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鑼打鼓,奏起婚樂。

  本應喜慶。

  卻是在月上中天頭響起。

  說不盡的詭異。

  還好這司家附近沒啥人家,就算有也餓得沒啥力氣抗議。

  司家的家主夫妻和盧志一同坐在祖屋的上首,都是喜氣洋洋。

  可司家的親戚,卻一個都沒有來。

  全是下人和丫鬟。

  司家請來的好手和三溝村的迎親隊伍,便是滿堂賓客了。

  人坐了兩桌,稍顯冷清。

  司家少爺司萬卷走了出來,果然是一表人才。

  劉厚看著這位少爺,皺了皺眉頭。

  有些意外。

  本來他以為這司家既然滿門妖怪,這少爺怕也是妖邪。

  沒想到,他竟然是人。

  大活人。

  也是司家唯一的活人。

  劉厚越發的覺得這少爺古怪。

  司家少爺二十歲模樣,和劉厚一般大。

  面容和藹,彬彬有禮,穿著黑色的婚裝,胸口帶著一朵大紅花。

  隨著一聲吆喝,盧芷兒蓋著紅蓋頭,也盈盈地走了出來。

  禮官兒又吆喝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盧芷兒和司家少爺對拜的那一刻,正好亥時。

  不偏不倚,一天陰氣重最重的時刻。

  “送入洞房咯!”

  禮官兒樂呵呵地再次吆喝。

  一群人一擁而上,將兩位新人塞入了洞房中。

  劉厚走出祖屋,抬頭看了一眼那明月。

  心中暗暗算著。

  應該也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一聲慘叫就響了起來。

  只見一個司家請來的好手突然倒在地上,捂著肚子痛的亂滾。

  滾著滾著,就沒氣了。

  接著一個又一個,連著好幾個倒地而亡。

  好手們的領頭嚇得臉色煞白,不知所措。

  陡然間,只見院子里所有的紅燈籠都變了顏色。

  竟然發出青綠色的光。

  喜慶不再。

  只剩下悚人的綠光,照得周圍仿佛鬼蜮。

  盧志走到劉厚身旁,嘆了口氣:“道長,果然被你給說中了,這司家真的是沒安好心啊。”

  劉厚唰的一聲抽出劍,月光照在環八面漢木劍上,熠熠生輝。

  反射著稟烈的寒光。

  “這屋子里應該便有解藥。你拿著這些符箓,按我的吩咐去做,我去救盧芷兒。”

  劉厚摸出一疊今晚才寫好的符咒交給他。

  盧志點點頭:“那小女的性命,就交給道長了。”

  說罷就帶著幾個人手,朝祖屋摸過去。

  心中也是懊悔不已。

  不久前,劉厚將他拉到偏僻處,說著司家有問題。

  又在他眼皮子上一抹,讓他看到了司家滿門妖邪的詭異模樣。

  但盧志還是不太信,所以也就只和自己村里的小伙子們說了,讓他們假吃。

  司家請來的好手,不曾跟他們透露過。

  果然出了事。

  現在只能救幾個算幾個了。

  而劉厚已經來到了洞房前,透過紙糊的窗。

  能看到里邊的紅燭,也變成了綠色的光。

  說不出的詭異。

  他一腳就要將洞房門給踹開。

  沒想到司家的家主夫妻不知何時繞到了劉厚身后,陰惻惻地說道:“客人,我們司家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也不知道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讓客人你居然要破壞咱家的好親事。”

  “你說,好親事?”

  劉厚冷笑一聲。

  “在親家里的飯菜中下化尸毒,算什么好親家?”

  “我也是為了他們好。這亂世,當人太苦了,莫不如留在我司家當個鬼。

  可惜,我親家沒吃進嘴,辜負了我司家一番好意!”

  司家家主陰笑兩聲。

  “哼,若是沒有我的提點,他們現在早已中了你們的奸計,毒發倒地了。”

  劉厚哼了一聲。

  司家族長陡然大怒:“原來是你壞了我們的好事。納命來,今晚,饒你不得。都給我留在司家吧!”

