，但是自從知道這孩子在山里偷偷養了羊之后，他的態度才慢慢有了改變。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倒不是故意為難劉二虎，而是他想看看這人能堅持到哪一步。
“二虎，你放心，但凡需要用錢的地方，你說話，多了沒有，三百兩百的，還是沒有問題的。”王成山知道劉二虎手里有錢，怎么也不會跟他開口的，但是這種賣人情的事候，他是不會放過的。
“爸，您放心，我準備的錢足夠了，不會動用您的錢的。”劉二虎果然沒有應下，“只是蔣師傅這邊就需要您幫著多打聽消息了。”
“蔣師傅？”
“對，也是供銷社的老司機師傅了，蘇仁成說他那邊出了點事情，急需用錢，好像是跟他之前帶的那個徒弟有關。”劉二虎當時沒多喝，這些話他聽的很清楚。
“哦，行，我記下了，這蔣師傅以后就是你師傅了吧，行，你小子心眼兒不少。”
“嘿嘿，未雨綢繆嘛，這蘇仁成我之前沒跟他打過交道，誰知道他這話多少是真，多少是假，總要心里有個底才行，”劉二虎也不隱瞞。
“那你明天就正常去找蔣師傅，這打聽消息的事情就交給給我了，放心，最多三天，就能給你打聽清楚。”別看王成山目前只是個小小的副職，但是他在單位的人緣可是杠杠的，就沒有他打聽不到的人。
“那就多謝爸了，回頭我孝敬您幾瓶好酒，”
“噓，小聲點，別讓麗麗她媽聽到，回頭悄悄給我送來，”
“得來，放心吧。”
兩人又聊了些別的，黃翠花很快就把飯給準備好了，兩人就打住了話頭。
等晚上的時候，黃翠花就跟王成山抱怨上了。
“你咋回事兒呀，咱們之前可不是這么商量的，不是說好了不能這么輕易給那小子好臉色嗎？”
“哎，哎，說話就說話，咋還動手呢，”黃翠花氣不過就擰了王成山好幾下。
“你還說，合著你是好人，壞人就我子唄，你沒聽見你閨女今天在廚房跟我抱怨，那我就是活脫脫擋在她跟那小子之前的銀河呀。”
“好了，好了，不生氣了，這不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嘛，說起來，咱閨女這眼光確實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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