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畫夢之術中看著這一切的劉厚嘆了口氣。
莫怪這世道妖魔鬼怪橫行,實在是人類為了利益做出來的事情,會滋生太多的孽了。
他無法評論對錯,只能嘆息而已。
畢竟這世上,誰又不是艱難地存活著呢?
不過,劉厚倒是看到了從大興安嶺中尋找到的那片羽毛的主人。
萬濤的別一只鴿子。
至今劉厚都搞不清楚,明明大興安嶺距離四千多公里。
那只鴿子,究竟是怎么飛過去的?
他身旁,沒了腳的磊磊已經在垂死掙扎。
萬濤將帶來的鴿子權衡了片刻后,決定讓一只叫做大白的鴿子參賽。
大白體型壯碩,抗風抗雨能力比磊磊強得多,就是飛翔的速度慢了些。
大白,正是羽毛的主人。
萬濤麻利地將特比環套在大白的腿上,然后替它按摩了一下。
大白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有點心不在焉。
但萬濤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他一邊給大白按摩,一邊祈禱。
他這是最后的賭注了。
家里的錢即將彈盡糧絕,若是這一次再沒能拿點錢回去,老婆不跟他離婚才怪。
王濤暗自嘆氣。
他可不像別的鴿友,人家一個人就買了幾個,十幾個飛票。
讓十多只,甚至幾十只鴿子同時參加比賽。
自己只買了一張飛票,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了大白的身上。
“進一百名就好,進一百名就好。總得要把參賽費和路費給贏回來。”
風越來越大了,雖然天空還是萬里無云,但是空氣里總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
讓人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萬濤抽了抽鼻子,他聞到了海水的腥。
但這里明明離海邊還有兩百多公里地。
“嘟嘟嘟。”
隨著大賽組織者吹響悠揚的鴿笛。
一瞬間,十多萬羽賽鴿全部密密麻麻地從鴿子籠中飛出去,遮天蔽日,將整片藍天都掩蓋住了。
大片的鴿子在空地上空盤旋了幾圈后,像是在和自己的主人作別,之后它們沖上藍天。
很快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真如天氣預報所預言的那樣,賽鴿飛走沒多久,參賽場地的上空就烏云密布。
蔚藍的天空,黑壓壓地落下來,就像是變了臉的頑童,預示著強烈的暴雨即將來臨。
天就像鉛塊似的拼命往下壓。
這末日般的景象,壓得人心口喘不過氣。
但是每只鴿子的主人,都在惡毒地祈禱,他們祈禱別人的鴿子通通被這狂風暴雨沖走,唯獨自己的鴿子能幸免于難。
面對高額的獎金,沒有人能保持初心。
萬濤也不例外,他在腦子里胡思亂想。
一會兒想到家里快要揭不開鍋了,一會兒又怕自己家的鴿子會第一批失蹤,害得自己這一趟血本無歸。
焦慮的情緒,蔓延在這片急驟的風雨下。
或許是鴿子主人們集體的祈禱產生了馬太效應。
狂風裹著巨大的能量席卷天空,雨越來越大,沒過多久甚至下起了冰雹。
青豆大小的冰渣子劈頭蓋臉地落下來,鴿子的主人們猶如螞蟻般,在這黑壓壓的云層下拼命的四散而開,躲入車內。
暴雨,冰雹,狂風,籠罩住了方圓幾百公里的區域。
躲入車內的鴿子主人們,紛紛互相用社交網絡激烈地討論著。
“老萬,你說這場比賽,能有幾只鴿子能活著到達目的地?”
萬濤的鴿友給他發來信息,聲音樂呵呵的。
萬濤看了一眼窗外:“估計不會超過三百只。”
“我看你是低估了,南寧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風暴它立不住。”鴿友回復道。
兩人又激烈地討論了不短的時間,看著主群里開始有鴿友們紛紛沉默下去。
那些沉默的鴿友,都是自家的鴿子失蹤了。
本以為這場雨也會和平常一樣,很快就會過去。
但是所有人都是失算了,天,竟然越發的陰沉。
天際像是破了般,傾盆的大雨,不斷地往天漏的地方向下潑。
隨著時間的推移,主群中的鴿友大部分都沉默了。
現在賽鴿很方便,基本上都能通過APP看到埋進特比環中的GPS信息。
一旦手機上的位置信息不更新了,就代表了一種可能。
那便是自家的鴿子,已經死了,甚至連特比環都被暴雨給毀掉了。
萬濤一邊和鴿友聊著天,實則他一直都尖著心,雙眼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
還好,他家的鴿子大白雖然也偏離了比賽目標,但定位始終還在。
這就證明自己的鴿子,還沒有遇險。
只要活著,就有錢拿。
時間還在慢慢的流逝,萬濤只聽鴿友發來一聲‘臥槽’:“老萬,老子的鴿子也掛了。
可惜了,太可惜了,如果再堅持十多分鐘,說不定就能到地方了。”
鴿友哀嚎著。
萬濤心臟狂跳,自己這位鴿友雖然有點犯二,但是他養的鴿子可是非常強悍的。
常年各大賽事第一名。
他家的鴿子抗風能力也遠遠比自家的大白厲害得多,鴿友的鴿子也遇險了,那自家的大白,還能堅持的了多久?
原定三小時,三百多公里的比賽,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二還多。
比賽組委會突然在大群里發動態,距離比賽結束,只剩30分鐘,還有100羽鴿子沒有失去聯絡。
鴿子還活著的鴿友們,頓時臉上綻放開越來越炙熱的笑容。
萬濤的大白,出乎意料,仍舊堅挺的活著,在風雨中朝著目標艱難的修正和靠近。
他非常的興奮。
時間還在一點一滴的艱難的流失,十分鐘后,一百羽賽鴿,又失蹤了八十多羽。
臨近比賽結束前的十三分鐘,還剩下13羽鴿子,仍舊在與這惡劣的天氣戰斗。
萬濤只感覺自己拳頭握的指甲都要掐進肉中了,他非常的緊張,心臟亂跳。
大白還活著。
只要堅持到比賽結束,哪怕不是第一名,他的分到的獎金也達到了百萬之多。
“大白,一定要堅持住啊!”萬濤握著手機的手,抖個不停。
陡然,他聽到了豆大的雨水打在了自己的車頂上,破爛的面包車只有一層鐵皮將他和外界隔開。
但是雨似乎又大了許多,每一滴雨落在車頂上,都像是一柄鐵錘。
使勁兒的捶在了鐵皮之上,發出了刺耳的撞擊聲。
就像他的心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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