  說罷,一直籠在衣裳下的手,猛地探出。

  十根手指上全是漆黑油亮的長指甲。

  在月光下散發著幽幽寒光。

  鋒利無比。

  劉厚并沒有意外,嘆道:“你們連自己死了,被人做成了活尸也渾然不知,真以為自己還活著嗎?

  天有天道,鬼有鬼路。

  我送你們上路,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手指在桃木劍上輕輕一抹,劍身頓時發出一聲輕鳴。

  劍一動,劍尖朝司家家主刺過去。

  司家家主的行動雖然僵硬,但出奇地敏捷無比。

  猶如提線木偶一般,在劍刺過來的一瞬間,便向后猛地一退。

  躲過桃木劍后,雙手已然筆直地抓向劉厚的心窩。

  來了個五指掏心。

  劉厚抽劍回擋。

  劍和指甲碰撞之下,發出金屬交鳴的刺耳聲響。

  黑夜中綻放出一串火花。

  司家家主的力氣奇大,劉厚向后退了一步。

  正在這時,一旁的司家夫人也張開了嘴,猛地噴出一口尸氣。

  低吼一聲,露出滿嘴縱橫交錯的犬齒。

  也朝劉厚撲了過來。

  劉厚肩膀一底,躲開了司家夫人的攻擊,腳踢向它的下盤。

  拿著劍的右手也沒有閑著,攻向追上來的司家家主。

  沒想到那司家家主身體竟然堅硬無比。

  劉厚的桃木劍雖然抹上了鎮邪氣,居然破不開它的皮。

  有古怪!

  他皺了皺眉,用劍挽起個劍花,不攻擊司家家主的皮肉,反而割開了它身上衣裳的一角。

  露出了里邊泛白毛的皮膚來。

  一看之下,劉厚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對夫妻竟然是一對白毛尸?

  身上的白毛做不得假,尸體銅皮鐵骨也做不得假。

  但不知為何,劉厚老覺得邪乎得很。

  白毛僵尸至少有真人的實力。

  可若真有兩具白毛僵尸一同攻擊自己,劉厚哪里跑得脫。

  早就死了。

  何況白毛僵尸的實力,也不足以保留得了生前的神智。

  但眼前的司家夫妻倆,卻能有條有理地和劉厚對話。

  而且實力,也遠遠沒有白毛僵尸的兇厲。

  這是怎么回事?

  劉厚眼神炯炯,想要弄個明白。

  抓著劍對準司家夫妻一頓好砍。

  專門尋著這對夫妻身上的衣服招呼。

  兩只僵尸氣的暴跳如雷,想要將劉厚用指甲給插死,用牙齒給咬死。

  但劉厚滑溜得很,每次都躲開了。

  很快,司家夫妻倆就被劉厚的劍給扒拉了個精光。

  借著明晃晃的月光,劉厚瞪著大眼睛,終于看清了司家夫妻倆光禿禿的身體上,到底是個什么鬼。

  這一看不要緊,劉厚一陣毛骨悚然。

  司家夫妻倆,根本就不是什么白毛僵尸。

  至少不是天然形成的。

  雖然有著白毛僵尸的身體,但是在脖頸處卻有細細縫合的痕跡。

  有人用司家夫妻的腦袋,縫在了白毛僵尸的尸體上。

  難怪這對夫妻身上鬼氣森森,偏偏又帶著強烈的尸氣。

  腦袋中藏著鬼魄,身體是僵尸。自然有鬼的魂識和生前的記憶,又有僵尸的肉身強橫。

  簡直是天作之合。

  劉厚冷聲道:“你們倆的身體,究竟是怎么回事?”

  鬼魄附在了僵尸身上,這種縫合怪,道法典籍中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至少劉厚從來沒有見識過。

  也沒在任何書本中讀到過。

  到底是誰,制造出了它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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