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的呼吸急促了幾分，還是一劍刺了過來。
陸英并不敢躲避，生生接下了這一招，不過一招，他的手臂陣陣發麻。他本就是普通的文弱書生，在黑虎山這么些年，勉強學會了一點把式，自然是打不贏大當家的。
如今他提劍與大當家對峙，也不過是無奈之舉。
陸英回頭，“我擋不了多久，快走。”
其實不用陸英多言，蘇程云已經架著姜子諾在趕路了。
兩個人一路逃亡，跌跌撞撞不知道跑了多久，其實也沒有多久，因為陸英只堅持了半柱香時間就被大當家治服了。
陸英的手被砍了一刀，劍無力的脫落在地上。
大當家的愣了一下，讀書人的手有多重要他當然知道，所以他沒有想傷陸英那么重的。
不過也僅僅呆了這么一瞬而已，他丟下一句，“你趕緊去找老二給你包扎。”
說罷，大當家朝姜子諾兩人離開的方向匆匆追趕去。
很快，大當家就追上了蘇程云兩個人。
蘇程云攙扶人著不斷往后退，大當家的沒有多說什么，提劍就刺了過來。
兩個人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堪堪躲過，地上凸起的石塊硌到了蘇程云的腰，疼得她直抽氣；姜子諾也不好過，臉色煞白。
他望著大當家的，哀求著，“你想要我的人頭可以，看在我們也曾一起戰斗過，你放過我夫人。”
“只要她乖乖讓開，”大當家點頭，“我本就不欲對她一個婦人動手。”
姜子諾重重捏了捏蘇程云的手，目光堅定而溫柔。
他說：“別看。”
蘇程云點點頭，踉蹌著站了起來，往旁邊走了幾步。
大當家的提劍走來，看著視死如歸的姜子諾，嘆了口氣，“姜大人，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志也，還望您老走好。”
他說完，正欲送姜子諾上路，誰知道姜子諾從懷里掏出一把粉末往他臉上撒，然后又翻了幾圈，躲開了他的劍。
“啊——”他的眼睛刺痛，劇烈的痛感讓大當家把劍扔掉，捂著眼睛痛苦不已。
旁邊的蘇程云看好時機，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長針，用盡渾身力氣和速度，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刺向他的心臟。
大當家的看到時，只來得及偏開身體，讓他刺向自己的腰間。
沒有傷到致命處，大當家雖還是只能模糊看個人影，但是不妨礙他抬腳踹去，蘇程云被他一腳踹中，直接踹飛三尺遠。
蘇程云吐出一口血，大當家的也捂著傷口跌倒在地上喘著氣。
姜子諾忙挪動到蘇程云身旁，兩人攙扶著站了起來。
大當家不愧是土匪頭子，對他人狠，對自己一樣狠——他咬牙一把將留在身體內的長針拔了出來，聽聲辨位朝姜子諾方向丟了過去。
兩個人只能躲避，因為腰間無力，再次跌倒在地上，狼狽不堪。
只見長針刺入旁邊的泥地，入土三分，若是剛剛被戳中，有幸不傷到要處，只怕離死也不遠了。
大當家的到底是習武之人，不過一盞茶時間，他瞇著眼，借著隱隱的光就往自己丟落的劍的方向走去。
兩個人再次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憑借著自己眼睛好使，與他周旋著。
只是，這樣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兩個人遲早會因為體力不支而亡命于此。
姜子諾四處查看了一番，打了個手勢，蘇程云與他分開，他負責把大當家往懸崖邊引去。
姜子諾抽出自己的那根長針，盡自己的可能靠近大當家，然后在大當家刺過來的時候躲開，一針刺中到他的手背。
手上傳來劇痛，大當家的劍再次掉落在地上，用另一邊沒有受傷的手砸向姜子諾，姜子諾瞬時無力地跪坐在地上。
大當家的拔出自己手上的長針，朝姜子諾后心刺去。
千鈞一刻之際，蘇程云在他旁邊撲了過來，他朝懸崖邊跌去，堪堪半個身子在外，眼看就要滑落下山崖了。
可惜他也用自己受傷的手抓住了蘇程云的手，力氣之大讓蘇程云聽到自己的手腕傳來咔嚓一聲。
姜子諾撲了過來，拉住了蘇程云，三個人就這樣掛在懸崖邊上。
這樣下去要么三人一起死，要么就是被大當家的爬上來殺了他們兩個。
蘇程云疼得喘息了兩口氣，才斷斷續續的說話，“姜子諾，你要好好的。”
姜子諾的心頭一驚，拉住蘇程云的力氣更大了，他不愿意接受即將發生的事情，“你莫要胡說八道。”
蘇程云沒有回答，反而唱起了自己記憶深處的搖籃曲，邊唱邊掙脫姜子諾的手，一邊掙脫一邊抖——她只是一介普通人，面對死亡，怎么可能不懼怕？
只是，有些東西，比自己的命重要。
蘇程云含著眼淚笑著，終于掙開了姜子諾的手。
沒有了姜子諾的拉扯，她與大當家的一起快速滑向深不可見的懸崖。
姜子諾哭喊著搖頭，爬向蘇程云，想再次拉住她，但是蘇程云收回了自己的手，任由自己墜入死亡的深淵。
蘇程云的身體不過滑落，帶動邊上的石頭也碩碩往下掉。
最后的最后，蘇程云還是整個人都消失在姜子諾眼前。
身體自由落體時，蘇程云想到了許多事情。
她想到與蘇婉主仆之情，此生能得蘇婉這樣的主子，是她紅香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她又想到自己的好姐妹紅葉，紅葉選擇了與自己完全不同的路，但是看她幸福美滿，紅香也發自內心的開心。
最后的最后，她想到了姜子諾。
她與姜子諾于青春懵懂之時相遇，一個敏感脆弱，一個背負家族振興的使命，所以他們纏纏綿綿十幾年。
說來也是可悲，十幾年的時候，自己還是沒能忘記他，同樣的，她就差最后一步，就差一點點就可以與他相守了。
留在昨天，她與姜子諾相約好了，只要今天順利度過，兩個人都能活下去，他們就成婚。
該死的，就差那么一點點。
可能這輩子，終究還是有緣無份吧。
蘇程云扯了扯嘴角，嘲諷一笑，閉上了眼，眼淚也跟著飄浮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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